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有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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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匪君子
陽光斜著打在桌麵上,切斷了衡沅的半個手掌,衡沅吐出白色的煙霧,視線凝聚在聚焦在指甲蓋上的光斑。抬眼。磕了下煙灰。
“我腦子甚至沒有出現過這種可能。難道你不是這樣想的嗎?那樣可惡的人,應該禍害遺千年。事到如今說說也未嚐不可。我試著殺了林西,嗯,怎麼這表情?如你所見,我沒有成功,事實上,哪怕隻剩下一口氣,我也確信他非死不可了,但是他還是好好的活著。林西這個人,是被神寵愛的。我是這樣想的。也沒辦法不這樣想。所以我再也沒動過這樣的念頭。”
我踟躕了一下,還是說道:“可是林西現在死了,你的嫌疑最大,你們的關係也是眾所周知的……”
“你這樣說也不錯,是我想的太簡單了。
那麼,你想問什麼呢?”衡沅的身子稍稍向後仰,靠在椅背上,儼然一幅準備長談的架勢。
“這樣,我便不客氣了。”將錄音筆放在陽光的切線裏,我問道:“請說一下你們最後一次合作崩潰,產生分歧的原因吧。”
“唔……分歧啊。這可是很長時間的事了。”衡沅的臉上浮現出一股莫測的微笑,“現在就算是我也隻記得大概了。”
“沒關係!請就你知道的說便是了!”我的身體微微前傾,又想到這樣太過心急,於是又退回來,用盡量和緩的語調說道:“請不要著急,隻大略說說就可以。”
“你知道林西這個人是什麼時候?”衡沅思索了一下,問出一個毫不相幹的問題。
我在大腦中迅速浮現出有關於林西的記憶——林西,男,24,未婚,天橋娛樂公司旗下藝人,擔任星空樂團主唱。死於安眠藥。
知道的似乎隻有這麼多,關於林西這個人什麼時候出道,什麼時候進軍樂壇,一概不知。他好像是憑空出現,現在又消失了。
我回到:“他應該是在九月份才出的名吧。”
“不,還要早。當然那時候他還不叫林西。出名的範圍也不是在這兒。”
衡沅猛吸了一口煙,又重重的吐出來,“他原來是叫若君的,在桐口。”
桐口?桐口?我好像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到底是哪裏呢?點了點太陽穴還是沒有想起關於桐口的任何印象,但是這個名字我是絕對聽過的。
衡沅在對麵看我苦思冥想卻得不出所以然的樣子,微笑道:“情齋。”
情齋?!我猛地睜大眼睛!情齋是桐口數一數二的鴨店,在警視廳也是出了名的,不久前,一個前輩還和我說過情齋。但是情齋現在已經關了,難道林西和情齋有什麼瓜葛?
難道林西是裏麵的人?!一個紅得發紫的藝人居然有這樣的經曆?!太令人驚訝了!
衡沅又點了支煙,繼續說道:“林西是情齋的老板。”
?!?!我舔了舔嘴唇:“你是說,林西是情齋的老板?”
“對。就是這樣。當他還是若君的時候,我經常去那兒,一來二去便熟了。作家總是需要一點刺激才會有靈感,這你應該知道吧,肉體上的刺激是最簡單的,去情齋的話,隻是金錢交易,也不會產生過多的糾紛。”
我點點頭:“後來……你們……”
“差不多就是這樣吧,我們同居,他是我的戀人。”
“既然是戀人,你又怎麼會想要殺他呢?這樣太不合常理了!”
衡沅稍微偏了下頭,“有些事,不是你想愛就足夠了,你想擁有他的一切。我是個占有欲極強的人。”
“若君出道是沒有經過我的同意的。關掉情齋也是他瞞著我做的。雖然我不知道他的用意是什麼,但這樣我有種被欺騙的感覺,很不愉快。”
“難道就因為這樣的事你就要殺了他嗎?!”我有些憤怒,看起來這麼溫和的人居然有這樣的心理!
