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去了哪裏？!!為什麼呼叫你們也不響應？!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亞曆山大一見到顧惜劈頭就是一頓罵。
    “通訊手表弄丟了，途中遇到一些阻滯…”顧惜全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官階比對方還高，愣愣的像小孩被大人罵。
    為什麼沒馬上察覺手表不見了…可能在他被困在玻璃艙時已經被某陰險家夥「弄丟」了，也許在水裏，也許是打怪物時…
    “連少將的也不見了？”看見顧惜的思緒明顯不在這裏時，大個子轉移視線。
    “壞了。”言簡意賅的一句話足以擊退所有質疑。
    “你跟顧惜剛才做了什麼？”
    “你這是質疑上級的態度嗎？”少將瞇起眼，山雨欲來。
    “亞曆，算了。”泰勒適時出麵勸他，後者隻能作罷。
    支持的飛船已經到達約莫一段時間了，正停在基地出口，走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康德拉。他一臉不耐煩的，“別磨蹭，快上來。”
    飛船平穩起飛，基地縮小成一個白點，在駛至高空時，建築物突然爆炸，連續數聲從地底傳出來的巨響，基地方圓幾十米的土地塌陷，連同基地一起被埋在地下。
    所有人靜寂了。很明顯有人刻意為之，在他們得到想要的信息離開後，再摧毀整座基地，毀滅痕跡，這是無聲的挑釁。
    “莫裏斯早就算計好了，他故意留下一些蛛絲馬跡，讓我們得到想要的，當然這也隻是他隻會給我們他願意給的消息…”泰勒推測。
    “難道他沒有死嗎？”亞曆山大問。
    “沒有，他逃了。”顧惜回答。
    “那我打這麼多機械兵到底是為什麼？!!”亞曆山大叫嚷。
    “因為不打你會死，不打完就不能離開大廳。”
    “這樣的結果應由誰負責？”默爾德在一旁冷冷地問。
    “默爾德!”
    他索性站起來，一路以來抑壓的不滿爆發出來，“首領為何會信任一個身份動機可疑的人？!人質早就被犧牲了，這次任務根本是你以首領為借口而私下進行的陰謀，想殲滅我們沒那麼容易，聯。邦。走。狗。”
    最後一句話無疑是導火線，還記得上一次對伊萬說過類似的話的人有什麼下場，若不是有人出手阻止，強烈的殺意肯定足夠將人瞬間置之死地。伊萬的臉色鐵青著，在場所有人都陷入戒備中，一旦其中一方出手，他們便迅速阻隔。
    盡管他們已見證過伊萬當眾表明願意留在基地，並放棄進行與聯邦有關的軍事活動以及聯絡，盡管卡布拉爾讓他涉足內政，但是權宜之計，他們都很清楚伊萬的手段，為了達到目的，他甚至可以不動聲色潛伏幾年時間。而地球遺民，亦有他們的估量，他們需要依靠伊萬達成目的。
    互利五惠的關係一旦受到外力的侵襲，根基脆弱的關係便會馬上破裂。
    啪。
    所有人睜大了眼睛，由警戒轉變為驚訝。包括伊萬，臉上停留著的刺痛讓他意識到他剛才受到侮辱性的一巴掌。
    顧惜收回手，橫在兩人之間麵無表情、嚴正的道，“形勢不容我們有別的選擇，現在明顯不是殺人的時候，你們兩都給我適可而止。”
    伊萬的神情比剛才更冷峻了，額角的青筋隱隱若現，深陷的眼中閃出濃烈殺意，強烈得讓人本能地想逃離。他果然伸手掐上顧惜的脖子，隻要稍為收緊力度，便會輕易折斷。
    “要殺就殺我，一切因我而起，是我導致你落得這個境地，不要遷怒他人。”顧惜扯起唇角，雙目平靜得泛不起漣漪，甚至看不見一點恐懼。
    空氣凝結了，彷佛下一秒顧惜的腦袋便會與身體分離。
    但若真的如此，他們是無論如何都會阻止的，隻因顧惜是卡布拉爾重要的客人。
    再一次出乎眾人所料，伊萬緩緩的放開手，失血過多的肩膀讓他的臉色有些蒼白，他陰沈著臉，“以後不要再讓我聽到你要自我犧牲的蠢話，否則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說完他轉身離去，除下外套，裏麵的衣料已被浸染得濕漉漉。
