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他不是這麼跟我說的……他跟我說皇後是出於妒忌才給他們兩兄弟下毒的……為什麼……為什麼居然是為了我……為什麼他要這麼傻！不！我不信！我要親口問問他！我不信！”
    風奕軒語無倫次地吼道，一向剛硬的臉上全是脆弱。
    不，他不相信，他折磨了整整三年的人就是他最愛的人。他不相信留衣曾為了他豁出性命。
    可事實，卻由不得他不信。這麼多年的誤會與掙紮，原來全是荒唐一夢。或許心裏早就有所察覺了吧，可卻還是自欺欺人，風奕軒，原來就是個懦夫！
    他，親手毀了自己最愛的，也是最愛自己的人。
    季昭頗為憐憫地瞅著風奕軒似哭似笑的表情，他還從沒見過風奕軒如此失態的模樣，嘲諷似的彎了彎嘴角：“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王叔，這堂兄的最後一麵如今你也見到了……朕也就不便多留你了……你走罷。”
    “你要把留衣怎麼樣……”風奕軒開口，聲音嘶啞，心，如同被淩遲了一般，支離破碎，泊泊地冒出鮮血，“你不能殺他！我要帶他走！”
    “帶他走？”季昭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一樣，：“他可是殺害赫連祐的凶手……”
    “你有辦法，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風奕軒喃喃重複，雙眼卻接近瘋狂地定在了那個生死未卜的人兒身上：“你叫我來，告訴我這些一定有目的。季昭，把他還給我，無論你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無論做什麼？”
    “是。”風奕軒點頭，疲憊的聲音裏卻透出不容抗拒的堅定。
    原來這些年，錯的人一直是他。他曾說過，“玉兒”是一個沒有心的人，卻原來他早將自己的那顆心弄丟了。
    風奕軒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刹，甚至不敢去想這些年，留衣在他身邊是怎麼過來的，他的愛意，他的驕傲，甚至他的抱負，都被自己最愛的人一手摧毀。
    他似乎同自己說過，他就是留衣。自己是怎麼回答他的呢，好像是狠狠的一記巴掌。
    那一巴掌，也許生生打碎了他對自己最後的愛。
    自從與留衣分離過後，風奕軒每天都生活在狹隘的仇恨之中，口口聲聲說著自己最愛的人是留衣，卻到頭來沒有信任過他一絲一毫。
    風奕軒想，今生自己可能都無法再麵對那個男子了吧，但他還是固執地要將他留在身邊，用盡一切辦法治好他的傷，解了他的毒，縱使自己去死，也不讓他再受一丁點痛。
    就算留衣一輩子都不會再原諒他。
    因為，他錯了一次。決不能再錯下去。
    殺害赫連祐的凶手在牢裏自縊身亡。北漠藩國雖然對這一結果頗有微詞，但礙於同中原相比，兵力太過懸殊，這一仗終究沒有打起來。
    與此同時，承嘉的攝政王突然放棄在握的大權，交出兵符，離開燕都，回到了原來的封地。並且在臨走之前立下誓言，有生之年，絕不再回燕都。
    十六歲的昭帝也在這一年終於親政。
    沒人知道這一切究竟為何來得如此突然，正如同沒人知道如日中天甚至在不久的將來能夠取代季昭成為皇帝的攝政王又為何願意放棄得來的一切。
    燕都高樓上，季昭負手而立，俯瞰著被他踩在腳底的重重樓闕，浩蕩殿宇。
    河山壯闊。風光大好。
    用一個死囚換出季留衣，用一個季留衣換得天下太平，還真是劃算呢。
    “陛下。”蘇翎跪在地上，目光懇切地望著這個意氣風發的少年王者：“您已經得到想要的一切了，不如就放風王爺和季公子自由吧……”
    “放過他們？”季昭抿唇輕笑，神色卻愈發空茫：“或許吧。拔了牙的老虎，又有何懼呢。”
    聽到季昭的話，蘇翎如釋重負般地鬆了口氣。
    望著自己的心腹侍衛遠去的背影，季昭的眼神卻漸漸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