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雪狂歌傳》  第六十九章: 鳳凰花 (4)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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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九章:鳳凰花(4)
    晨風習習,簾帳輕拂,半夢半醒之時,耳邊傳來悅耳的風鈴聲,還有清新的樹木芳香,衛央以為自己還是十四歲,還在那座山中道觀。等他從睡夢中完全醒來,入眼卻是暗紅的華貴簾帳,自己蓋著杏黃錦被躺在一張碩大的床上,側頭看見床榻一角上雕著龍頭。
    衛央一個激靈,慌忙坐起來,發現自己穿著裏衣,被子上繡著大團的金色龍紋,環顧四周,雪刀架在床頭附近的一個兵器架上,他翻了一遍床上,沒找到外衣,但在枕頭下找到了冰葉劍,把劍拿到手裏,他才稍微恢複一點鎮定。下了床,小心的撩開簾帳走出去,第一眼看見的是一座大屏風,立在二十步開外,上繪日月山河圖,然後看到自己的外衣搭在牆邊的衣杆上。他顧不上別的,趕緊先穿衣服,剛穿好,聽見外邊有人說話,“陛下。”
    慕容瑾從屏風外走進來,穿戴整齊,還是昨晚那套大紅龍袍,手裏端著一盆水,胳膊上搭著麵巾,看見他,笑著說:“怎麼起來了?你該多睡一會兒的。”
    衛央站在那裏沒動,也沒說話,在他的印象裏,慕容瑾雖然有點奇怪,但對自己和韓鑰等人一向都是謙遜有禮,客氣的不像一個皇帝,可經曆了昨晚的事情,讓他不知道該怎麼對待這個人了。
    慕容瑾卻一點都不見外,把水盆放到梳妝台旁的矮木墩上,伸手把拉他到梳妝台前坐下,讓他洗臉。衛央洗完臉,慕容瑾又拿起梳子給他梳頭,說:“別擔心,我十歲就自己梳頭了,不會弄疼你的。”
    衛央渾身的汗毛都立起來了,覺得這個燕國皇帝莫不是有癔症?他手裏緊緊攥著冰葉劍,全身僵硬的坐在那裏不敢動。
    慕容瑾梳起頭發來的確手法熟練,還很溫柔,還跟人閑聊,說:“早上想吃什麼?粥還是湯,我讓人煮了桂花粥,還有山雞脯。”
    衛央不說話,慕容瑾毫不介意,繼續聊:“還有茯苓糕、梅花餅、黃米糕、核桃餅,你喜歡什麼?我讓人去準備。”
    衛央還不說話,因為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想趕緊離開這裏。慕容瑾給他戴好赤金冠,讓他站起來,拿過昨天那塊白玉壁佩到腰帶上,前後打量一番,好像對自己的手藝很滿意,說:“好了,我們去吃飯吧。”
    轉過屏風,衛央發現這是一座大殿,看器物樣式和布置,再聯想裏麵那張雕有龍頭的床榻,繪有山河日月圖的屏風,十有八九是皇帝的寢殿。那麼那張大床,想必就是龍榻了。這回妥了,一個敵國降將,夜宿龍榻,可是要滅九族的。
    出了這座大殿,慕容瑾帶他轉過長廊,進了一座小偏殿,裏麵有十幾個小太監,李柘正吩咐他們上菜,看見皇上進來,一幫人忙跪地行禮,李柘上前道:“陛下,衛公子,早膳已經備好。”
    慕容瑾看看一桌子的糕餅湯粥各色小菜,問衛央:“你看看,還需要什麼?”
    衛央看也不看就搖搖頭。慕容瑾吩咐:“都下去吧。”
    李柘領著小太監們出去了。慕容瑾道:“公子請。”
    衛央坐下,慕容瑾親自給他夾了幾樣糕餅,說:“要是沒有不愛吃的,不妨都嚐一口,看看喜歡什麼口味。”
    衛央背脊挺直坐在椅子上,雙手放在桌麵下,沒有要動筷子的意思。慕容瑾是七竅玲瓏心,看兩眼就明白了,說:“放心,這些東西裏沒有藥。”
    衛央問:“昨晚宮宴上,我喝的是什麼酒?”