    顧惜扭過脖子望向窗外，他對於伊萬和卡布拉爾的私下協議尚有餘怒，他生氣的並非他們的利用，而是刻意隱瞞。打他的一耳光並不能卸下多少怒火，他的內心煩躁無比。
    眼見坦龍星離他的視線愈來愈遠，莫裏斯下落不明，他是否達到真正意義上的複活成謎。
    “顧惜，你還好嗎？你從剛才開始就很不妥了…”
    “我有點累。”
    “你…就不怕少將真的傷害你嗎？”
    “不會，他聰明得很，盡管他殘酷，但他絕對清楚殺了我便等於失去一切，他無法接受任務失敗。”
    “你啊…總是在做危險的舉動…”
    他嗯了一聲，然後便閉上眼假寐，心想這糟透了的一天總算完結。
    假使，人真的能複活…那是否意味著他也可以再次見到爺爺？
    抵達基地時，卡布拉爾親自迎接，看著老人的笑容，顧惜卻沒有以往的喜悅，伊萬說的話一直在他腦裏揮之不去，他還能心無芥蒂的看待每一個人嗎？他不知道。
    “歡迎歸來。”
    眾人有禮地向老人行禮。然後跟隨著老人到會議廳，彙報調查結果。
    伊萬說出他在坦龍星基地上看見的一切，包括實驗室裏的人體，莫裏斯的不死之身以及幕後的策劃者。
    卡布拉爾沈吟半晌，再問，“追蹤到莫裏斯嗎？”
    “訊號至M係星雲附近便斷了。”艾琳娜回答。
    “不用著急，時機是需要耐心等候，辛苦你們了，都回去休息吧。”
    如獲大赦般，他幾乎是以逃離的速度回到自己房間，他急切需要睡眠。
    自從任務歸來之後顧惜很明顯悶悶不樂，隊友都很有默契的不打擾他，卡布拉爾也準許他放幾天假，算是體諒他在坦龍星上經曆的一切吧，對於非軍人出身的顧惜來說，他的表現算是很不錯了。
    他沒有去訓練，這幾天都窩在他的工作台中，依如故我的沉醉在植物基因上，可是很明顯他心不在焉，更像是為了避免撞見伊萬，自從扇了他一巴掌後，顧惜心裏也挺不踏實的，總是惴惴不安。
    晚飯過後，巫傑正笑盈盈的走過來，他拉過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來。
    “沒見幾天，你長得越發標致了…”一上來就是油腔滑調的開場白。
    顧惜心情不太好，“有何貴幹？”
    “顧大美人，你猜我發現了什麼？”
    “你一覺睡醒記起自己曾經變性。”
    “哎哈哈~去了一趟任務之後你就變得更毒舌了，到底是誰教壞你了？”
    他隨便扯了句，“我隻是得了創傷後心理壓力緊張症候群…”
    “說真的？？讓我為你治療吧~”
    “滾。”
    “看你反常的狀況，結合連日的觀察，該不會你在坦龍星遇到些什麼難以啟齒的事吧？”
    被提醒了，他隻想起莫裏斯的唇貼過來，除了惡心的觸感外就沒有別的。這當然不能說出口，不然經過這人亂傳，最後會在基地鬧出怎樣的醜聞…
    他隻是搖搖頭，“沒有。”
    “好吧，你不想說就算。不過接下來一件事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或許衝擊性有點大…”
    “說吧。”
    “我從你的細胞裏發現了某部份DNA有重新排列的跡象，而怪物自攜著一種奇異的病毒，我用培養皿做了一個實驗，結果是正常人一但被怪物所傷，細胞便會迅速萎縮死亡；這正是關鍵所在，某些陰差陽錯的情況下，你產生了超級抗體，並擁有了某部份怪物的基因特征，你表麵上與常人無異，但血液裏已經流淌著與怪物完美融合的基因。”
    他皺起眉頭，“我變成了怪物？”
    “完全不是，你擁有了超強的自愈能力，也許體格會比正常人強，但更大的可能性是，任何致命傷對於你而言不再致命。”
    “如果這種基因變成了疫苗…”
    “沒錯，我們就能培養超級戰士，可惜的是我不能做。別這樣看著我…這是少將的意思，昨天他看了你的樣本，我有提出過相同的決定，他直接否決了。”
    “可是他無權決定!”
