正文 我會活著看你為我穿上婚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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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燃轉進了普通病房,陳尋和孟雅被方茴“趕”回家休息去了……
初夏時節,醫院的林蔭小道旁各色各樣的野花都開了,紅的、紫的、粉的、黃的,像繡在一塊綠色大地毯上的燦爛斑點,風帶著微微的暖意和花香溫柔地吹著。和煦的陽光從密密層層的枝葉間透射下來,在地上印滿銅錢大小的粼粼光斑,方茴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喬燃走在這如畫一般的林蔭小道上,沐浴在這令人貪戀的陽光中……
“喬燃,做手術吧!”方茴一邊推輪椅一邊說。見喬燃沒有說話,她停下腳步蹲在喬燃身邊重複著:“喬燃,做手術吧,就當是為了我,好不好?”
“可是……“喬燃猶豫著,自從醒來再見到方茴之後,喬燃的心就開始搖擺不定,原本認定了的放棄,現在也開始猶豫,左心房和右心房像是一對死對頭,各執己見。左心房說:“放棄吧,這樣做會付出你所承受不起的代價……“,右心房說:“不能放棄,不要再讓方茴難過,為了她,要活著……“
“沒有可是,我相信你一定會沒事的,喬燃,現在的我什麼也不怕,唯一怕的就是我們還沒有做到最大的努力而就這樣死掉,喬燃,讓我們一起跟上天賭一把,無論是輸是蠃,我都陪你一起承擔,你更不要擔心你會忘掉我、忘掉你所經曆的一切,因為我會幫你記著,然後等你醒來,我慢慢地講給你聽,我會永遠在你身邊,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要和你在一起,所以做手術吧,好嗎?”方茴的眼神中充滿了懇求,像是在懇求喬燃,又像是在懇求上天。“喬燃,讓我們來賭一把,假如輸了,我會陪你,我決對不會讓你一個人孤單的離開,決對不會……“方茴想。
喬燃伸手撫摸著方茴的臉,然後笑著點點頭說:“好,就為了你……“
方茴握住喬燃放在自己臉上的手,用力地點點頭,眼淚不知不覺地流了下來……
“何醫生,我願意做手術,願意接受一切能讓我有機會活下去的所有治療方法,拜托你,拜托你幫我……“,喬燃坐在輪椅上和何俊麵對麵說著。自己答應方茴要活下去之後就一個人來到了何俊的辦公室,喬燃想既然答應了方茴,那麼就一定要想辦法做到,於是他來到了何俊的辦公室……
何俊看著這個充滿求生欲望的喬燃,那個無論他怎樣勸說都無動於衷的喬燃現在說要活下去,何俊好奇在方茴這個瘦弱、溫順的身體裏到底藏有多少力量,能把一個一心等死的人重新喚醒,何俊想這大概就是愛情的力量吧,因為彼此相愛,所以彼此依賴……
“放心,我們一定會想辦法把手術成功率提高,你現在要配合的就是好好做相關的檢查,這些我會馬上安排下去……“
因為喬燃的身體不能再拖時間,所以喬燃下午便開始做檢查……
