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莫子陽氣不過，一直低著頭，長長的劉海蓋住了她的表情。
    “我最後一關跳舞給你們看不是為了進樂隊，而是想告訴你們，不是所有人都應該被你們瞧不起。你們就是以那樣的方式接待新人嗎？那我來這個樂隊還有什麼意義呢？是來受你們排擠的，還是用來端茶送水的呢？”她伸出手，一下子打開顧梓杉伸過來的表示友好的手，臉上的笑容像是正在說著抱歉，“不好意思，這些我都不會幹啊。我看我還是走好了。”
    童安漣被藍澤和童宇琦推著，眼神飄忽，臉頰通紅。她扯了扯莫子陽的衣角，說：“那誰……對不起啦……我錯了……是我不好啦……”
    莫子陽愣了一下，她怎麼都沒想到這個看起來特別矯情的漂亮少女會跟她道歉。
    “上一次在琴鍵上耍花樣是我的不對，對不起。”童安漣又小小的鞠了一躬，“我隻是害怕會有人來搶我的心上人，我都還沒有追到他，怎麼可以又來一個女生呢？但是，我想了很長時間，我承認你真的是很棒啦……”
    “隻要你不跟我搶我的顧梓杉，我一萬個同意你加入蒲公英！”童安漣條件反射般快速舉起手來打了個隊禮，藍澤在她身後戳了戳她的背。她說了聲“幹嘛”，然後忽然看到自己莫名其妙舉起來的手，尷尬地笑笑，把手放下來伸到了莫子陽麵前。
    鬼使神差，對，就是鬼使神差，莫子陽伸過手跟她握在一起，就這樣，她加入了這個看起來不怎麼靠譜的蒲公英樂隊。
    事後，她對顧梓杉說，這是她做的最草率的一次決定，也是最正確的一次草率。
    最近天氣由暖轉熱，穆果欣拽著死活不出宿舍門的莫子陽來到冰吧門口，據莫子陽自己的話說就是“我太熱了，我已經融化了”。穆果欣打開冰吧的玻璃門，莫子陽甚至看見了來自天堂的冰涼清爽的寒氣煙霧。莫子陽走進去，深深吸了一口氣，感慨道：“寡人愛的唯有廣寒宮。”然後默默走到空調下麵轉圈圈，這著實把吧台上的兩個服務員小姑娘嚇得不輕。
    “果果，你幹嘛？好像我欠了你一百萬一樣。”活回來的莫子陽跟穆果欣麵對麵坐著。
    說實話，莫子陽現在最不想見的就是穆果欣。她和林月森那攤子事兒還跟被貓咪玩膩了的線團一樣一團糟，現在穆果欣又吵吵著喜歡林月森，要自己幫忙搭個橋牽個線……莫子陽現在真的很想摘掉白天戴在臉上的各種各樣的麵具，一頭栽進柔軟的枕頭裏麵，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做，安安靜靜地睡一個美美的覺。醒來後發現，一切還跟剛上大學時一個樣子。
    莫子陽曾經奢望過林月森會滿世界地找她，像童話書裏經常會有的情節。
    可時過境遷，當小時候稚嫩可愛的林月森變成了帥氣挺拔的美少男重新站在她麵前時，她竟然希望自己從來就沒有遇見過他。或者她希望，他們八年後的見麵隻是她虛構出來的團圓章節。不知所措的麵對，還不如每天牽腸掛肚來的幸福。
    沒有遇見，就不會有交集；沒有交集，就不會有疼痛。
    “子陽，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幾個星期都幹嘛了。你是不是去跟樂隊裏的人一起練歌了，對不對？對不對？可是，你飛黃了，我的騰達呢？”穆果欣一陣抓狂，用零食將嘴巴塞得滿滿的。
    “你說的都什麼跟什麼啊？”聽到穆果欣的話，莫子陽才從深深的思考中回過神來。
    “什麼什麼啊！少騙我了，校園網上都有你們樂隊的簡介了。還說，你們馬上就會出道了。而且，林月森也已經出道了。他和白金組成了承諾樂隊，憑一首《允許我思念一個人》出道了！啊……真是讓我一點機會都沒有呢，我明明已經很努力了，可是他起飛太快了。子陽，好不甘心的啦！我還沒有加入他的樂隊呢，他就已經出道了……嗚嗚嗚……”穆果欣趴在桌子上，做大哭的姿勢，看樣子好像真的是要哭出來了。
    “果果，其實呢，當個觀眾也許是最幸福的。因為你這樣就不會知道他的缺點，壞脾氣或者是一些怪癖。這樣他在你心裏就是最完美的。再說了，你好好學好你的演技，說不定他拍MV的時候，你會是女豬腳呢。”莫子陽嚐試著安慰她，也安慰著自己。
    距離何嚐不是一種美呢？就像你深愛著你的偶像，你在熒幕上看到的他光鮮亮麗似從油畫深處款步走來，而鏡頭下的他可能抑鬱、頹廢、墮落，甚至做出一些自我傷害的事情。這都是你不知道的，你所知道的，永遠是那個如玉溫潤的翩翩少年。
    “莫子陽！”慕果欣突然緊皺著眉頭，像是在生氣。
    說錯什麼了嗎？慕果欣一臉憤怒的樣子，轉而又一臉的壞笑：“果然是我最愛的莫子陽，就是厲害。你是不知道呢，他的聲音有多麼好聽。好有吸引力的！你要不要聽一聽他的歌，讓人頓生愛戀啊。”
    她露出一臉大花癡的樣子，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的給莫子陽清唱林月森的歌。
    “……懷念我曾經自以為是的愛，也以為你如囚鳥般不會離開。自由掩蓋了時間雀斑，油畫裝點了你的謊言，和你準備的再見……”
    我怎麼會沒聽過他的歌？他的一切我都關注著啊……莫子陽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在心裏跟著穆果欣一起唱，聲音顫顫的。
    “請允許，允許我淡淡的、輕輕的思念一個人啊。在記憶的斷點開滿火樹銀花，在雙眼的溫暖演繹純潔無暇；在鬆散的沙灘留下一串腳丫，在放肆的短發別上一個發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