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腦一片空白中，我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猛地想起遠處還站著兩人呢！那麼這“精彩”一幕豈不是……？
    我頓時無地自容了，用力推開宇文承淵就要落荒而逃，卻被他鐵箍般的臂膀圈牢了腰身。他促狹一笑，“別怕，沒有人看見。”
    我驚疑地望過去花叢那片，果然，宇文承毓和雁容都不在了。
    “欸？他們哪兒去了？”
    宇文承淵眨眨眼，“我咋知道，沒準私奔去了。”
    我“嗤”了一聲，“才不信，雖然你大哥不像你野心勃勃，可也絕非大事當頭還隻顧兒女情長的人。”
    宇文承淵點頭。
    我思忖著，又說，“可這事該如何了結？畢竟雁容是你名義上的未婚妻，如何向外公和舅舅他們交待？還有你母親那邊……”
    他濃黑的劍眉一蹙，“說實話，真棘手得很，而且目前也沒有空細想，將來再說吧。”
    我望向無盡的蒼穹，歎息，“但願有情人終成眷屬。”
    他嘻嘻笑著摟上我的肩，“那我倆呢？”
    我給他一肘子，“拜托！我倆都是男的。”
    “男的女的又如何，我們是有情人。隻要你不介意名分，我們一輩子在一起，就怕夕兒長大了要娶妻生子。”
    我咬牙恨恨道，“哼，你當了皇帝，後宮佳麗三千，子嗣綿延了一大堆，我不娶妻生子豈不是虧死了？”
    哈哈哈——他縱聲大笑，笑意未達眼底卻已凝住，抬手輕撫我耳際的鬢發，輕聲道，“你這腦子什麼構造的？想出的東西古古怪怪。”
    我也笑，“構造本來沒有問題，是給你敲多了，傻了。”
    “還傻，鬼靈精得很。”
    其實我們心裏想的遠比嘴裏說的要沉重，我們彼此都太清楚，橫亙在我們之間的天塹鴻溝，但我們都默契地將之付諸於笑談中，這就是我們之間的默契，雖然我不知道，這樣做會讓我們更親密，還是會讓我們更遙遠。
    不知不覺中，他的大掌從我的頭發移到到臉頰，又滑向頸脖，從衣領伸進去，長著薄繭的指頭和溫熱的掌心摩挲著我的肌膚，我不由得闔上眼睛。
    然後，我聽到他一聲低幽綿長的歎息。
    “夕兒……”
    我再次靠進那寬闊的胸膛，不管將來如何，這裏就是我的歸依。
    回家的路上，我們沒有匆忙趕路，而是信馬由韁，緩步行進在山野林間的小徑上，風吟林澗，月行無聲。
    我無法忘記，因為這是我短暫的一生中，為數不多的一個寧靜而美好的夜晚；我更無法忘記，接下來的風刀霜劍、血雨腥風。
    三日後的那一場宮廷政變，結束了元氏的西魏皇朝，開啟了宇文氏的北周帝國；而我，以微妙的身份，在其中扮演了至關重要的角色。
    這是宇文承淵命運的輝煌轉折，但對我來說，全部的意義就隻有一個：元皓殺死了我的母親，他必須為十年前的冷血殘酷付出代價。
    之所以選擇三日後，是因為那是元皓的壽辰，屆時不但在宮內大排筵席，整個長安城都會大肆慶賀，喜慶歡騰之際，正是防守最鬆懈的時候。作為禦林軍統領的程雪衣最清楚這點，“雖然是緊了些，但沒有比這更好的時機了，錯過了就得再等一年。”這是他對宇文承淵提議時所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