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四、朱離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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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搖著手中的繡扇,頭上頂著個碗,一步一步走得小心翼翼。據暮陽說,這是當今天子最喜歡的蓮步。
又走不出一朵蓮花,還偏叫蓮,世間之人都這般做作麼。
一個分神,本就頂得不太穩當的碗就從頭上掉了下來,摔作幾瓣。
“哐當”一聲。
親自教習她禮儀的暮陽將茶杯往桌幾上重重一擲,肅容道:“光是走,就學了一整天了,還學得不成樣子。若早知你是這般蠢材,我就不該留著你這條命。”
相思也為自己的失神懊惱,他雖尖辭刻薄,到底是為了急於與心愛的女人遠走高飛,她能諒解,便好脾氣對暮陽展齒一笑:“重來吧。”
暮陽又盯了她幾個時辰,直到天色漸已呈暮,才回去歇息了。
躲在桌幾下的湯圓見暮陽走了,從下麵爬出來,跑到相思麵前,哭喪著臉道:“帝座他老人家是不是沒發現我們失蹤了,怎地過去這麼些時日,都不見他來救我們,還要平白受這些人的氣。”
相思征了一征,自來這裏,自己的仙術使不上倒也罷了,連湯圓都不能隨性而為,隻有那白鳳凰似乎可以行動自如,現下也不知跑到那裏去了。若是讓紫微知道她將白鳳凰弄丟了,沒得又結上一個梁子,何苦來哉。
便蹲下來撫著湯圓的腦袋道:”帝座不比我們閑暇,他的事情太多了,且常常一去經年,這會兒怕不在垣中。但我相信他一定會來救我們的。如果你呆不慣這王子府,便出門去找找白鳳哥哥罷,畢竟我們一起來到這裏,自然也要一起回去,你說是不是。“
湯圓尾巴貼地掃了一掃,歪著頭認真思索了思索:“那我去找白鳳哥哥了,找他回來一起等帝座來救我們。”
相思又撫了撫他的腦袋,含笑道:“湯圓最乖了。”
湯圓走了之後,相思將碗重頂回頭上,獨個兒一人在屋裏練習走姿,足足練到辰時。
在紫微沒有來救他們之前,她現在唯一能在這裏活下去的優勢就是跟鸞姬長著一張一模一樣的臉。
旁人不知,她豈能不明白,她之所以跟鸞姬生得這般像,是因為在她由靈到形,由虛到實幻化的過程裏,借鑒了鸞姬的外貌。
也並非是真心答應暮陽代替鸞姬去服侍那連麵都未見過的皇帝,不過借著這同樣的殼子拖延時間罷了,但求帝座他老人家快些來帶他們回去。
待到頭上頂著的碗穩當了,她的步履也似模像樣了。方想坐下來休息片刻,忽聽堂外傳來一陣樂弦之聲。
仔細一辨,竟是那日鏡顏在酴醾花下彈的那首曲子,依稀有衣袂窸窣劃空之聲。
這暮陽本就與鏡顏生得十足的像,現下這首令她黯然傷神的曲聲竟出現在這裏,怕是有些淵源。便提著裙子小心翼翼地走出堂屋,尋著曲聲而去。
一路分花拂柳走將過去,但見一座八寶琉璃亭中,暮陽跟那鸞姬擠作一堆,鸞姬勾著暮陽的脖頸嫵媚妍笑,額前一顆朱砂痣灩灩生輝,說不出的豔色攝人。
暮陽的手穿過鸞姬的身體,挑攏慢撚。
美人已在懷中,何須再裝出這一副哀怨的模樣來。
相思躲在一叢花木中,忍不住嗤鼻,真做作。
曲盡。
鸞姬從他懷中站起來,目光放空望著遠處的天穹道:”你須知我當日進宮也是身不由已。”
暮陽沉默了片許,亦站了起來,從身後環住她輕笑道:“我明白。”
鸞姬回身以指壓向他的嘴,目光淒迷:“那首曲子莫要再彈了罷。”