    慕容瑾坦然道:“是我們大燕宮裏的一種禦酒,名為三花酒,入口甘甜醇厚,稱得上是瓊漿玉液了,不過,昨晚你喝的其實不全是三花酒,裏麵還摻了另外一種酒,名叫芙蓉露,這是一種藥酒,能滋補氣血,安神助眠。”
    衛央根本不信,冷冷說道:“安神助眠?說的好聽,應該是迷藥吧?”
    慕容瑾隱晦的一笑,說:“公子雖然冰雪聰明,不過在某些方麵,恐怕還是一張白紙吧,芙蓉露不是普通迷藥,名字取自芙蓉帳暖之意,此酒可助一夜春宵。”
    衛央把這話琢磨了兩遍,才明白是什麼意思,豁然起身,氣憤的質問道:“你、你什麼意思?”
    慕容瑾不慌不忙,笑道:“我總算等到公子問這句話了。”他站起來,朝衛央走去,衛央下意識的往後退。
    “其實我早就想說了,可又怕唐突了公子。”慕容瑾說著,慢慢走近衛央,“昨晚我先是在三花酒裏偷偷摻了芙蓉露,等藥效發作,抱著公子上了禦輦,又把公子一路抱進了我的寢宮,然後幫你脫了衣服,我們兩個一起睡在了龍榻上,公子以為我是什麼意思?”
    慕容瑾說:“衛央,我喜歡你。”
    “你……”衛央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喜歡你,衛央,從在白鷺關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動心了,可你一直都不知道。”
    衛央這回是真懵了,“你、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慕容瑾握住他的手腕,“我知道這對於你來說太突然了,沒關係,我們慢慢來。”
    衛央又羞又氣,甩開他的手,轉身就往外走。慕容瑾當然不可能放他回去,幾步跟上去,伸手去抓衛央的胳膊,說:“我說的是真心話,你別生氣嘛。”
    衛央知道甩不掉他,幹脆一個轉身,冰葉劍出鞘,劍指皇帝,“慕容瑾,別以為我武功廢了,就殺不了人,那你可想錯了。”
    “我沒那麼想過。”慕容瑾老實的說道,冰葉劍尖離他鼻子隻有半寸遠,可他並不害怕,他說:“我知道我冒犯了公子,可我說的全是實話,從我們認識到現在,我說過什麼,做過什麼,你都看得見,我想天底下沒幾個人能騙得了衛公子,我是不是真心的,你能看清。”
    冰葉劍慢慢垂下,衛央說:“如果你不是在開玩笑,那我隻能說抱歉。”
    慕容瑾問:“你不喜歡我?”
    衛央收劍入鞘,說:“很抱歉,辜負了你的好意。”
    “你是不喜歡我?還是,在害羞啊?”沒有冷冰冰的冰葉劍指著,慕容瑾膽子大了許多,直接問道。
    “不喜歡。”衛央生硬的說道。
    慕容瑾圍著他轉了一圈,說道:“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啊?你不相信我喜歡你,你長的這麼好看,才華出眾,武功蓋世,天下第一大將軍,難道那麼多年,都沒有人跟你表白嗎?”
    “沒有。”
    慕容瑾湊上去,“那我跟你表白了,你心裏是不是也挺高興的?”
    衛央根本不吃他這套,冷冷說道:“慕容瑾,你要是想殺我,可以直說,不用這麼費勁,我從投降的那一刻起做好準備了,想殺我,一句話就行。”
    “你在說什麼?我怎麼會想殺你呢?”慕容瑾驚訝的說道。
    “你不想殺我?”
    “當然不想,自從在白鷺關見到你,再也沒想過,以後更不可能,我發誓!”慕容瑾連手都舉起來了。
    “好,既然如此,那在下告辭了。”衛央一句話結尾,轉身就走。
    慕容瑾狠狠心,說道:“公子這麼著急走,是擔心你那兩萬人馬嗎?”
    衛央果然停住,轉身看著他,問:“陛下是在威脅我嗎?”
    慕容瑾好整以暇,說:“算是吧。”
    衛央沉默半晌,才問:“你到底什麼意思?”
