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oughthenightwasmadeforloving，
    Andthedaysreturntoosoon，
    Yetwe“llgonomorearoving，
    Bythelightofthemoon。
    黑夜原是為愛而生，
    白晝轉眼就回來，
    但我們不會再漫步，
    在那銀白色的月光下。”
    “惜，你喜歡這首詩嗎？”
    “一味的浪漫泛濫隻會讓人窒息，但願你的情人不會被你捏著甜蜜造作的嗓音念詩的舉動嚇跑。”顧惜交迭雙腿換另一個更舒適的姿勢，眼睛從沒離開過手上的書，嘴巴卻是慣性挑剔莫裏斯。
    少年不以為然，“那是跨越了幾千年的愛情！直到今天我還是會感到那種乍然遇見而心靈觸動的美！還有你看，詩人采用的文字是多麼的恰當，還有它的韻律…”
    他嫌棄的說，“你的浪漫主義已經無藥可救…從哪裏得到這詩集的？這種精裝書已差不多絕跡了。”他用眼神示意放在身旁的一擱舊書。
    “嘿嘿，山人自有妙計！”他故作神秘的笑著，想吊吊顧惜胃口。
    “反正我也沒興趣知道。”顧惜當然知道他打什麼算盤，所以偏不從他所願，雖然這麼說，但他還是等待莫裏斯捺按不住的時候。
    於是他不再搭理莫裏斯，心無旁鶩的聚焦在文字上，全然把少年當作空氣。
    “哎別這麼冷淡！好吧我告訴你啦，是我叔叔帶給我的，他說這些書是他負責的一椿謀殺案的死者家裏搜到的，好像那人是古董收藏家…”
    顧惜揚眉，哦了一聲，又繼續看書了，彷佛莫裏斯的理由還及不上書本內容的萬分之一精彩，自然沒讓莫裏斯捕捉到眼睛一閃而過的狡黠。
    莫裏斯不甘寂寞的騷擾他，“惜，你在看什麼書？”
    “《貓的搖籃》。”
    “這有什麼好看？”
    “超乎你所想。”他別有深意的回答。
    用繩子翻弄出貓的搖籃，這不過是一截交纏的繩，線圈裏既沒有貓，也沒有搖籃，有的隻是一片空無。
    ※ ※※
    一行人在迷霧中穿過，不濃不淡的霧讓他們恰好看清前麵的夥伴的同時亦遮擋了前路，他們無法看清通道盡頭，就好像參與了一場豪賭，永遠無法得知等待著他們的會是什麼。
    “霧的成份不明。”艾琳娜說。
    “連儀器都無法分析出來的成份…”青手上的儀器起不了效用。
    “要麼是最新型的毒氣，還未在中央數據庫建立清單；要麼就是那變態自行研製的非法武器…後一條罪狀夠他吃不完兜著走，一輩子在歐羅巴監獄渡過。”默爾德充滿惡意地說。
    顧惜開口，“還有一種可能…就是聯邦裏不存在的物質。”
    “哈哈，你說的恐怕隻有鬼！”
    “如果是消失了一千年以上的東西就構成不存在的條件了。”
    “好吧這該死的玩意能一秒殺人嗎？”
    顧惜搖頭，“他不會急於殺我們，莫裏斯他，喜歡玩遊戲。”
    “也許他會更熱衷於慢慢折磨敵人，看著他們受苦把他們逼向瘋狂，然後再讓敵人痛苦死去…抱歉，這純粹是個人猜想，我不希望破壞你朋友的形象。”泰勒帶有些許歉意。
    “嘿顧惜，你別胡思亂想了，待會就讓哥教訓那家夥一頓。”
    “我隻是覺得虧欠了他而已，畢竟從前我對待他的方式不能稱得上是好，如果因此他心懷怨恨，我也無指責他的立場…”
    “沒有人可以逆轉過去。”大個子霎時變得正經起來。
