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以為希恩斯所說的讓我在米格曼潛伏的任務隻是一次簡單的臥底行動，但當我在米格曼的某條小巷子裏見過了我的上峰之後才意識到，這一切僅僅是羅希卡家族主導的“荊棘鳥”計劃的冰山一角。
    小巷很窄，窄得隻能容得下兩個人側身通過，在米格曼這樣一個皇宮腳下的巨型都市裏存在這種陰暗的小巷本身就是極其不尋常的事情。兩側是老舊的民居小樓，跟外麵那些表麵光潔整齊的由合金材料架起的現代建築相比，這些用磚石壘砌的建築就像是集中在角落裏的曆史記憶般，隻不過這記憶似乎比幾代人的年歲都長。
    在來米格曼之前希恩斯就準備好了這一切，在帝國海軍的嚴密封鎖下使用任何的遠距通訊手段都是極度危險的，所以他在我的行李中留下了一個信封（請允許我用這個生僻的詞彙來描述，因為在此之前除了曆史學家外任何一個格利特公民都不曾想象過），裏麵就包括了我今晚如何找到上峰的方法。
    第二個路口右拐，走到巷子頂頭處再左拐，往前一百米找到“地獄之門”酒吧。
    信上這樣寫道，黑暗在這個沒有路燈的小巷子裏肆虐，我隻能憑借著頭頂的民居透出的微弱燈光摸索著前進。陰冷潮濕的牆麵上苔蘚密布，坑坑窪窪的磚石路麵上還留著今晨雨後的積水，月光在這個狹縫中似有似無。
    說起來，在這麼幽僻的地方真的會有店家，來的都是什麼人？
    推門而入的時候撲鼻而來的卻是一陣淡淡的清香，很難形容這味道，不是植物香料般的濃烈刺激，也沒有那些經過化學過程生產出來的香水的單調，這香味似乎是來自於自然的血脈中，是一種在任何一顆格利特的行星上都不曾出現過的讓人想深呼吸一口的味道。
    似乎是一種沒聞過的花香。
    我心中默念著信上麵的內容向吧台走去：
    在吧台要一杯“轟炸機”，一口氣喝下去直到火苗熄滅，會有個人問你什麼感覺，你說，喉嚨被炸開了。他再問你，知道這裏的香味是什麼嗎，你說，要把這奇異的花布置在女皇加冕的盛典上，一共需要3600盆。
    酒保把轟炸機送到我麵前的時候才發現，這種由不同酒品混合在一起的酒散發著濃烈的杜鬆子味，酒大致可以分為兩層，下麵是黑色的液體，上層則是像蠟一樣白色的東西。
    酒保遞過來一根吸管的同時啪地將酒杯裏的白色液體點燃了。
    “看你的麵孔應該是第一次來這裏吧，菜單都不看就點東西，我們這裏的很多東西在外麵連聽都沒聽說過哦，朋友介紹的？好吧動作快別猶豫。”
    我按照信裏的描述，先將藍色的火苗輕輕吹開迅速將吸管插入酒中奮力一吸——經過火焰加熱的酒精像岩漿一樣滾落，喉嚨裏真的像中了一枚炸彈似的變得熾熱。
    “感覺如何？”
    一個冷冷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說話的是一個打扮低調的女人，烏黑的長發正好齊肩，她斜靠著吧台坐著，姿勢從容得表現出她對這裏的輕車熟路。就在她轉過來的時候我注意到，那張如璞玉般潔白的麵孔與之前見到的莉莉絲、希恩斯如出一轍。
    他們屬於某種特殊的人種嗎，天生就擁有幾乎是精雕細琢而成的外貌，讓宇宙間其他的美麗都黯然失色。
    “感覺喉嚨被炸開了。”我照著信上麵說。
    “知道這裏的香味是什麼嗎？”
    “要把這奇異的花布置在女皇加冕的盛典上，一共需要3600盆。”
    女人和站在吧台後麵那個身形消瘦的酒保對視了一眼，她從吧台凳上跳下來，從我旁邊走過的時候輕輕勾了一下我的手臂，動作輕得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酒吧裏慢悠悠的音樂很快就溶解掉了這一小小的細節，客人們繼續沉醉其中。
    我跟著她進了後廚的一個小房間，房間裏的陳設很簡單，隻有一張四條腿的玻璃桌和兩把椅子，燈光讓我將這裏的一切盡收眼底。
    “別動！”她突然輕喝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我推到門背上，與此同時那張精致的麵孔緩緩湊了上來。
    我靠。。。不會吧，天啊難道我當臥底的第一天就要被性感女上司潛規則嗎？這這這這這。。。。天啊回去要怎麼向梅爾交代啊。我本能地想掙開，卻發現她的看似纖細的手臂中蘊藏無窮力量無論如何也推不開，完了完了完了，這下真的要被潛規則了。。。
