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老頭老太太盯著台壞了的電視機看得起勁。
    麵前的茶幾上擺著一盤桔子，其中一個桔子剝開了一半，桔子皮散在桌子上，幹巴巴的。
    程好上前推推老太太的胳膊，老太太小眼睛眯了一下等看清來人一亮，道：“小程來了啊，”又看到十四和規尺，衝他二人和藹地笑笑，老太太推推旁邊的老頭子，嗔怪道：“老頭子，快醒醒，客人來了！”
    老頭子眯著眼睛打盹兒，一下子被吵醒，慢慢悠悠地回頭，迷糊地看著兩人，口中喃喃道：“哦，來，來了，回來了好啊。”說罷扶著沙發扶手緩緩站起來，顫巍巍地挪過來，口中悠悠說著：“坐，快來坐啊，站著做什麼。”
    規尺生怕他一個不穩摔著，慌忙扶他坐下，眼睛不經意又瞥到那半個桔子，有些膈應地動動脖子，感覺重得很。十四走過來拍拍他後衣領，道：“怎麼這麼不小心掛了東西，我幫你拿掉。”
    期間程好一直和老太太說著話，全沒在意到他倆的小動作。
    “大媽，你怎麼又把桔子剝開也不吃。你看看，好好的又糟蹋一半。”
    老太太點頭，道：“我給小孫子留著的呀，他就愛吃這個，每次來都吵著要吃，剛吃一半又不知道跑哪裏去了，哎呀，真是……小孩子就是好動”
    程好認命地把放壞的橘肉撮起來丟掉，口中埋怨著：“哪裏吃了？這不是一口沒動嗎？老糊塗老糊塗了，還怎麼都說不聽……”
    規尺聽到這話，轉頭問道：“老奶奶，您小孫子多久來看您一次啊？”
    程好捧著手心裏的桔子皮來到老太太身後，聽到這話回頭一臉驚慌地衝規尺搖頭擺手。規尺不明所以地攤攤手，那邊老太太提起自己小孫子倒是高興起來了，滿臉喜色地道：“我這小孫子可好，又可愛又叫人省心，不像那個老李家那孫子，我瞧著就是不喜歡。我家小孫子每天都來跑一趟，陪我們倆老人家說說話，可乖巧了。剛才你們來前他還在的，一會兒功夫就跑沒影了。”
    規尺道：“您老小孫子是不是臉圓圓的，左邊眼皮上還有一顆小小的黑痣？”
    “是啊，你怎麼知道的？難道你在外麵遇到他了？”
    聽到老太太居然高興地答應著，程好突然頭皮發麻，他舔舔幹澀的嘴唇，看看老太太，沒敢說出口，走到規尺跟前，小聲道：“小兄弟，你，你可別亂說啊。大爺大媽根本就沒有子女，哪裏來的什麼孫子。這附近人都搬得差不多，我已經半年沒見過小孩子了。”
    規尺打著哈哈道：“啊，那個啊，我亂猜的，小孩子，不都臉圓圓的。”
    “那你怎麼知道他左眼皮上有痣？”
    “這個更是亂蒙的了，萬一說錯了就當自己認錯人了嘛。”
    程好眼睛微眯，目光深邃地望著規尺好一會人，後者被盯得直冒冷汗，隻能硬著頭皮回望，生怕程好看出什麼。幸好，程好一下子放鬆，拍拍規尺的肩膀，轉身去丟垃圾，“我就說嘛，嚇我一跳，還以為大白天撞鬼了真是的。”
    程好幫老人把房間打掃了下，囑咐兩句，帶著十四和規尺離開。
    他們身後兩老依舊盯著滿是雪花的電視，姿勢都沒變過。
    出門之後，十四一直左手一隻保持著同樣的動作，掌心向下似乎緊緊抓著什麼東西的樣子。
    樓裏除了老王頭倆人和程好，還有三個人。一個是住七樓的光棍齊漢，一個是住九樓的駝子，還有一個就是住在程好對麵早上吵架的男人，叫劉成。
    規尺和十四見到駝子時，齊齊後退一步。那人是個四十出頭的光棍，鼻孔朝天，眼睛向外，一腦袋亂糟糟的頭發，真是神看神煩，鬼看鬼厭。難怪他敢留下，這樣子恐怕鬼都躲著走吧。
    還有一個是個沒什麼特色的男人，三十歲，一直獨身。看著很憨厚老實，見到他們兩個憨憨地笑，一點也不在意規尺臉上的傷，老好人的模樣。
    見過這幾人，程好跟兩人說了一會人話，便各自分開了。
    “你們還要去找那親戚？哎，真是，我勸你們還是老老實實找份工作，別想著靠別人了。”
    留下這句話，程好便搖頭晃腦地回去了。
    身後，十四站在規尺身後，十四左手依舊虛捏著似乎抓著什麼東西。
    猛地，一張慘白的小臉抬起來，漆黑的眼珠中空洞洞的，左眼皮上一顆小小的黑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