    顧惜接著說下去，“要麼把它留在地上，要麼讓它成為你畢生的負累。”他又笑了笑，“我想開了，總得有人收拾殘局對吧？這件事就讓我來。”
    “你不必把一切都攬上身的，我們會替你分擔。”泰勒溫柔的說著。
    “謝謝你啦，我相信你們，也相信少將能帶領我們把任務完成的。”語畢，他油然升起一股終於屬於這小隊的一分子的歸屬感。
    他們終於走回最初進入地下水道的地點，當初害他們掉進水的罪魁禍首卻殘破得像不堪一擊的破鐵皮，正不時搖擺著。
    “前方五十米處還有一個入口，那裏直達實驗室。”伊萬又繼續說，“目前一切都太順利了，他是時候出手了…我們要比他快。”
    到底他應感謝伊萬那靈驗得該死的預測還是直接越權的搧他兩耳光好呢？就在他們攀爬到一半的時候，追兵已經追蹤到下水道了，去他的，他們甚至無法空出一隻手來執武器！
    “爬上去！”伊萬叫道。話畢，他鬆開雙手，腳用力往外一蹬，整個人垂直往下跳，然後再伸出手抓住梯子，從領頭變為最後；接著他拿出引爆裝置，按下按鈕。
    在半密封的空間裏引爆炸藥，聲音之大可想而知，顧惜的耳朵頓時嗡嗡作響，接踵而來的是爆炸的熱浪，直卷上來，空氣頓時像沸騰了一樣，彷佛每吸一口氣進入肺部都能把氣管灼傷，火海就在他們腳下翻湧，他們每一步都必須亦步亦趨。
    哪怕從前他在一座隨時會爆發的火山口裏忍受著令人作嘔的硫磺味采集一種稀有植物都沒有現在這樣害怕過呀！
    他們隻是保持往上爬的動作，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的時間，終於離那火海有一段安全距離了。
    “已經過了22秒，上麵的能源也被切斷了，水很快就會淹沒這裏，趕緊行動。”
    他們終於來到手表上指示的實驗室了，沿著通風口進去，鐵柵透出的微弱的藍光，這裏沒有像其它空間那樣被切斷能源。
    一個巨大的實驗室，安靜得就像墳墓，也能說它的本質與墳墓相同。
    許多個透明的圓柱形培養艙整齊規律地擺放著，一具具人類軀體被泡在淡藍色的液體裏麵，他們閉著眼睛，像是安祥的睡著了，可是皮膚卻是蒼白得像沒有生命的肉塊，然而誰看到這景象都會感到毛骨悚然，虛假幻像都是美好的，誰料到在皮囊之下包藏的是怎樣的極惡怪物。
    亞曆山大的眉毛都快打結了，“這都是什麼鬼東西？”
    “毫無疑問，這裏是莫裏斯的搖籃。”泰勒輕聲說道。
    “這種東西真膈應！”說著他敲了敲玻璃，力度剛好讓水輕輕的震蕩，裏麵的人像是感覺到些什麼微不可見的動了動。
    “我隻希望可憐的同胞沒有被拿去當實驗體…”
    艾琳娜在分析著，“雖然說莫裏斯殘忍但他絕對不會讓他們死在我們之前，所以他一定會等待到了結我們的時候。”
    伊萬也說，“如今他很快會出現，隻要我們來到這裏。”
    請愛惜生命，也請珍惜下屬的生命。這是顧惜心裏一直想說的。
    “不要碰任何東西。”艾琳娜下令。
    其它人小心翼翼的繼續走著，隻剩下顧惜和伊萬兩人在原地。
    伊萬肯定的說，“你有話要說。”
    “少將，我們到底要尋找什麼？”顧惜問出心中的疑問。
    “聯邦需要一個消滅紅鐵的理由。”
    “所以？”
    “立功的機會，月球基地的人可以重新獲得聯邦公民身份，他們不會拒絕。”
    顧惜不置可否，這種事情沒有他置喙的餘地。於是他轉移了另一個話題，“卡布拉爾先生要你辦的事呢？”
    “他的線人在兩個月前看見一個人在邊陲地帶出現。”
