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公子，銅雀館到了。”舒離在馬車外輕聲喚道。
    肖傾宇下了馬車，便因這眼前之景愣住了，心下笑道：倒也合那人的性子。
    這先入眼的，並不是尋常的雕梁畫棟，而是一道素雅的水墨石牆。牆邊倚著的數叢翠竹，與牆上雕著的半開半頹的薔薇纏著。肖傾宇沿著石牆往裏走，沒幾步，又見著道拱券。拱券上又紋著朵朵妖蓮，煞是討喜。又往裏走，便迎麵來了位穿得素淨的姑娘。那姑娘見著肖傾宇，用怯生生的眼神將他仔細打量一番，才上前道：“肖公子，請隨奴婢來。”
    肖傾宇回身，對著跟在自己身後東張西望的舒離吩咐道：“用著點心，別跟丟了。”
    “是。”舒離撓撓頭，頗不好意思。
    一路沿著青石板鋪就的小徑，穿過一道生得頗為茂盛的竹林，才見著幾座錯落的樓閣，隱隱蕩來絲竹弦樂之聲。再往裏走，視線便陡然開闊。
    身後的舒離驚道：“這裏怎的有湖？”
    那姑娘回眸，道：“本是沒有的，因著竇公子喜歡才讓人挖成的。”話是對著舒離說的，眸子卻一直有意無意地望望肖傾宇。
    湖心孤零零地立著一個八角亭，隻有湖畔的一條悠長回廊連著。相較於別處的舞榭歌台，別有一番風情。
    “還請公子小心沿著廊子到亭中去，竇公子在那裏等著。”那姑娘俯身作了揖，便退下了。
    “你在這裏候著，”肖傾宇對著身後的舒離囑咐道，“可別讓我去尋你。”
    “是，公子。”
    廊上掛著輕薄白紗，風一刮，廊外水色便映入眼簾。肖傾宇緩步於廊中，暗歎此地非常。
    “世子近來可好？”亭中人轉身，一身紫袍，雙目深窅若寒潭，麵目冷清似玉雕。雖噙著淺笑，卻始終讓人難以接近。
    “一切安好。”肖傾宇笑答，眉間朱砂總卻讓人想到嚴冬的淒楚。
    “我們已經掌握了朝中多位大臣的把柄，”那人望著湖麵結著的蒼白冰霜，輕聲道，“擇些時日還請世子與他們見見，讓他們心裏留些底，安心歸於燕王。”
    “嗯，不過，要見的話，也隻能在銅雀館。我如今處處被人看著，也隻有在這種地方，才能清淨些。”肖傾宇淡淡應道。
    “我會想辦法，讓人不時給府上送些信，將些事宜告知世子。世子若是有急事，隻消差遣下人來館裏尋我，若我不在，也還有阿素。”
    “尺素也來了？”雖說是問，語氣裏卻不見半點驚訝。
    “是燕王的命令。”
    “你們來京都多久了？”
    “兩年。”
    ……
    兩人在湖中閑聊許久，恍然間才發現時候不早。那人將肖傾宇送至湖畔，又招來一小廝，道：“送這位公子出館。”
    肖傾宇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回身對那人道：“還未請教閣下尊姓大名。”
    那人勾唇，眸子幽深。“竇淮。”
    跟著那小廝走了一段路，才驀地想起舒離。心下無奈，隻得對那領路的小廝道：“你方才來時可有見著與你一般大小，眉梢生著一顆淚痣的人？”
    “未曾。是與公子同行的嗎？要不我張羅些人幫您去尋？”那小廝問道。
    “罷了，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去尋他，也好再瞧瞧這景致。”
    “是”
    肖傾宇尋思著舒離定是去哪裏看熱鬧了，也未多想，便又沿路進了座台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