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雷雨夜之惑(11)
    雷聲遠去，烏雲消散，暴雨逐漸停息下來。卷耳順從的被牽走了，獅子雪打了幾個響鼻兒，彈彈蹄子，圍著禦帳小跑了一圈之後，邁著優雅從容的步子小跑著回去了，各營的戰馬也紛紛清醒過來，大營裏一切都恢複正常。
    這場奇怪的暴雨來的古怪，去的突然，不過片刻，雲消雨霽，夜空澄淨如新，幾縷星輝灑下，草葉蔥蘢，營帳安然，大地一派祥和寧靜，好像剛才那場地動山搖的暴雨根本沒發生過一樣。
    禦帳裏安靜如常，葉無忌守在床邊，衛央還是靜靜的躺在床上昏迷未醒，雪刀好好的放在床榻裏側，看起來這裏絲毫不受暴雨的影響，人和刀都沒有任何異常。
    慕容瑾見衛央沒事，放下心來，他讓白樽等人下去休息，自己完全不顧忌韓鑰厭煩的臉色，大大方方的坐到床邊地上，對丁愷幾人說：“忙了半天，你們早點回去休息吧，我來值夜。”
    丁愷拱拱手退了出去，韓鑰在床頭腳踏上坐下，說：“不敢當，還是請皇帝陛下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我跟葉將軍就行了，多一個人礙事。”
    葉無忌站在韓鑰身旁，說：“皇上也忙了半天了，還是回去吧。”
    慕容瑾回道：“不回去，我就在這裏。”韓鑰和葉無忌對視一眼，不再搭理這個燕國皇帝。
    過了一會兒，慕容瑾小聲說：“我總覺得，也許他就快醒了。”
    雷雨之夜的次日一早，衛央毫無預兆的蘇醒了。
    黎明時分，衛央睜開眼睛，韓鑰和慕容瑾同時看到了，韓鑰不敢相信，話音發顫的說，“哥，哥……你真醒了？”
    衛央眨了下眼睛，眼神空朦，一臉的茫然，韓鑰有點害怕，不敢大聲說話，緊張的叫著：“大將軍，大將軍。”
    衛央眼珠慢慢轉過來，定定的看著他，好像是在辨認，又像是在回憶，慕容瑾和葉無忌緊張的看著衛央，都不敢說話。
    好一會兒，衛央的眼神才有點緩過來，嘴唇喉嚨一齊蠕動，艱難的吐出兩個含混的聲音，“韓鑰？”
    韓鑰連忙點頭，“是我，哥，我是韓鑰，哥覺得怎麼樣？”
    衛央還想說話，卻說不出來，韓鑰明白大將軍的意思，說：“大將軍放心，一切都好，大家都沒事。”
    衛央鬆了這口氣，眼睛一閉，昏睡過去。
    褚鳳飆讓葉無忌從被窩裏拖出來，直接拖進了禦帳，“怎麼了？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慕容瑾見了他兩眼放光，又驚又喜的叫著：“他醒了！師兄快看看，剛才他醒了！”
    褚鳳飆也是一驚，馬上來了勁頭，顧不上自己衣衫不整，撲到床前抓過衛央的兩隻手開始號脈，韓鑰三個人緊盯著褚鳳飆，就像餓狐狸盯著肥雞。褚鳳飆臉上的表情變個不停，像個演雜劇的，一下眉開眼笑，一下又眉頭緊鎖，一會兒高興，一會兒緊張，有時放鬆，有時又像受了驚嚇似的，看的大家心驚肉跳。
    唐銘禹丁愷和白樽悄悄走進來，誰也不說話，隻是站著等著，大帳裏的氣氛寂靜緊張。
    半個時辰之後，褚鳳飆表情複雜的站起身，稍微整理一下衣服，走到桌邊寫了三張方子，交給葉無忌，“馬上抓藥，還有，叫人把我帳篷裏熬藥的東西全搬來，這些藥必須在禦帳裏由我親自熬製。”
    侍衛和親兵們把東西搬進來之後就都退了出去，禦帳裏現在隻有他們幾個人，褚鳳飆開始配藥，葉無忌和丁愷給他打下手，唐銘禹和白樽也上去幫忙，韓鑰和慕容瑾兩個人守在床邊，藥罐一個接一個的放到了火爐上之後，褚鳳飆才說：“衛將軍的傷勢差不多都好了，隻是，我剛才反複診脈，發現他的內力沒有了。”
    丁愷說：“內力沒有了？什麼意思？”
    “從脈象上看，衛將軍體內一點內力都沒有，也就是說，他的武功廢了。”
    慕容瑾大驚，“你說什麼？這不可能！”
    褚鳳飆無奈的說，“皇上，我已經盡力了，但是，衛將軍舊傷久治不愈，再加上新傷嚴重，能活過來就已經是個奇跡了。”
    他怕韓鑰拿他出氣，趕忙說：“韓將軍，我真的是盡力了，看在我這些天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韓將軍能不能放我一馬？”
    韓鑰唐銘禹丁愷和葉無忌幾人的反應卻比慕容瑾冷靜多了，尤其是韓鑰，他看看害怕的褚鳳飆，說：“多謝褚先生，先生辛苦了。”
    慕容瑾看著這四個衛央最信任的將軍，發現他們雖然很難過，卻並不驚訝，他一下子明白了，“你們不覺得震驚，是因為早就知道了嗎？”
    唐銘禹說，“不算是知道，隻是大將軍以前跟我們說過，所以我們心裏有準備。”
    “難道他早就預料會有今天？”慕容瑾有點不相信的問道。
    唐銘禹回答，“是，大將軍早有預料，隻是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
    褚鳳飆突然說：“既然衛將軍早有覺察，那麼可有說過如何救治？”
    唐銘禹搖頭，“我們問過，但是大將軍說沒有救治的辦法，到時候隻能聽天由命。”
    “聽天由命。”慕容瑾念著這幾個字，不甘心的問：“衛將軍武功蓋世，難道就真的沒辦法了？”
    韓鑰說：“大將軍說過，如果有一天他的武功全廢了，那就是命數如此。”
    慕容瑾沉默半晌，說：“雲中衛三天後開拔去洛城，我要帶衛將軍一起走，你們是留在白鷺關，還是一塊兒回去？”
    韓鑰不幹了，“大將軍為什麼要跟你走？他是我們的大將軍，當然要留在雪牙蒼狼大營裏。”
    慕容瑾：“衛將軍我是一定要帶走的，你們去留隨意，我絕不強求。”
    韓鑰還要爭辯，唐銘禹說話了，“皇帝陛下一定要大將軍去洛城？”
    “當然，衛將軍必須與朕同行。”慕容瑾說道。
    唐銘禹施了一禮，“既然如此，我們願意隨行。”
    慕容瑾說：“如果你們不願意，可以不去，我不會虧待你們。”
    唐銘禹道：“從雪牙蒼狼建立之日，我們就曾立下誓言，雪牙蒼狼願與大將軍共生死同進退，不論大將軍去那裏，我們都要跟隨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