    慕容瑾走到他麵前,說:“你的部下現在是我大燕的上賓,可是,如果你像今天這樣一直拒絕我的話,那可就不一定了。”
    “你想怎樣?”衛央幾乎是咬著牙問出這幾個字的。
    慕容瑾說:“簡單,隻要你別總是拒絕我就行。”
    衛央說:“可你之前不是這樣說的。”
    慕容瑾突然抱住他,衛央大驚之下就想拔劍,兩隻手腕卻被抓住反背到身後,慕容瑾用一隻手就攥住了他兩個手腕,騰出另一隻手扣住他的頭,輕聲說道:“衛央,你別逼我。”說完,就低頭吻了下來。
    衛央現在內力微弱,全仗著兵器,冰葉劍拔不出鞘,根本不是慕容瑾的對手,不管怎麼掙紮反抗,還是被人摟在懷裏輕薄了一番。他十一歲開始進山修道練武,從來不近女色,也沒那些想法,在感情方麵就是一張幹淨的不能再幹淨的白紙,突然被慕容瑾這樣抱住,還掙脫不開,又驚又怒,一時之間羞憤難當,加上重傷初愈,身子虛弱,一口氣沒上來,眼前一黑,直接氣暈了過去。
    慕容瑾見他昏過去,一點不意外,當即把人抱回偏殿放到美人榻上,手腳麻利的拿出早準備好的藥酒給他喂下去,然後掌心貼上衛央後心,緩緩輸送真氣。不到半柱香,衛央悠悠轉醒,睜開眼睛就看見登徒子一臉柔情蜜意,他一把推開慕容瑾,伸手去摸劍,卻沒摸著。
    “你是在找這個嗎?”慕容瑾從背後拿出冰葉問。
    “把劍給我!”衛央起身去奪劍。
    “好好好,給你,但是你要保證不能再生氣了。”慕容瑾說,“你的傷剛好,不能動氣。”
    “把劍給我。”衛央還是這句話。慕容瑾說:“那先說好,我把劍給你,你可不能再生氣了。”
    衛央冷著臉不說話,伸直手臂,手心朝上。慕容瑾把劍遞到他手裏,說:“別生氣了,我陪你吃飯好不好?”
    拿回冰葉,衛央沒再拔劍,慕容瑾哄著他坐到了桌前,又哄著他吃飯。
    衛央雖然臉色冰冷,也不用正眼看慕容瑾,但飯還是吃了。
    這些年經曆的太多,所以他現在根本不在乎自己這條命,他在乎的是自己那些部下,沒想出萬全之策前,他不會跟燕國翻臉。因為他並不想殺慕容瑾,要殺早殺了,何必等到今天。還有一點,他也是剛剛才發現的,他討厭慕容瑾,但對這個人卻沒有殺心,不是因為慕容瑾是燕國皇帝,而是因為這個人本身。
    吃過早飯,慕容瑾帶他去禦花園閑逛了一會兒,然後送他到寢宮休息,自己去批奏折,之後是午膳晚膳。到了晚上,慕容瑾又強行讓他跟自己一起睡在龍榻上,衛央沒辦法,隻好拔出冰葉劍放在兩人中間,說:“我警告你,這把劍有劍靈,你要是敢過界,後果自負!”
    “真的假的?我還沒見過劍靈呢?我要是真過界,它會怎麼樣?”慕容瑾一臉好奇。
    衛央坐在床裏側,冷眼看著他,“你可以試試。”
    慕容瑾想了想,沒忍住好奇心,把手伸過了界,“沒反應呀,你騙我。”他得意的說,話音未落,冰葉劍嗡地一聲自己彈起來,對著他過界那隻手掃去,嚇得他趕緊縮手,冰葉劍落回原處。他不信邪,手腳並用又試了兩次,結果都被冰葉趕回去。冰葉劍有多鋒利,他是親眼見過的,要是被劍鋒掃上,輕則斷手斷腳,重則小命就交代了。
    衛央被他欺壓了一整天,這時總算出口惡氣,心情轉好,脫了衣服蓋好被子,大方躺下,閉眼睛睡覺。
    心心念念的佳人就躺在眼前,卻不敢碰,慕容瑾心裏一陣陣哀嚎,早知道冰葉這麼厲害,就把它藏起來了,這回好,隻能看不能摸,這不是折磨人麼。行,不能碰,我還不能看嗎?他盤腿坐好,開始細細端詳衛公子,坐累了就躺著看,趴著看,衛央不理他,很快就睡著了。
    慕容瑾睡著前想,至少,衛央現在已經跟他睡在一張床上了,還是可喜可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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