為了確定腫瘤目前的性質和鈣化的程度,喬燃不光做了腦CT,還做了一次腰穿。檢查前喬燃讓方茴出去,方茴知道喬燃不想讓自己看到他痛苦的樣子。雖然自己站在病房的外麵,但她依舊忍不住往病房裏麵看,因為喬燃背對著方茴,所以方茴看得很清楚,喬燃側臥在床上,身體像個“弓”字,方茴先是看到何俊帶著無菌手套的手在喬燃腰椎上摸了換,然後拿消毒棉消毒,鋪了一條洞巾隻露出剛剛消過毒的地方,不知道何俊又擦了些什麼,隨後便是一條很細很長的針刺入了喬燃的皮膚,那一瞬間方茴捂著嘴不敢讓自己去呼吸,因為隻要一呼吸心就疼的要死,病房裏傳來喬燃一聲痛苦的呻吟,方茴看到有無色透明的液體流了出來,她再也看不下去了,轉過身她緊緊地閉上了眼睛,方茴覺得此刻透明的液體竟比紅色的血液還令人感到恐懼。聽到病房的門有被打開的聲音,方茴擦了擦眼淚轉過身去看。何俊出來後朝方茴點了點頭示意方茴可以進去了,還叮囑方茴一定要讓喬燃在床上去掉枕頭仰臥四個小時……
方茴站在被何俊打開的病房門口,她看著裏麵的病床上喬燃那一張因為疼痛仍舊猙獰在一起的臉龐,方茴想馬上衝到喬燃的麵前,可是喬燃似乎離自己很遠,方茴感覺自己走了好久才走到喬燃的身邊……
“幹嘛哭呀?傻瓜……“喬燃微喘著粗氣,像是很吃力地在講話,而講出的每一個字都會牽動腰上的針孔……
方茴蹲在床邊用手胡亂地擦掉眼淚,努力地笑著說:“我哪有哭?是剛剛站在窗口有沙子吹進眼睛裏而已,大笨蛋……“
喬燃嗬嗬地笑了起來,伸手撫摸著方茴的長發,一臉的愛憐:“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別人都是男朋友來照顧女朋友,而我卻相反……“
方茴故作沉思的想了一會兒才說:“是挺沒用的。”
“方茴,對……“,喬燃的那句“對不起”還沒講完,就被方茴打斷了:“不要說那三個字,我不愛聽,我剛剛是說笑的,其實我隻要和你在一起就會覺得幸福,無所謂誰照顧誰,真的,我很幸福……“
喬燃的眼眶有些發紅,淚水有要湧出來的衝動,他深吸一口氣:“那、我愛你三個字,你喜歡聽嗎?”喬燃笑著問。
“喜歡。”方茴笑著站起身吻了吻喬燃的嘴唇:“喬燃,我也愛你……“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玻璃照進病房的時候,喬燃又開始了做各種檢查,頭顱X線攝片、腦室和腦池造影、MRI。一天的檢查做完後,喬燃連坐的力氣都沒有了,陳尋扶著喬燃坐好,方茴倒了杯水遞給孟雅,讓她把水給喬燃,然後就一個人走了出去……
方茴一個人走在那條林蔭小道上,回想著今天所經曆的種種。下午在送喬燃去做MRI的時候,方茴說:“喬燃,你很痛吧?你一定很痛,對不對?那些檢查都好可怕,怎麼辦?我真沒用,看著你那麼痛苦,我卻什麼也幫不了你,更代替不了你痛,我真的是太沒用了……“
喬燃有些吃力地把手放在方茴正在推輪椅的手上,輕輕地握著,然後笑了笑說:“這些痛我都可以承受,唯一承受不了的就是你的眼淚,方茴,你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動力,所以你不需要代替我做什麼,你隻要呆在我身邊,呆在我隻要一伸手就能握住你的地方就好……“
“你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動力。”方茴喃喃地說著。身後傳來陳尋的聲音:“方茴,你也喜歡來這兒?”,陳尋快步走上前,方茴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兩個人並肩走在小路上,沉默了許久陳尋問:“你是在後悔讓喬燃去做手術的決定嗎?”
