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此情非情 不如歸去  第91章 冷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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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雙原本素淨無暇的手此時橫亙著幾道深深淺淺的傷痕,短短的指甲剛長出來,風奕軒猛地記起大牢裏季留衣雙手那血肉翻飛的慘景,十指連心,那被生生拔了指甲,該是有多痛。
    而且,在被囚禁在王府的那幾年,季留衣隻怕傷的更重吧。細弱的手腕全是以前被吊起生成的紅印,雙手一直冰涼也是因為以前沒少受凍……往事一樁樁一件件的在心頭湧起,想到自己的糊塗,想到自己的絕情,想到自己對留衣的傷害,風奕軒終是忍不住濕了眼眶。
    “你做什麼?”忽然被這輕薄的車夫握住了手,季留衣自是心中一驚,剛欲開口卻看到那個不會說話的車夫竟哭了起來。
    受了那麼重的傷沒有哭,自己忍痛給自己上藥時沒有哭,現在居然握著季留衣的手不停地落淚。
    而且,哭的那般傷心。
    季留衣冷冷地抽回手,“你這又是做的哪出戲?你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說罷還朝車廂內挪了挪身子,離風奕軒遠了一點。風奕軒聽了這話心頭一驚,還以為季留衣已經識破了自己的偽裝,哪知季留衣又開口道:“你畢竟是風奕軒的人,果然主子是個愛做戲的薄情人,就連這仆人也學會了做戲。”
    原來自己對他的好在他眼裏全是做戲啊,風奕軒心頭一顫,那還未幹涸的淚水落入嘴中,是那樣的苦入心扉。
    “我不管你存了什麼心思,希望你還是離我遠點。”季留衣垂下頭,手臂環抱住膝蓋,整個人似乎縮成了小小一團,“你可能還不知道,我是個災星。對我好的人,都要遭難,我弟弟是這樣,還有他……赫連……”季留衣忽地緘默了,想到赫連祐的死,那人也是個可憐人,隻因為愛上了自己,就要遭此厄運,季留衣嘲諷似的彎彎嘴角,自己果然是個不折不扣的災星啊,當年承嘉的國師並沒有說錯。雖然對這車夫一直冷言冷語,但季留衣卻看得出來他並不是壞人,而且似乎很關心自己,大概知道自己手上這傷是為了給他尋草藥弄的吧,才會感動落淚,所以,自己更要遠離他。自己,不能再害無辜的人平白遇難了。
    初一聽到季留衣提起赫連祐,風奕軒的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不是個滋味。弟弟也好,赫連也好,眼前這人竟是連隻言片語都懶得給他風奕軒,哦不對,還是有隻言片語的,說他隻會做戲,說他虛情假意。風奕軒心酸地往車廂另一頭挪去,馬車顛簸,這一動之下,傷口又是裂開了,流了不少血。
    風奕軒忽然自暴自棄地想,就算季留衣現在知道了他的身份,就算現在自己傷重死在季留衣麵前,季留衣肯定都會無動於衷,說不準還會責怪自己的血弄髒了他的衣袍。
    善良的留衣,大概也隻會對風奕軒如此這般冷漠無情吧。
    停停複走走,這幾日唐茉隻顧著趕路,車廂讓給了受了傷的風奕軒和身體不好的季留衣,唐茉幾乎沒大休息,間或停下來,就與季留衣談起了自己的師傅溫子離,還有那個酷似季留衣的故人。
    因著心中對那故人的忌憚,是以唐茉都很少看季留衣的臉。雖然清楚的明白季留衣不是那人,卻仍害怕自己表露出恨意。
    是的,自己恨那個人,那個奪走溫子離的人。
    季留衣也是從唐茉口中知道了,鬼醫溫子離其實並沒有江湖上傳說的那樣神秘,才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子,生性風流,隻是常年戴著半張麵具,麵具外麵的臉甚是俊美,但傳聞麵具下的那半張臉卻是猶如鬼魅,可怕至極,然而並沒有人真正看過那半張臉,就連他唯一的徒弟唐茉都沒有。
    鬼醫的身份是個謎,沒人知道他的身世。醫術也是個謎,卻當真是極高,隻是他這個人平日裏吊兒郎當放蕩成性,救人全憑自己的喜好,若是他不願救的人,縱使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也是絕不屈服的。
    鬼醫少年之時隱居在洛城,和當時年長他幾歲的風奕軒成了至交,可是早在三年前風奕軒起兵謀反之時,他也從洛城消失了,連唐茉都不知他去了哪。
    當唐茉再一次見到他時,他的身邊卻多了一個男子,那個和季留衣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子。唐茉親眼見到自己那酷愛尋花問柳的師傅為了那男子斷了一切風流債,還看到自己的師傅一直想著法的討好那男子,最後竟是連自己都不見了。當然,這些,唐茉沒有告訴季留衣,也沒有告訴季留衣,她,愛自己的師傅。
    聽唐茉這麼一說,季留衣心下也不禁對這鬼醫暗暗好奇,就連風奕軒也覺得自己好像一點也不了解這個故友,不過說起來,這溫子離的確到哪都戴著半張麵具,那麵具下的臉究竟如何,他的身世又是什麼,三年前他離開洛城去了哪裏風奕軒卻是毫不知曉。
    這幾日裏,季留衣還是有意無意地避著風奕軒,即使到了夜裏不得不跟這個重傷的人同處車廂,也是竭力避讓,好在風奕軒也不敢再有什麼舉動,隻是入了夜,季留衣睡著時,才敢偷偷望著他,一看就是一夜。
    每天晨起時,季留衣都會發現自己的身上多了一層薄被,車廂內沒有別人,不用說也知道是誰幹的了。但季留衣還是連一個好臉色都不屑給他,有時還會故意挑刺兒罵他幾句,那“車夫”倒也不惱,第二天仍固執地替季留衣蓋被。
    有時候季留衣睡覺並不老實,可能是身上的舊傷和體內未清的寒毒發作,即使白日裏都遵照唐茉的囑咐按時服藥,夜間卻偶爾會痛的輕輕叫嚷,又或者是做了什麼可怕的夢,胡亂地揮著手,額頭上也全是汗珠,每每這時,風奕軒就輕輕握著他那因為忍痛而指尖泛白的手,拍打他的脊背以此來安撫他。
    因為風奕軒知道,季留衣的噩夢中,肯定有他。想到這兒風奕軒的心又像是被人淩遲了一般,生生地,隻剩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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