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所為拿了一把進口的南山咖啡，放入磨豆器裏，磨成粉，將它裝入比利時壺的玻璃器皿中。隻稍稍片刻，隨著咖啡乘杯，香味也彌漫開來，令人垂涎。
    他將咖啡加了些奶和糖，遞給了李唯克。
    李唯克伸手接過，輕咀一口，咖啡豆的味道彌漫在腔竅中，令他整個人倏地輕鬆下來，連精神都不那麼緊繃。
    遊所為也不急著與李唯克討論夢境一事。反而將自己在沙發上的坐姿，調整成臥姿——隻怪眼前這個該死的家夥不夠溫柔，明知道他昨晚是第一次，還那麼激烈，搞得現在後庭處仍舊麻脹。反正日子還長，等以後再慢慢把債討回來——他這麼想，心情才好了些，可是看著李唯克的眼神，卻仍舊嗔怨。
    李唯克的神思還有些呆滯，沒有注意到遊所為的“如意算盤”。半響，他將杯中的咖啡飲盡，才開口道：“所為，我想我估計是中邪了。”
    遊所為一愣，繼而道：“隻是做了個夢而已，有這麼誇張？”
    “可是那個夢很詭異……”李唯克用手掌搓了搓臉，難過地說道：“夢裏人讓我很熟悉，甚至……甚至讓我覺得，我好像就是朱宸濠，而你，就是阿壽……”
    遊所為的眉頭突然緊鎖。任何人聽到愛人將自己說成另外一個人，多少都有些不痛快，他也不例外。
    “所為。朱宸濠死的時候，我覺得很悲傷，我能感覺得到他對阿壽的愛。隻是阿壽那麼好的一個人，他覺得自己不配擁有，所以一次又一次地將阿壽從身邊推開……”李唯克的眼眶，突然紅了，他道：“而當我看到阿壽渾身血跡斑斑，躺在床上時，我覺得心口好痛，好像烈火焚燒一般……等到他孤獨地死去，不能瞑目時，我頓然生無所戀、萬念俱灰……我不要他死……可是，可是我卻無能為力……隻恨不能隨他一起去……可我連他在哪都不知道……”
    “那不是你的錯。”遊所為安慰道。
    可李唯克卻搖了搖頭，道：“我的心卻在說，是我害死了他。”
    “不是你。與你無關。”遊所為道，“他是為情而死，與任何人無關。如果真的有關，也是和朱宸濠有關而已。”
    “可是……”李唯克遲疑了片刻，對遊所為道：“可是我覺得，我好像就是朱宸濠，朱宸濠就是我……你說……我是不是朱宸濠轉世……”
    “不是。你是你，你，就僅僅隻是你自己。你是李唯克。”遊所為淡定地說道，“而我，也隻是我。不是那個什麼阿壽。”
    “可你和阿壽長得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又怎麼樣？”遊所為皺眉道，“李唯克，你不覺得人生的煩惱已經夠多了嗎？何必讓自己塗添更多的煩惱？你就當做那個夢，隻是自己意想出來的，不就可以了嗎？”
    他頓了頓，又道：“哪怕那個夢是真的又怎麼樣呢，這是多少輩子前的事情了？難道，你要去找那個所謂的‘阿壽’嗎？還是要做那個朱宸濠？”
    “所為……”李唯克看著遊所為，又垂下頭，有些喪氣：“可是，朱宸濠說，但盼來生……”
    “那又怎麼樣？唯克。那隻是別人的故事，隻是一個叫朱宸濠的人與一個叫阿壽的人之間，糾葛不清的愛情故事。逝者已矣，往事隨風。”遊所為歎了歎氣，起身，走到他身邊，將他摟在懷裏，道：“你隻需要知道，你是我的李唯克，我是你的遊所為，這就夠了。”
    “所為……”
    李唯克被他說得動情，當即眼眶一熱，將他回抱住，道：“你說得對……我是你的李唯克，你是我的遊所為……這，就夠了……”
    半響，待李唯克情緒平複了下來，他鬆開手，看著遊所為，輕喚了喚：“所為……”
    “嗯？”
    李唯克將遊所為的脖子勾住，讓他彎下腰來，在他耳邊道：“所為，我愛你。”
    遊所為笑了。目光盈盈，片刻，在李唯克唇上落下一吻，又道，“我也愛你。”
    ————
    日上三竿，對於家裏溫存的兩人來說，不妨礙談情，卻可憐了周秘書，連打七八個電話，怎麼也不能聯係到遊所為，急得她團團轉。
    等到晚上吃飽飯，趁李唯克在洗碗，遊所為才複了電。
    “喂？周秘書。是我，所為。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遊總！你今天去哪裏了，怎麼到現在才回我電話，我還以為你被綁架了，就隻差沒打電話去公安局報警！”
    電話那頭，周秘書劈頭蓋臉的話，直讓遊所為哭笑不得，他道：“我沒去哪裏。我在家裏啊。”
    “家裏？你在家裏待了一天？這太不可思議了吧，我記得，你好像除了睡覺時間會出現在那裏以外，多數都是在外麵的吧。”
    “是啊。”遊所為笑了笑，道，“今天比較特殊。家有賢妻，浪子焉能不回頭？”
    “賢妻？哇塞，遊總，你搞定那位給你做飯的遊太太了？”周秘書驚呼道。
    “誠然是也。”
    “那什麼時候請我吃喜糖啊？”周秘書打趣道。
    “以後吧。暫時，我們還沒有結婚的打算。”遊所為笑道，“如果真的結婚，應該會在美國注冊。”
    “真的嗎？那要恭喜你了。”周秘書道，“說起美國，遊總，還真有個事要跟你彙報，祝你雙喜臨門。”
    “雙喜？”遊所為忙道，“是不是在美國紐約申請上市的事情，批下來了？”
    “是啊。美國那邊剛剛打電話過來，說讓您過去主持大局。群龍無首，沒有你，後續的工作無法開展。”
    “嗯……我知道了。”欣喜過後，遊所為突然沉了下來，隻道，“這件事我明日再找你談。”
    “好，那你繼續甜甜蜜蜜，我就不做燈泡了。”
    “嗯。”
    遊所為蓋上電話。心裏千頭萬緒。
    能夠在美國上市，是他夢寐以求的事，這個申請程序走了兩年才審批成功。原本，他計劃在美國發展自己的事業，等一切塵埃落定，他就不回來了。
    可是，他沒有想過，李唯克出現在他的生活裏。更沒有想過，自己會愛上李唯克。
    李唯克和他一樣，都是個事業心很重的人。他不會為了自己，放棄台灣的事業，就好像自己不會為了他，放棄美國的上市。
    可是，對他來說，這段感情來得太快，卻很甜蜜，他……也舍不得放棄……
    他，該怎麼辦？又該怎麼跟李唯克開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