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再聽到流光的聲音了，好吵。”蘇玉靠在離索的懷裏低聲呢喃，人已經有點神誌不清。他現在果然聽不到流光的話了。艱難的掀了掀眼皮，察覺到天色已經開始透著亮，他突然低聲出口，問道“我走了，你想不想我。”
    蘇玉自己也說不清楚，怎麼想要聽這樣一個答案。喜不喜歡這件事情自己已經弄清楚了，毋庸置疑的。很喜歡。可是蘇玉不知道到了什麼地步，有沒有到愛情。所以他想問一問，如果答案是想，他覺得他會很開心，如果是不想，他會很失落。
    其實他對離索的感情已經有答案了。又想要聽一聽屬於離索的回答。
    可惜的是，天君並沒有回答他，隻是把懷裏的人抱得更緊，甚至是想用靈力推遲太陽的升起。想想又覺得可笑，無論是誰，都不具備和自然之力對抗的能力。沒有他的回答，也並沒有打斷蘇玉接著的話。
    “我不喜歡別人可憐我。離索。我不可憐。到最後認識了你，很開心。”
    “恩？有什麼好開心的，我一下凡，就破了你的結界，也打破了你的百年安寧。”離索近乎悲哀的想，若是一開始，自己沒有動了一點心思，是不是蘇玉現在還在塗山之上，雖然孤寂，好歹能保住一條命，何必落得現在的下場。
    “不要這樣說。我出去了，很開心。”蘇玉並不善言辭，就算是五感的封印被解開了，他也隻是識得情感，並不是有什麼內在的變化。“看了很多在書上才有的東西。”他下意識的用左手去環右手，撲了個空，有點委屈的把腦袋在他的懷裏蹭了蹭“可惜那串骨珠沒有了，我很喜歡。”
    骨珠為了保護蘇玉而被磨散在鬼洞之中。經曆的一幕幕從眼前劃過，如流光掠影，抓也抓不住。蘇玉咳了兩聲，吐出一口血，眼睜睜的看著東邊的天空開始劃出一道耀眼的光亮。笑了笑。艱難的抬頭看著離索，“弄髒你的衣服了。”天君最是喜淨，衣服髒了一點都要換上一身，可是自己一不小心就沾染了斑斑血跡在上麵，蘇玉覺得有點抱歉。
    然而天君似是沒有看到那灘染在下擺上的血，手裏的動作停了停，小心翼翼的把蘇玉正麵抱在懷裏，他能看到他虛弱的失了血色的嘴唇，上麵還帶著一點紅色的血跡。天君低下頭，舔幹淨那處。
    東方的光亮已經一點一點的開始明朗，蘇玉耳邊又響起流光張狂的笑聲，喉嚨一甜，竟然是又有血要從喉嚨裏嘔出來。他生生的忍住了，放在地上地右手死死插進泥土裏麵，像是能感受到生長在土地裏的植物蔓延的根係。多好呀，雖然隻是一棵草，但是欣欣向榮的活著。
    蘇玉沒有這麼的貪生怕死，到最後還是忍不住，摸了摸天君額間的印子“我有點後悔，要是我第一次見你，我就發現我喜歡你就好了。這樣好歹能和你待久一點。”似乎在這六界，他隻有和他一個人有牽扯，隻剩下他一個人和他有牽扯。蘇玉皺著眉頭，離索動作溫柔的把他的眉間撫平，察覺到他的手指有點顫抖，蘇玉捏了捏天君的衣角，晨曦微露，他說話已經變得很艱難。
    金色的光芒已經開始在這個地方留下痕跡，遠處的草在晨曦的沐浴下展開身子，盡情的感受著陽光，舒展著身子，努力的把根係往下深埋，然後向上昂揚的生長。明明還沒有到他們這邊，天君恍惚覺得自己的眼眶像是被金色的陽光刺到了一樣，火辣辣的疼，有什麼東西順著天君的眼角滴落在蘇玉慘白的嘴唇之上。
    蘇玉氣若遊絲，他隻能略微張開一道縫隙，讓在唇上的水珠順著舌尖滑到嘴裏，一下子就和唾液相融，好苦，蘇玉第一次看到天君哭，沒想到他的眼淚這麼的苦啊。
    可是蘇玉不知道，也有什麼東西順著他的眼角往下滴落，密密麻麻的滴在天君托著他的腦袋的手上，燙的天君險些失了力氣。
    時辰快到了。耳邊流光的聲音像是張狂了許多又像是徹底的安靜。無比清晰的明白，一切都快走到了盡頭，他用盡身上最後的一絲力氣，扯動天君的衣帶。
    紫色的絲綢纏繞在他蒼白的指尖之上，帶著不自然的妖豔，離索俯下身子，強行忍耐這喉嚨間的哽咽，聽著他的小狐狸，一字一頓，像是用整個聲帶在發出最後的聲音“我……我……愛……”
    天君用他炙熱的唇堵住蘇玉最後想說的一句話。然後手裏動作不停，毫不猶豫的劃開自己的手腕。很難喝的味道，像是那些離索端過來的苦澀的粘稠藥一樣。他想把嘴巴閉上，可是已經沒有了那個力氣，隻能徒勞的讓鮮紅的液體滑入喉嚨，周圍越來越亮，他能感受到有什麼東西自他身體裏破體而出。然而……一切都沒有他的動作來的重要。
    他努力正大眼眶，看著紫衣天君的臉色越來越白，甚至出現衰敗之色，低聲在他耳邊說“我也是，蘇玉，我也愛你。”
    陽光已經全部照射到了離索的身上，而喉嚨裏液體滑動也已經停止。再用最後的力氣，把他最愛的抱在懷裏。他的身上有一層淡淡的紫色光芒，蘇玉並不能動作，眼睜睜的看著他的身形越來越散，越來越透明，最後消失不見。
    他聽到了的，天君說“一切皆忘，不必想我。”
    他也聽到了。離索說“我也愛你，蘇玉。”
    天亮了。蘇玉呆滯的坐在布滿青草的地上，呆愣愣的。指尖纏繞一根紫色的綢帶。天君身上的那根。好漂亮的顏色啊。蘇玉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