“當然不是,”衡沅拿起細長的打火機又點上一支香煙,“我不是是非不分的人,生氣也是有限度的,至少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嚴肅到想要殺了他的地步。我很愛他的。”
“真正讓我生氣的,是他和別的男人的來往。他被別的人碰過了。”
他是情齋的老板,原本就幹淨不到哪兒去,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衡沅好像看出我心裏的想法,他說道:“若君在和我之前是幹淨的。很難想象的光景吧,經營著那樣的店居然還清白著。我對其他人碰了他這一點感到生氣,這樣的心情,你可明白?”
“多少有些體會了。”雖然我還是對林西保持清白抱有懷疑。
“但是我殺不死他。第一次殺他的時候,是在我們做愛的時候。我想怎麼也該讓他快樂的死去。”
我拿向杯子的手停在那兒,不敢動。
“我親耳聽見他的心跳消失,然而,他又活了。我當時真的是嚇傻了,甚至以為是出現了幻覺。一個月都沒有接近那所公寓。
之後我又不甘心的把剔骨刀捅進他的肚子裏,我相信我已經把他的腸子攪斷了,可是他還沒有死。是不是不可置信?
我嚐試了很多次,一次都沒有成功,後來殺他的種種經驗被我寫下來,成了我的成名書。很諷刺吧,我努力許久的書沒有得到看重,這種流水賬似的書居然暢銷了。
書出版了,我再沒有進行過這種瘋狂的舉動,前麵已經說過了,我想他是神的孩子,像我這種凡人是不能讓他死的。傳聞說他吞安眠藥自殺,我簡直不敢相信,那麼容易就死掉了?”
“你……真的對林西做過這樣的事……你不是說,你愛他嗎?就算是被別人碰了,你不是應該殺了碰他的人嗎,你這樣,太不可理喻了!”
“你能這樣想,我很高興。”衡沅骨節分明的指頭交叉在一起,支住下巴,“我的確是這樣想的。可惜,我還沒來得及動手,那些人就已經死了——心髒病發。雖然我覺得這樣的可能微乎其微,說是他殺可信度倒比較大。不過法醫已經鑒定完畢,已成定局的事再追究也沒什麼意思了。”
“那麼,你與這件事理論上講,是沒有關係了?”
“我想是這樣。”衡沅望向窗外,“警察先生,也許你還不相信,我比任何人都愛若君,就算他變成林西,我也愛著他。這樣的無奈之舉,隻是不希望他糟蹋他的身體,這是很重要的事。”
“唔……”我不知道該說什麼,短短的兩個小時,我好像把渾身的力氣都用完了,現在能支撐站起來已經很好了。
相比起我的慘狀,衡沅顯得自然的多,說出這樣驚天的事,似乎對他一點影響也沒有。
衡沅問道:“警察先生,若君的屍體你們什麼時候火化?”
“你問這個做什麼?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做完最後的記錄就可以了。”
“好,謝謝。”
……
我走到馬路對麵,衡沅還坐在那裏,若有所思的樣子。
深夜,有人打電話,是衡沅。
“警察先生,很抱歉這麼晚給你打電話,如果我死了,請把我和若君葬在一起吧。謝謝你了。”
我抓緊電話,大聲問他:“你這是什麼意思!?衡沅先生!衡沅先生!……”
“我想了一下,我還是不想一個人在這個世界,若君好像把我的生氣帶走了,我必須找到他。總之,萬事拜托了。”
我還想說什麼,但是衡沅已經把電話掛斷了。
……
衡沅和若君一樣,喝安眠藥死的。趴在書桌上靜靜的,睡著了似的。
我把他們一起火化,葬在一起,算是達成他的心願。
衡沅死後的一個月,他的書出版了,我躊躇一會,買來一本。
扉頁上是他狂狷的字體——
找不到也要找,壞了也非找不可,是不是徒勞?
這是不是衡沅想要對若君說的呢?
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