盈盈水眸溫柔得好似微泛漣漪的春水,隻教人沉溺其間而不可自拔。
暮陽是個男人,如何逃得過這樣的溫柔。
“都聽你的。”連聲音都跟那汪春水化作一潭。
忽,鸞姬秀眉一挑,轉頭看向暮陽,輕笑道:“聽說你救了那日我要殺的那個女子。”
暮陽“嗯”了一聲,放開她,看著她亦笑:“不過是一個傀儡,就跟當年死的朱離一樣。”
“朱離”。
乍聽到這個名字,相思心頭一跳,好生熟稔。
鸞姬也在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臉色微微一變,繼爾泠笑道:“她竟敢覬覦你,死有餘辜。”
暮陽重又將她摟進懷中,無限憐惜,無限甜蜜:“若非她,我又怎知你竟如此在乎我。”
鸞姬眸色漸深,撫著他的臉頰好似怎麼都看不夠一般,莞爾笑道:“莫提她了,掃興。”
說話間,便去解暮陽的腰帶。
非禮勿視。
相思忙轉過臉爬走了,將令人澎湃的淺吟低唱甩在身後。
“朱離。”相思一路琢磨著這個名字,怎地就熟悉成這樣,仿似自己就是那個朱離一般。
這種感覺好生奇怪。
在王子府效仿了鸞姬些時日,相思心裏越發慌亂起來。白鳳凰不見了,連出去找它的小湯圓也沒回來過,幾次想要偷偷跑出王子府去尋湯圓,都被侍衛擋了回來。
便真應了那句“作繭自縛。”
可又一想,設或不答應暮陽,自已已是身首異處。
退無可退,那就跑。
她雖然不拘小節,但要她跟不喜歡的人共處一室,共枕一席,想想就十分的惡心。
便是跑,也須得講究個天時地利人和。
相思望月興歎了一回,此刻的她甚是想念月娥姐姐做的桂花餡的月餅。
依著暮陽的話密訓了兩個多月,當妝娘手中那杆朱筆落下,鸞鏡之中赫然映出一張無論氣質相貌都跟鸞姬幾無二異的一張臉來。
暮陽甚滿意地將一枝酴醾花樣的花勝插在她的鬢間。
而後笑著喚她:“朱離。”
這個名字又一次揪得她的心一疼。
暮陽淡瞥她一眼:“雖然我不知道你因何又活了過來,但既已又被我撞到,那便去履行你原先不曾履行的諾言罷。”
相思十分詫異地從繡墩上站起來,看著他不解道:“誰是朱離?她與你之間又有什麼瓜葛。”
暮陽的神色微帶些鄙夷和不屑:“朱離是鸞姬的妹妹,她們兩姐妹都對本王一往情深。但本王心裏隻有一個鸞姬,其他女人那是看也不會看一眼的。朱離曾答應本王代她姐姐入宮服侍陛下,可就在她要進宮的前一晚,意外發生了。“
言畢,又淡淡瞥了一眼相思。
相思接著他的話道:“死了麼。“
暮陽沒說話。
相思幽幽地看著他,這才是真正的鏡顏。原本的希翼和略剩的聒噪便在他說出方才那番話的時候,風流雲散了。
她重又坐回繡墩上,垂首默默尋思了一回。
倏地,抬頭看著暮陽,微微一笑:‘我忽然想起來了,當年殺我的人是我姐姐。”
暮陽微微一征,而後用更鄙夷和嫌棄的目光看了相思一眼:“不可能,她是我見過的最善良溫柔的女子。”
暮陽似是想起了什麼,再淡瞥一眼相思:“即便她要殺誰,那也一定是那個人不好,那個人該死。”
相思不禁感慨,鏡顏竟愛這個女子愛到如廝地步,哪怕殺人不眨眼,落在他眼中,竟也成了一種別樣的風情,暫且稱之為“鏡顏眼中的善良溫柔”吧。
“時候不早了,走吧。”暮陽不耐地催她道。
相思複又站起來,心裏盤算著到了半路該如何地逃脫。
她可不是那傻朱離,由著這個惡心自私的男人利用她的感情來成就他們所謂的愛情。
方要站起身來,門被人撞開了。
從外麵走進來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