    “有，他有權過問一切與你有關的事情。”
    “就因為我是他的政務官？這職銜根本起不到實際作用…”
    “起初我也有追問他原因，可是他說這樣無疑是將你置於危險當中，他要保證你絕對安全。”
    顧惜沉默了。
    “而且我也聽說了，你昨天很英勇的賞了他一耳光~”
    “這種事不提也罷!”他不高興的喊。
    “若我沒有猜錯，自從坦龍星任務之後你就喜歡伊萬了，對不對？”
    這個男人比蛔蟲還可怕，居然能觀察得如此細致入微。可是他有一個地方錯了，他不認為這是喜歡…
    “我隻是覺得跟他一起很安全而已，這不是喜歡…”
    “時間能證明一切。不過呢，自我暗示的威力是可以很可怕的，執著於細微末段的麵子而違背意願，說不定哪一天你會把自己逼瘋然後強上了少將…”
    “慢著，你又將話題帶跑了…而且光看就知道誰上誰了吧…”
    顧惜說完了才意識到自己似乎講了些很了不得的話，他恨不得將巫傑那雙閃亮期待兼色氣滿滿的眼挖出來泡在福爾馬林裏。
    “我不知道那種感覺是什麼…警告你給我保守秘密，讓它爛在肚子裏，我不能讓少將知道的，否則…必然是不愉快收場。”
    巫傑剛想說才不會呢，伊萬寶貝著你這是誰都知道的事實，但瞥見顧惜認真得帶上希冀的眼神，他還是選擇很有道德的閉嘴了。
    反正傻人有傻福。不過當你被伊萬壓得下不了床時可別怨我沒提醒過你哦…
    “愛情這種東西是很玄妙的，誰先告白誰就輸了!你就乖乖地等著少將的追求吧!”
    “請問你上一次戀愛是什麼時候？”他滿臉笑容的問道。
    “別提了，都是骨折了的破事兒…”
    “所以我不會笨得谘詢你意見。”他在耍嘴皮子上的技巧嬴了巫傑一回，心情無比痛快，看著對方吃癟的表情有股報複的快意。
    他留給巫傑一個故作瀟灑的背影，他感覺好了很多，已經沒有剛回來時的低落，他隻是需要找一個人傾訴，將憋在肚子裏的話傾瀉出來。
    回到房間裏，他被靠窗而站的人嚇住了，定神過後，他才意識到來者是誰，“少將…!你怎麼會在…”
    “他們說你去了找巫傑。”
    “啊對…這麼晚了，有事嗎？”他努力平整呼吸頻率。
    “給你。”伊萬將一件東西往顧惜手裏塞。
    “。。。謝謝。”
    他半是疑惑的接過，是一個盒子，然後他打開了。待他看清內裏盛著的東西是什麼後他倒抽一口氣。這是手鐲，一隻與他夢中一模一樣的銀蛇手鐲。
    他的聲音極之輕，略帶飄忽，“少將，那。。。隻是一個夢嗎？”
    “夢？”男人不解。
    “沒事。。。你在哪裏得來的？”他心裏儼然有了答案，不論是他還是伊萬，今天的表現都很反常，但他內心深處卻是雀躍的期待這種謬誤。
    “不重要，戴著。”
    多日前的夢境至今仍然記憶猶新，不受控的，每天都在其上麵覆寫一層記憶，使它深深紮根，成為堅不可摧的記憶，甚至可以稱之為升華的記憶。顧惜徹底深陷在其中，當中的真真假假於他而言不再重要了。
    “為什麼一定要我戴。。。？”他期望伊萬會說出與他想象中不同的答案。