方茴停下腳步,轉身看著陳尋說:“我不知道,陳尋我真的不知道。”,方茴的聲音變得哽咽:“今天上午喬燃在做檢查的時候,我在走廊裏看到了一個女人趴在一個剛剛死掉的人身上哭,她一邊哭一邊喊,她問醫生為什麼做了手術還會死?醫生說即使手術成功,這種病還是有可能複發的。陳尋,我好怕,我好怕喬燃也會是這樣,如果喬燃承受了這些要人命的痛苦之後還是不能活著,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呀?為什麼上天要這樣折磨我,為什麼不能讓我愛的人都好好的?為什麼?為什麼?”,方茴的眼淚撲簌而下,身體開始顫抖……
陳尋把方茴攬進自己懷裏,緊緊地抱著她說:“別怕,喬燃一定會沒事的,你也不要後悔你的決定,沒有錯,你沒有錯,我們都沒有辦法預知未來,所以我們隻能在未來還沒來之前做出當下最好的決定,方茴,喬燃他相信你是對的,我們也信……“
喬燃的手術定在三天後的上午十點鍾,在手術的前一天何俊同意了喬燃想回家一天的想法。看著喬燃走在大街上開心的樣子,方茴覺得心酸,方茴終於明白醫院是比地獄還要可怕的地方,它讓人脆弱、讓人失去開心的本能。喬燃說因為手術後自己要在床上躺好久,怕方茴沒什麼開心的事回憶,所以要好好地玩一天,製造多一點快樂的回憶,等自己醒來後要方茴講給自己聽……
兩個人一起去了F中,方茴帶著喬燃去看丁香花,那些小小的白色花瓣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十分透明,被微風吹著,像一對對隱形的翅膀。方茴走過去找到一朵五瓣丁香,笑著跑回來,把五瓣丁香放在喬燃的手心裏說:“送你,這朵五瓣丁香會給你帶來好運……“
喬燃笑著說:“是你送的,那一定很靈。喬燃清咳了幾下說:“方茴,我口渴了,你帶水了嗎?”
方茴點點頭說:“帶了。”
方茴打開手提包拿水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小小的盒子,方茴好奇地拿了出來,盒子打開後方茴愣住了,盒子裏放著一枚戒指,銀白色的指環上鑲嵌著一顆鑽石,鑽石不大,但卻發出比太陽近要耀眼的光,那束白色的光直射進方茴的心底,最特別的是指環上有若隱若現的五瓣丁香的圖案。方茴抬起頭看喬燃,喬燃則低下頭吻去了從方茴眼眶裏流出的淚水,然後笑著拿過方茴手裏的戒指說:“記得這枚戒指嗎?”
方茴點點頭,方茴怎麼會忘記呢,這枚戒指是她上個月無意間經過“周六福”的時候看到的。戒指放在門口旁邊的小櫥窗裏,方茴一個人站在那裏看了好久,想像著如果有一天喬燃為自己戴上的情景,不知不覺淚流滿麵,胸口傳來的疼痛感告訴她,喬燃已經不屬於自己了。店員小姐從店裏走出來詢問方茴是不是要買,方茴慌張地擦掉眼淚說“不是”,然後匆匆離開了……
“那天實在是太想你了,於是偷偷地去學校看你,見你一個人從學校出來,就一直跟著你。看到你看了這枚戒指好久,所以我就把它買了下來想自己留著,因為看到戒指上的丁香就會想起你,不過現在你又回到我身邊了,這戒指就是你的了……“,喬燃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還好那天你不買,要知道結婚戒指哪有女孩子買給自己的?之前你不是說等你結束代課之後就和我結婚的嗎?現在才送戒指給你,你還願意嫁給我嗎?”
方茴想開口說話,可喉嚨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塞得滿滿的,什麼也說不出來,急得她眼淚直往下掉,後來實在沒辦法就隻能使勁的點頭。喬燃拿出那枚戒指,像童話故事裏的王子一樣單膝跪在方茴麵前,溫柔地把戒指戴在方茴的無名指上,方茴低頭看著喬燃,臉上綻放出陽光一般的笑容,喬燃吻了吻方茴無名指上的戒指,站起身說:“你是我的了。”
“我是你的。”方茴哽咽著說。
喬燃伸手去擦拭方茴臉上的淚水,方茴一把抱住了喬燃㙂:“喬燃,你一定、一定要活著,一定要活著。”
喬燃安撫著方茴的後背,點點頭說:“我一定活著,活著看到你為我穿上婚紗……“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過於兩個相愛的人可以白頭偕老,而這最大的幸福往往沒那麼容易得到,上天總會讓他們經曆一些痛苦,因為隻有經曆過那種撕心裂肺地痛,才會懂得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