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邊關初見（7）
    衛央他們騎馬走上官道的時候，雪停了，四野一片銀白素裹，放馬緩行，地上的雪正緩慢融化，灰色雲團之間露出大塊的湛藍色天空，這裏的天空極高極遠，湛藍的幾乎透明，一旦看久了，使人沉醉也讓人愴然。
    韓鑰在旁邊說：“將軍可帶了笛子？”衛央從懷裏摸出一支一尺長的湘妃竹笛子，吹了一個小曲兒，悠揚婉轉，遼闊高遠，是塞外牧人牧馬時常吹的曲子。吹完了，韓鑰說：“大將軍的笛子就是京城的國手都比不上。”
    衛央：“你也學會哄我了。”
    韓鑰：“沒有，我才沒哄你，大將軍總是不信。”
    衛央望著遠處，笛聲再次響起，卻是小橋流水式的調子，柔柔媚媚，嬌甜清脆，極為清麗婉囀，這是故鄉盛夏季節的黃鶯調。衛央在這浸了南方水氣的笛聲裏短暫的回到了夢裏的江州城，他幼年生活的地方，家家楊柳，戶戶笙歌，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江州。
    獅子雪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部下們也不會知道，他卻知道，隻是此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回去。
    本是水鄉柔媚多情的黃鶯調吹到後來竟然憑添了塞外之氣，婉囀清麗中無限的關河惆悵，幽怨蒼涼。
    邊關沙場，亂石堆橫，西風戰馬，殘陽如血。
    一曲終了，死生契闊，誰又知？今天的白衣將軍，明日的黃沙荒塚！
    衛央握著笛子一時無語，官道兩旁千樹落滿白雪，一眼望去猶如萬朵梨花開放。
    剛轉過山彎，韓鑰突然勒馬，低聲叫了一句；“大將軍！”衛央幾人也勒馬停住。
    前邊官道上不足三丈處立著兩排馬隊，一共二十一匹健碩的高頭大馬，前後兩排攔住去路。除了前排中間的三個人以外，所有人都穿著靛藍色夾袍，外罩鼠灰色鬥篷，腳蹬牛皮快靴，腰上帶兵器，個個是精壯的漢子，看上去像是官宦家的護衛。前排中間的三個人，左邊的是個三十上下歲的精幹漢子，穿寶藍色夾袍寶藍色鬥篷，馬上掛一隻長條皮口袋，腰裏一把短刀。右邊的是個很英俊的年輕人，二十五、六歲左右，一身銀灰色團花錦袍，披著紅色的狐裘，腰佩一柄蠻刀。
    居中一人，二十七、八歲的年紀，身材高大挺拔，暗紅色團花錦袍，雪白貂裘，腰上一柄形製古樸的烏木長劍，長相極其英俊標致，玉樹臨風，氣宇軒昂，絕非俗人。
    這人一雙眼睛盯著衛央不錯神的看，衛央也隻好仔細打量起對方來。來人氣質尊貴，眼神不怒自威，即有沙場將軍的威武凜然，又有世家子弟的倜儻瀟灑，還有一股霸氣，不是一般殺伐之人的那種威懾之氣，而是在斯文儒雅中透出一種雍容霸氣，顧盼睥睨，指點江山。
    隻有誌在天下的人，才會有這等的儀態氣度。
    衛央不由微微皺眉，他早發現官道兩邊有埋伏了，可他並不作聲，立馬沉默著。韓鑰等人都以大將軍馬首是瞻，衛央不說話，他們也不說話，隻警覺的看向四周。
    來自燕國的雲中衛武士們正注視著對麵，他們的麵前隻有十五個人，四名陳國將軍，十一個親兵，被護在中間的是一匹長鬃飄拂的白馬，這是一匹驕傲的戰馬，雖然它的個頭比燕國的戰馬要小上一輪，卻像個公主一樣傲視著它們。這是一匹被主人寵壞了的戰馬，但的確非常漂亮。
    可它身上的主人卻比它還要漂亮。
    那是一個相貌異常俊美的年輕男子。
    他騎在馬上，沒有穿盔甲，束發銀帶，隻著了一襲尋常白袍，淡青色的大鬥篷裹著他削瘦的身體，過分白皙的臉上帶著病容。他坐在馬上，瘦弱而挺拔，簡衣病容絲毫沒有減損他的俊美，反而添了三分清媚。
    雲中衛們掩飾不住眼中的驚訝與疑惑，這就是威震七國的天下第一名將嗎？這個比他們大燕國那些美人還要美的男人，就是那個悍勇無敵的公子衛央？
    慕容瑾在心裏已經不知道歎息了多少次，剛才在客棧初見時就已經驚為天人了，現在麵對麵離得這麼近，看得更清楚，也就更是驚歎，衛央的清秀俊美是無法說清的，隻是覺得好，覺得美，美的傾國傾城又傾世！
    韓鑰的眼睛狠厲起來，對麵那個披白貂裘的家夥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惜韓鑰忘了自己今天沒帶麵甲。出乎大多數人的想像，名揚天下的雪牙蒼狼督尉將軍韓鑰實際上非常年輕，看上去隻有十八、九歲的年紀，還是個少年，並且異常的嬌媚柔美，不管怎麼看都不像男孩子，完全就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就這麼一副長相，一旦沒有麵甲的遮擋，再狠厲的眼神都嚴重失效，韓鑰狠狠的瞪視完全像是嬌嗔，白樽見了忍不住嘴角上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