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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2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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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是上帝的實驗品,偌大的世界是透明的器皿,而我們周圍那些縱橫交錯的關係是千奇百怪的試管,每當它不小心、或者輕輕往下滲透進我們的領地,也許會輕輕蕩起漣漪,也許會融合產生化學反應,也許化學反應會更強烈一點,然後我們各自的世界便轟然坍塌。
    你說會不會有個人拿著試管,黯然神傷的搖頭歎息:“真虛偽!這麼容易就破碎了嗎?一開始不還是抵死纏綿、轟轟烈烈嗎?”
    這是一場對時間與歲月,還有有關友誼天長地久的實驗!
    夜晚是綿長的,也是短暫的。我們仍舊在黑夜裏沉淪、或者泥足深陷那些噩夢或者美夢。那些高亢的尖叫,和絕望的咒罵,穿插著嫋嫋升起的腐爛氣息轟鳴著升上天空,化作宇宙裏萬千星河的其中之一。
    “鍾曲沫,我恨你!……你為什麼不愛他?……你為什麼要愛他?……你為什麼會是池暖暖而不是別人……”歐雅在天台上嘶聲力歇的咆哮著。
    鍾曲沫緊閉著雙眼猛地拽緊被褥。是啊!我為什麼會是鍾曲沫?
    “鍾曲沫,那不是真的!你為什麼不相信?你為什麼要逃避?”李子慕。
    是那條肮髒的後巷。
    “鍾曲沫,等我再來,我就帶你爬上前麵那座山上去看日出!”夏時安指著一個遠遠的地方,陽光穿過他的發梢,繾倦一夏的荒蕪。
    一個溫柔的午後,火燒雲用力的發著光,刹那把世界染的血紅。
    “曲沫,等有一天我們都長大了,我們就去浪跡天涯吧!小說裏都把天涯海角說的比這裏好。”季安安晃著小腿,低頭看著樓下螻蟻一樣的同桌,許凡在地上朝她咧著一口白白的牙齒,然後她的身子便失去重心,一躍而下。鍾曲沫奮力往下跳,卻看見了歐渃。
    歐渃說:“你知道嗎?他一直陪著我,卻喊著你的名字。”
    鍾曲沫看見自己躺在臭水溝裏,蛆蟲興奮的圍攻著她,妖豔的血迅速漫過她的頭頂。
    “我要你們不得好死!”
    鍾曲沫被自己那雙豁然張開的雙眼嚇得渾身冰冷,四肢酸軟。
    微微拉開窗簾的窗外仍舊是漆黑一片,茂密的常青樹在窗外搖拽著枝椏,熱鬧的夜市從黎明前夕落幕,萬家燈火躺在地球的版塊上睡意闌珊。
    季安安從身後抱緊她的腰,輕輕搓揉著她的手臂:“曲沫,你隻是做噩夢了。沒事的,睡吧,夜還很長!”
    “恩,睡吧,我沒事。”鍾曲沫覆蓋上季安安的手指,凝視著窗戶上倒影的婆裟的樹影。
    是的,人生還很長,我們有足夠的時間來給自己療傷。
    歐渃和歐雅是雙胞胎,她們的家庭和萬千家庭一樣,有全世界最好的父母和溫馨的家庭,她們也過著令所有人都眼紅羨慕的生活。而曾經還在很小的時候,她以為這個世界的一草一木都那麼美好,甚至在夜裏四溢著芳香。然而這一切,都在那個被尖叫劃破的午後粉碎了!
