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祐的話像一記重拳，狠狠地砸在了季留衣心中某處，他陡然睜圓了眼，死死地望向赫連祐，一字一頓地從口中迸出幾個字：“我從沒愛過風奕軒！”
    “別逞強了，衣兒。”赫連祐悲憫地看著他，搖搖頭：“你騙得了所有的人也騙不了我。你愛風奕軒，自傲如你卻甘願忍辱負重地呆在王府是為了風奕軒，你甘願充當你孿生兄弟的替身也都是為了風奕軒，衣兒，你說是與不是？”
    “你都知道了？”聽到替身二字，季留衣唇瓣微抖，一股憤懣在心底壓抑沉澱，為什麼，為什麼所有的人都隻當他是替身？“那你為什麼還叫我衣兒？”
    “因為是你讓我叫的。”赫連祐輕歎道：“在我心底，你就是衣兒。其實衣兒你可能不知道，我第一次見你並不是在七夕佳節那夜。而是更早。”
    見季留衣一臉迷惑的樣子，赫連祐心中一動，他握了握季留衣的手，溫言道：“在我剛來燕都的時候，有一日我夜探王府，無意中撞見你在夙玉閣中哭泣，就在這張床上，那個樣子又脆弱又無助，那個時候我就想衝進來抱抱你，替你擦去眼淚。那淚，也是為了風奕軒流的吧。”
    季留衣的嘴張了張，沒有吭聲，也無從爭辯。
    “或許，我們相識的更早。”見季留衣沒有掙開自己的手，赫連祐心中暗喜，繼續深情地望著他，款款道“見到你，就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像是遇上了久別重逢的故人，一下子尋到了歸宿一般。或許這就是冥冥之中的緣分吧，注定我這輩子會愛上你。衣兒，我愛你，比想象中的更愛。所以我才會為了你遷怒，為了你妒忌，為了你發狂。風奕軒那個人薄情寡義，不值得你為了他付出那麼多，給自己一點機會，也給我一點機會好嗎？跟我在一起，你一定會幸福的。若是你不喜歡燕都這塊傷心地，我們就一起回大漠邊疆，待我繼承王位，就封你為男後，今生，隻愛你一人。”
    “我會窮盡我一生的精力，為你治好這傷腿，我教你騎馬，教你射箭，我們一起並肩在草原上奔騰，看盡壯麗山河！不瞞你說衣兒，這次我來燕都，本就是為了幫助季昭擊退風奕軒的，但我卻願意為了你退兵，衣兒，我對你是真心的。”
    赫連祐溫柔地凝望著季留衣，帶著無盡的虔誠，仿佛季留衣是這世間最珍貴的寶物一般。
    “為什麼……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我這種人……值得嗎……？”季留衣喃喃道，像是不相信，目光卻空洞的可怕。
    “為了你做什麼都值得！”赫連祐像是宣誓似的，堅定地說：“我這一生雖然放蕩慣了，直到遇見你，才重新找到了愛一個人的意義。衣兒，離開風奕軒，跟我走，好不好？”
    季留衣絕美的臉上忽然浮出一個粲然的笑容，像是夜空中的月光，驅散了黑暗。卻又是那濃稠墨色中的唯一一束光，透出無盡的絕望與淒涼：“若是能早點遇上你就好了……不過，還是要謝謝你，赫連大哥。”季留衣說得真誠：“真的，謝謝你……”
    謝謝你，在我了無生趣的最後餘生，給了我溫暖。讓我在去奈何橋的路上，不再害怕。
    “謝？謝什麼？”看出季留衣有點不對勁，赫連祐心裏一堵：“你這麼說是答應我跟我走了嗎，衣兒？”
    “身子痛了。傷口好像又有點裂開了。”季留衣沒有回答赫連祐的話，刻意岔開話題。
    “怎麼會又裂開了？明明已經包紮好了，衣兒，你忍著點，我來看看，啊，不行，要不我還是連夜去給你請個郎中吧……”
    見赫連祐心急如焚的樣子，季留衣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騙你的，赫連大哥！不痛了，早就不痛了。”
    “那就早點睡！”赫連祐長舒一口氣，故意板起了臉：“我就在床側靠著，守著你，夜裏要是哪裏不舒服，就跟我說，別自己忍著，知道嗎？”
    “好。”季留衣乖乖點頭，背對著赫連祐，側著身子躺了下來。赫連祐替他仔細掖好被子，理好淩亂的發絲，就一直含情脈脈地注視著他消瘦的背影，不忍合眼。
    感受到身後那道關切的目光，季留衣的眼神卻漸漸黯淡下來，視線那頭，卻是床角那塊白色的璧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