    我已經感覺到血壓升高了！
    突然麵前升起一個紅色的小光點，刺眼的光對著我的瞳孔閃爍了幾下後就消失了，同時撤走的還有她束縛著我的力道。
    說好的潛規則呢，逗我呢？
    “驗證完畢，身份確認無誤，”她站在我麵前笑了笑，同時伸手道：“你是雲雀吧，初次見麵，叫我百靈鳥就好了，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上峰，你在米格曼期間所有的供求和情報都有我負責。”
    大姐你看見我頭頂的烏雲了嗎？
    “百靈鳥。。。嗯，你好，”我顯然對這個稱呼還沒有適應，“冒昧地問一句，你似乎跟希恩斯。。。”
    “噓!”她伸手擋住了我，“在這裏不能提任何人的名字，你有你的代號，我有我的代後，我們隻需要知道彼此的代號，認得彼此的麵孔就行了。你剛才提到的人，他的代號叫寒鴉，我當然認識他，這個酒吧裏工作的人都認識他。”
    “這裏。。。還有其他人嗎？”
    “除我以外還有一個聯絡員也常駐這裏，就是剛才吧台後麵那個高個子的酒保，不過你知道了也沒什麼，不同聯絡員的下線之間是不會聯係的，除非有緊急情況不讓你也用不著聯係他。”
    我看了看麵前的百靈鳥——方才吧台昏暗的燈光下沒有看清，現在她站在麵前的時候才發現，原來百靈鳥那一副嬌小的身材，襯衫掩蓋不住的曲線，笑起來還會不由自主地歪腦袋，完全是一個初入江湖的小妹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我的上峰。
    似乎是感覺到這個成年男人目光裏的溫度，百靈鳥反倒有些不自在起來，“你看我幹嘛？”她擺擺手從我麵前讓開，“冒昧地提醒你一句，像你這樣的新人我也不是第一次見了，個個都是信心滿滿的樣子可真正能勝任工作的人寥寥無幾。”
    百靈鳥回身從桌下抽出一個泛著銀光的金屬箱子，箱子打開的時候我期待中的那些炫酷的間諜裝備一個都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隻是一塊記憶晶片和一個菱形的水晶吊墜。
    “就這些？”我疑惑地問。
    “你以為我會給你帝國海軍的製式手槍讓你在街頭跟憲兵隊激戰嗎？這樣的話你有幾條命都不夠，寒鴉能救你一次但不能保證每次都成功，你幹這一行要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保持低調，”她斜靠在桌邊一條條地教訓我，這下我明白了為什麼這個表麵柔弱的妹子能擔當起一個聯絡員的重任，“記住一點，你隻是一個情報員並不是負責滲透與破壞的突擊隊，我給你的任務也是整個計劃給你的任務很簡單，就是認真地參與AWCS的工作中，將你在工作中接觸的所有東西都傳遞過來，明白？”
    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這塊晶片裏麵是一張地圖，標注著我們在皇城內每一個撤離點的位置，當你需要緊急撤離的時候，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最近的撤離點然後我們會將你傳送到安全的地方，你要牢記每一個撤離點的位置然後毀掉這個晶片，”她麵容冷峻地命令道，說完指了指旁邊的水晶吊墜，“至於這個嘛。。。嘿嘿嘿，這個吊墜不是為你準備的，是為你那個從艾爾倫帶過來的小情人。”百靈鳥壞笑著。
    “梅爾？你怎麼知道她？”
    似乎是看出我不希望將梅爾卷入這種明爭暗鬥裏的顧慮，她擺擺手道：“你放心，我們不會對她做什麼，但是難保這個頭腦簡單的妹子不會來幹擾整個計劃，所以這個吊墜隻是起到一個監視的作用，等你的任務完成了它就會自行銷毀。”
    說罷百靈鳥又一次歪著腦袋眨巴著眼睛看我，分明是上峰下達的不容置疑的命令，在她這裏似乎變成了一種可以商量的建議。我斜眼看了一下那盒中的吊墜，像海水一般淺藍色的水晶鑲嵌在底座上，光線有些吃力地穿過它在下麵形成了一片看不見的深邃，打磨得晶亮的項鏈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好吧。。。我該怎麼做？”
    她笑著聳聳肩，“很簡單，把它當作禮物戴在你女朋友脖子上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