    “因為我想。”伊萬的目光灼人。
    “好。”他聽話的將銀鐲戴在左腕上，與夢中如出一轍的合適，彷佛這是為他打造的那樣。
    “你在這裏等我，就隻是為了送我這個…？”
    “嗯。”
    顧惜低聲說著，“那天對不起…我不應該動手…”
    “嗯。”
    顧惜抬起頭，毫不避諱的直視對方，心裏有一團不知名的火被燃點了。就如夢中那樣。
    他多麼將手指伸進去男人火紅的頭發裏，縈繞在指尖之間，想拉扯著他的發絲，狠狠咬上他的唇，與他唇舌糾纏。他不知道這股暴虐從何而來，隻是內心有萬千把聲音叫囂著，撕破這層關係，不用理會伊萬是否對自己有同樣感覺，他隻是渴求著彼此的嘶咬，彼此袒露著傷痕，他竟然渴望起伊萬溫熱的血、帶有無比熱度的吻與體溫。
    像怒濤一樣奔騰的澎湃情感快要突破而出，他也差點兒付諸實行了；在對上男人沉著的眼睛時，卻突然硬生生的剎停在心髒壁，撞得顧惜彷佛感受到那種好心骨裂的痛楚，盡管這隻是幻覺。
    他看不見對方眼裏哪怕是泛起一點點的漣漪，事實上證明經曆再多，這個男人永遠也不會對任何人敞開心扉，萬年不化的寒冰任憑陽光如何熾烈都不能使其融化。
    他無端生起一股酸楚感。
    “我累了，你也快回去吧。”他不等伊萬的回應，便躺在床上，用被子蒙著頭。
    “睡吧。”
    “晚安…”他的聲音在被子裏傳出來，聽起來悶悶的。感覺到對方已離開了他的床鋪，全身緊繃的肌肉才得以放鬆。
    在顧惜以為男人不會再說任何話語時，他卻以低不可聞的嗓音道了句晚安。整個寂寥的空間回響著男人的聲音，他出盡全身氣力才控製住自己不要衝出去，直至他確定伊萬已經離開了房間。
    顧惜悲哀的迎來第三晚失眠了，白天巫傑說的那番話一直縈回在腦海裏。他忽地想起在幾年前曾經看過一句話：「魚上鉤了，那是因為愛上了漁夫，它願意用生命來搏漁夫一笑。」
    事實上漁夫並不愛魚，他不過是意誌被進食欲望驅使的獵食者。
    “他媽的…顧惜你都有今天了。”
    就在這一刻他確定了，他是喜歡伊萬•妥韋耶尼夫斯基的。
    那怕是萬劫不複、粉身碎骨，但已經沒有退路了，因為他喜歡上一個不應該喜歡的人，這種愛情注定無疾而終。
    -TBC
    P。S。
    就出一個任務幾乎寫了十章…太嘮叨了…
    深夜寫文，愈寫愈困，所以有些句子讀起來可能有些怪，不要介意TAT
    顧惜的性格說真的我糾結了很久…他實在有點複雜，在文裏塑造的形象有些模糊，這是我不足的地方；我的設定是：他一方麵希望逃離被押到聯邦的命運，同時又渴望尋找出真相；追尋真相的過程往往是危險的，他也有這樣的覺悟，隻是他需要伊萬在身邊…伊萬於他心中的地位也是很複雜的，是敵人，但同時也是一直保護他的人，可能有點兒斯德哥爾摩也說不定~總之他們的關係已經昭然若揭了，隻需等待其中一人跨過那條界線，之後就世界和平了…【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