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說我卑鄙，我便卑鄙到底，實話告訴你，我早與千勤有所往來。那日在城中，是我告知守城全將軍皇甫驍玩忽職守，是我有意跟上你，是我竊聽你們計劃，正是我拿了你的藥水，這均是王上授予之任。可是，公子，小王爺，哈哈，我可曾真的加害於你？”
    “你確不曾加害於我，可這足下之地是人類所有，並非我一人之物。魔戰修羅一旦侵入，人間將生靈塗炭，你勾結魔族、阻擋去路，雖不曾傷我，卻傷了天下多少人的心，你一舉一動、一思一念會讓人類萬劫不複，你一笑一顰、說言笑辭會讓多少人妻離子散，亡國為奴！”
    小王爺字字珠璣，句句鏗鏘。
    不知怎的，吆吆隻覺心如刀絞，眼淚不住下滑。
    “你方才講‘都是王上授予之任’是何意思？莫非魔族早已知道我等行蹤。”達摩手持魔杖，目露精光。
    “是又怎樣？”吆吆抹去臉頰淚水，牽動絲絲烏黑長發，優雅飄搖，“魔族早知你們從何而來，早知你們欲刺西方大使，小王爺，你們早被盯上了，哈哈哈。”
    皇甫驍再也按捺不住，他不願再聽吆吆強詞奪理，終於一拳打了下去：“你這無恥之徒！”
    吆吆並未躲閃，應聲飛出，撞上牆壁，滑落下來。
    這拳力道僅有四成，吆吆雖飛了出去，卻未傷及內裏，他雙手捂胸喘息著：“哈，皇甫驍，來啊，殺了我啊。”
    驍步步逼進，狠狠道：“無恥，你怎對得起你父親，怎對得起你家中兄妹！”
    “妹妹？哈哈哈，笑話！你還曾記得她？”吆吆掙紮起身，往地上啐了一口，“呸！若不是你皇甫驍，我何以成為魔族走狗！若不是你皇甫驍，家妹又怎會久鬱成疾！你這混賬！”
    皇甫驍收住腳步，愣於原地：他講這些是什麼意思？
    達摩與老五對看一眼。
    小王爺皺眉起身，來到皇甫驍身邊：“吆吆，此話怎講？”
    眼見眾人一臉不解，吆吆癡笑：“怎講？你問問你那寶貝驍木頭吧。”
    雖說此話聽得小王爺倍覺尷尬，卻還是側頭看了看驍木頭。
    眨眼，搖頭。
    “你可是會演戲，與公子當真是情投意合啊。”吆吆譏誚道。
    情投意合……
    第一次覺得在與吆吆的唇舌之戰中處了下風，小王爺一時不知所措。
    “吆吆你淨是胡扯些什麼，到底是何意思。”老五及時出麵解圍。
    “皇甫驍，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明？好，盡管裝糊塗吧，今日我便讓你聽個清楚，弄個明白！”這許是自己最後一次講話了，他們是不會放過自己的。吆吆如此想著，準備將心中一切悉數吐出，他垂頭歎氣，聲音幽怨：“自小你我便相識，一同玩耍，一同打架，一同習武，一同上學堂。你總是那麼光彩奪目，先生說你笨，但是肯用功。我明明比你努力，比你資質聰慧，可為何每每在你闖貨之後，總要由我來背黑鍋？為何？那次，你抓了幾條小蛇放於先生書袋之中，事後，僅因我常與你一起，竟不分青紅皂白用戒尺打了我整整五十下。自那後，何等乖巧善良之美事，均與你有關，種種卑鄙下作之醜況，均與我相連。學堂之中，隻有我知曉你那真麵目，你算什麼？你隻是個連成語也尚未識全的小醜！”
    皇甫驍鬆了雙拳，直勾勾盯著吆吆，盯著那對怒目，那抖動的肩膀，那蒼白的臉盤，還有那一襲長發。如是種種，十幾載來已然習慣，而此時，竟覺得如此陌生。
    “依海涯村長輩之言，你出類拔萃，勤奮刻苦，偏偏樣貌又生的端正。每每遇到一起，我便成了綠葉，甚至成了對比。我聽夠了什麼‘你要多與他學習’，什麼‘一起長大怎的有此落差’，聽夠了什麼‘看看人家皇甫家的兒子’，什麼‘你要有他五分便罷’。聽夠了，我聽夠了！就連我爹都歎皇甫家是修了哪輩子的福，生了這麼個兒子。可笑可悲，隻有我知道你什麼也不會，隻會家傳的擒龍手，隻有我知道你除了人品憨厚再無其他，可我卻一直在給你陪襯，哈哈！”吆吆話間自嘲之味愈發濃重，“在守城軍中，全格奈何你不得，隻得拿我出氣，上次你與全格比試，事後他罰了我三月的月錢，你知道嗎？你可曾關心過嗎？”
    “我……”皇甫驍張口結舌，欲言又止，一時難以措辭，“不是你想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