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尺喊出來自己都不相信。老師才不會閑著無聊滿世界亂跑，他總是忙著講經那些大道理說十天十夜也說不完，說了別人又不會懂，規尺實在不明白老師怎麼能那麼不厭其煩。老師更不會穿這麼張揚的紅色，總是一件僧袍也不見他洗卻總是一塵不染。
    老師說“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可是老師明明就活生生在那裏，怎麼會“無一物”？他這麼問老師時，老師說也許那是另一種禪機。
    眼前這人活脫脫就是老師的模樣，臉上的笑容卻很是陌生。老師不會這樣戲謔地笑，他在規尺麵前永遠和藹慈祥。其實老師看起來並不老，但是慈祥和藹這種詞卻像是為他而生的。
    規尺覺得那大概是師傅說的閱曆，是觀過眾生百態之後的大自在。
    這人，不是老師。
    “你究竟是人是鬼？”
    “你說我是人說鬼。”男人止住笑，抱著胳膊滿眼笑意。
    規尺望望他腳下，有影子，看來是人。他收起鎮魂尺，認真道：“既然是人就不要大半夜出來亂跑，會惹禍上身的。”
    男人張開手臂，道：“是嗎？那你幫我看看，我是不是已經惹禍上身了？”
    規尺就很認真地看，其實男人穿著的是一套紅色西裝，隻不過規尺不大認得，他搖頭道：“沒有。雖然衣服有點怪怪的，但是你身體很健康，陽氣旺盛，體力也比常人好些，鬼怪不容易近身的，但你還是小心一點好。免得受迷惑。”
    男人眼角高高翹起，道：“嗬。這樣就可以看出我陽氣旺盛了？眼力不錯嘛，不過我很容易受迷惑的，不知道你，”男人語氣變得有些曖昧，“有沒什麼好辦法？”
    規尺想想把身上之前那智明道長給的一張黃符紙遞給男人，道：“這張符應該足夠了，你隨身戴著不要隨便摘下。”
    男人收下符，順勢握著規尺的手，道：“怎麼辦，我覺得已經遲了。”
    一道白刃落下，男人迅速抽手，險險躲開。十四氣勢洶洶地看著男人，問道：“你沒事吧？”
    規尺愣了愣才意識到這話是問他的，點點頭發現十四師兄看不到，連忙開口道：“我沒事。師……十四。這人，他不是厲鬼，我們找錯了。”
    “找錯？就怕不是找錯。那厲鬼深受折磨，一定有人暗地控製厲鬼作惡。你到底是什麼人！”
    男人足尖一點，連連後退幾步，道：“我是什麼人還輪不到你來問。小兄弟，謝謝你的禮物，我們後會有期！”
    話音未落，男人便不見蹤影。
    “好快的速度！”規尺下意識地讚道，被十四回頭狠狠瞪了一眼，悄悄吐吐舌頭。
    十四緊皺眉頭，道：“十五，你給了那人什麼東西。”
    “就是智明道長給的一道符啊。”
    十四吐血，無奈道：“就算不值錢好歹也是金仙弟子的一份人情，你就這麼送給一個素不相識的人？”
    規尺一本正經道：“十四師兄你這話就錯了，老師說佛門普渡眾生，既然遇到就是有緣。舉手之勞可以救人一命何樂而不為？”
    “你個不長眼的，人家哪裏需要你那小小的舉手之勞？”
    規尺攤攤手，道：“我不是不知道嘛。我看他陽氣旺盛，卻是無垠之體，怕他被厲鬼纏上。”
    十四道：“你以後離那人遠點。剛才那個房間擺了八鬼鎖魂陣，看來是有懂行的操控鬼魂，傷你的厲鬼應該是他的鬼將，用來統領小鬼的。那個人，很可疑。”
    “師兄的意思是他就是操縱鬼魂之人？”規尺想想，道，“我看他不像啊，況且他的體質也不適合。無垠之體根基不穩，很容易被搶走肉身的。”
    十四道：“體質隻是一方麵，若是修煉之人，體質方麵的缺憾很容易彌補。”
    規尺道：“可是，他看起來也不像……”
    “夠了！”十四打斷規尺，麵色不虞道，“不過是個陌生人，你幹嘛處處維護他！”
    規尺訥訥不語，一路上沉默跟著十四回到五樓。
    先前兩人動作不大，程好還在睡著，沒有察覺。
    天邊微藍，再過幾個小時天就要亮了。
    兩人躺在床上，一個向左，一個向右，各懷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