    在她們上六年級的那年,歐渃在課間操的操場上暈倒了,那天的朝陽才剛剛從東方照到教學樓的半中腰,活生生斬斷了教學樓巍峨的身軀,迎風飛揚的紅旗戚懨懨的垂在旗杆上,死屍一樣一動不動。
    歐渃在醫院裏陷入深度昏迷,醫生護士們手忙腳亂的給她檢查,然後推進手術室,半個小時後,歐渃從手術室裏出來,卻帶著滿身細細長長的塑料管,和一袋晶瑩剔透的營養瓶,嘴裏不停的叫著疼。
    醫院立即下達病危通知,於是歐渃便立刻整理行囊離開了學校,入住醫院。
    於是一切都改變了,醫院代替了溫馨的大家庭,絕望籠罩著歐雅的眼睛。歐雅才想起來,她和歐渃都是早產兒,而由於接生她的時間過長,於是歐渃從小就體弱多病。
    都說雙胞胎用的是同一顆心髒,所以心有靈犀。所以每當在醫院的病房裏看見歐渃痛的滿床打滾尖叫的時候,歐雅都會用右手輕輕放在心口上,希望能給歐渃帶走一些痛苦,可她失望了。她感受不到歐渃的痛苦,歐渃甚至聽不到她說的話。於是她再也不相信心有靈犀了。
    都是騙人的!隻有那些自欺欺人的人才會那麼安慰自己。
    醫生每天每天的往歐渃的身體裏注入大量的止痛劑,直到有一天再也不敢往歐渃的身體裏多注入多一些的止痛劑。於是每天除了睡眠時間,歐渃都在撕扯著床單咬牙忍受著深入骨髓的疼痛折磨,歐渃的慘叫聲讓整個醫院的人都害怕。
    再後來,歐渃疼著疼著就不再叫了,醫生檢查的時候問她:“最近沒怎麼聽見你的聲音,是好些了嗎?”
    歐渃說:“不知道,習慣了,不知道它還有沒有在痛。”
    那時候歐雅已經是初三的下半學期了,十五歲,最願意沉迷浪漫與憧憬未來的年紀。而那時候,也是她家正從繁華走向衰敗的低穀期,她爸爸的公司正以空前未有的頹廢姿態極速從商業界銷聲匿跡,僅僅半年時間,公司的業績便一落千丈,於是開始有人跳槽,一開始隻是那些並沒有多少感情的職工,後來是高層,再後來是骨幹,再再後來是資深核心人員,公司也迅速被放空,僅剩下一些苟延殘喘,惶惶度日的無為青年,以及年輕氣盛時一同白手起家的合夥人。
    也正在公司被架空不久,董事們召開董事會,共同商定的結果是,公司決定共同收購歐雅父親手上所持有的最大的一支股份。而那時候的歐渃根本離不開昂貴的化療費用,於是歐雅的父親隻得草草簽訂了轉賣股份的合同。
    那段時間歐雅經常看見父親抱著母親抹眼淚,而他們眼角的皺紋仿佛一夜之間蜂擁而來,深深地鑲在他們的臉上。每次他們去醫院看歐渃的時候,總會在頭一天先去理發店把頭發都染成死氣沉沉的黑色。
    而就算轉賣了股份所得的錢也並沒有支持多久,歐渃就死了。並不是錢不夠用,或者病情惡化而直接導致死亡。而是歐渃穿著一襲白紗裙,站在醫院的天台上往下縱身一躍,離開了這個世界——拋下所有愛她以及她愛的人。
    那段時間,母親總是精神恍惚的抱著她叫歐渃的名字。
    時間並沒有允許他們過多的沉溺在歐渃死去的悲傷裏,父親在歐渃死去的一個星期之後,重新以一個新的身份進去他曾經白手起家的公司,從頭來過。而母親的精神恍惚也越加嚴重,父親不得已偷偷聯係了醫院,並且將母親送進了精神病院。而令人意外的是,在去往醫院的途中,母親竟然隻是靜靜的抱著歐雅,並沒有哭鬧。
    歐雅第一次麵無表情的看著母親難得嫻靜的模樣。
    在回家的途中,歐雅靠在副駕駛座上失神的看著窗外的藍天,突然開口:“爸!你恨小渃嗎?”
    歐雅的爸爸搖搖頭,沙啞著嗓音說:“小渃是個命苦的孩子。下個月才十八歲呢!”
    歐雅把頭轉向窗外,伸手抹去泛濫的眼淚,狠狠吸一口氣,說:“可是我覺得我有些恨小渃,她都不問問我們的意見就擅自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都沒有想過我們會為她難過成什麼樣子……還有媽媽……媽媽是她最對不起的人……隻要一家人在一起,有什麼是過不去的呢……”此刻的歐雅早已經泣不成聲,她捂著嘴,企圖阻止自己痛哭出聲:“小渃是笨蛋!”
    歐雅的父親猛然刹車,把車停在高速公路旁邊,輕輕搬過歐雅的身體,抱在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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