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振宇抱著他，小心翼翼地避開他身上插滿的輸液管，抱了很久很久。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在靜默的緊貼中用心感受對方的存在。那瞬間喬楚想到了海市蜃樓，美好的東西總是脆弱而短暫的。
    方振宇貼著喬楚的額，柔聲道：“小楚，堅強起來，我知道很難，但是你能做得到，不管有沒有我在身邊，你都要好好活下去，就當是為了我們的孩子。”
    喬楚隻覺得很冷，心很空，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怎樣堅強，他也找不到可以支撐自己的力量。可他看著方振宇希冀的眼眸，還是點了點頭。然後又費力地說：“振宇，你也不能放棄，我堅信你沒有殺人，你一定會無罪釋放的，我等著那一天。”
    方振宇終於忍不住瘋了般親吻他，跟以往不一樣，吻裏沒有情欲，隻像行將溺斃的人拚命呼吸著最後的氧氣。
    喬楚已經沒有力氣回應他，隻得看著他柔柔地笑。
    等方振宇平靜了些，他也慢慢積聚了些許力氣，才問道，“案子有什麼進展嗎？”
    方振宇扯出一個苦笑，“我天天跟張律師還有林上校談無數次案情進展，可悲哀的是，根本沒有任何進展。”
    “你聽我說，我夢到夏至了，就在他死的那個晚上，他向我告別。”
    “那也說明不了什麼。你不是想說他的靈魂托夢給你吧，嗬嗬。”
    “不，我不至於那麼迷信。可那死亡時間上太巧合，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我們忽略的東西？”喬楚思忖著。
    方振宇再次摟住了他，把臉埋進他的頸窩，貪婪地吸著他的氣息，“我回頭好好想想，再跟林上校說說讓他幫忙分析。而現在我隻想再抱抱你，你不知道，我在裏麵整天對著鐵窗高牆，發瘋似的想你。”
    “我也想你……”喬楚努力抬起身子，把吻印在他的唇上。
    ====================
    喬楚驚跳著醒來，渾身顫栗，冷汗漣漣。
    “又做噩夢了？”喬夕剛好回到病房，見狀忙給他倒了杯溫水。
    “要不要叫醫生來？”
    喬楚搖搖頭，用衣袖拭去額角的汗水，呼吸著空氣裏熟悉的消毒水味，急促的心跳慢慢平複了一些。
    “我又夢到他了。”
    “誰？夏至嗎？”
    “嗯。”
    “這回又跟你說什麼？”喬夕在床邊坐下。
    “好像……沒說什麼，”喬楚回想著，“……唉，我想不起來。”
    喬夕笑笑，“那就別想了，要不要道外麵走走？你該讓寶寶曬曬太陽嘛。”
    喬楚看看窗外，陽光正好，“也好。”
    兩人離開病房，來到住院部的後花院，正值午後，陽光和煦，他們沿著小徑慢慢走著。
    喬夕像一隻貓一樣懶洋洋地眯了眯眼睛，“曬曬太陽你是不是舒服些？”
    但喬楚顯然沒有感受到陽光的可愛，眉心緊蹙，喃喃自語道：“為什麼想不起來呢？”
    “想什麼？”喬夕問道。
    “我是說剛才的夢，很奇怪，我怎麼想也想不起來夏至說什麼了。”
    “這有什麼奇怪的。夢都是模糊的，而且大多數人都記不得自己的夢，我就記不住。”
    喬楚思忖著，“可是，為什麼上次見到夏至的夢很清楚，他說了很多的話，每個字我都記得，包括他的樣子、語氣、表情，醒來後依然曆曆在目。”
    喬夕道：“嗯，你當時把那個夢告訴我的時候，真的是非常詳細，你我當時就有些奇怪了，覺得你好像說的不是夢境，而是真的一樣。”
    ……像真的一樣？
    這話在喬楚腦海裏徘徊著，仿佛觸動了什麼，可一時間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喬夕怕他想得太多引起情緒波動，“別再想了，一個夢說明不了什麼，難道你還能在裏麵想出什麼線索不成？案情分析的事留給林立峰吧，他不會放過任何蛛絲馬跡的。”
    喬楚眼裏充滿自責，“我發現自己很沒用，我是振宇最重要的人，這個關鍵時刻，卻天天躺在這裏，什麼都做不了。”
    “你不躺在這裏還能去外麵東奔西跑嗎？我敢說振宇現在最牽掛的是你，你能好好照顧自己，平安把孩子生下來，對他就是最大的安慰。”
    “可是……”
    “別可是了，你到時間吃藥了，我們回去吧。”喬夕小心地扶著他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