    “誰？”
    “浮士德。因此我懷疑，他就在這裏被複活的。”
    “……”消息來得太愕然，以至於顧惜的呼吸有一刻的停頓。
    紅鐵的前領袖，一個絕不應該複活的人如今複活了。有什麼比它更震驚？顧惜有預感，黑暗的時代會比想象中來臨得更快，而他們所有人的前路，又或者他與伊萬本來期許出現轉寰的關係，也會隨著這一切而重新變得不可預料，就像一直行走在蜿蜒至無邊黑暗、看不見盡頭的路一樣。
    “顧惜？”
    他抿著唇，“浮士德是被實驗品殺死的，實驗品成為了新領袖…”
    “看來卡布拉爾告訴你不少。”伊萬看了他一眼。
    顧惜頷首，“隻是適當地透露了我一部份內容。”
    “是什麼原因讓你信任卡布拉爾？”
    “我別無選擇。”
    “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不重要。”顧惜笑了笑，他不是不信任伊萬，隻是現在的處境讓他不能讓人窺探到他的弱點。
    伊萬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很明顯他知道顧惜想的是什麼。但是他沒打算像審訊犯人那樣迫他說出一切，對於這位政務官他總是付出比正常還要多的耐心，但是他願意這樣做，因為顧惜一直的表現超乎他預期，假以時日，他必定能展現出更大的能力。
    浮士德很大可能如外界所說，是被自己的實驗品殺死的，而這正是紅鐵的新領袖…這位神秘的新領袖會在殺死自己的製造者後又將其複活嗎？
    顧惜分析，“新領袖若果想得勢就必定要先鏟除所有阻礙，不能排除這個可能，這帶出了一個訊息：這個實驗要不是浮士德的舊勢力控製，就是新領袖借助浮士德複活的幌子來達到擴張勢力的目的。既擁有浮士德的人脈，同時亦擁有比他更優秀的能力…而這個實驗室，無論它出自哪一方勢力，目的都是為吸收更多有用的材料，尤其以死去的人為主。”
    “想法不錯。”
    他深深吸一口氣，問，“少將，你打算將這裏的一切上報聯邦嗎？”
    顧惜心裏有一剎那認為，地球遺民選擇與伊萬合作未必是正確選擇，畢竟這個人身上隱藏太多秘密，誰也不知道他將坦龍星的一切上報之後，跟隨而來的會不會是一隊準備剿平月球的聯邦軍隊。
    “未是時候。”
    顧惜有些困頓了，伊萬接下來說了一句話，“相比我的問題，你需要解決的更迫切性。”
    “我不明白…”
    “如果得到想要的答案，就先得解決莫裏斯。而你，害怕麵對恐懼。”
    顧惜像個啞巴一樣說不出任何話來，伊萬說的沒有錯，事到如今都是源自於他對莫裏斯的恐懼；良久，他才找回己的聲音，“是啊，人類都會本能地選擇避開一切令他們恐懼的事物吧…難道你就沒有怕的時候？”
    顧惜覺得自己問了一個多餘的問題，在他印象裏，伊萬•妥韋耶尼夫斯基從來未有一秒鍾的遲疑，因為仁慈在戰場上是非必需品，他所信念的，隻是挖開敵人的胸膛直至他們血流如注、靈魂逐漸脫離軀殼，為聯邦的統治者以鮮血鋪就通向未來的道路，這是他們這群人的存在價值。
    “有，很久以前。”
    顧惜沒期望他能聽到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
    “喜歡你所見的嗎？”熟悉的聲音從門那邊傳來。
    “！！！”是莫裏斯！
    伊萬立即向莫裏斯的額頭開了一槍，後者的頭顱因為子彈強勁的衝力而向後抑，脖子為這突如其來的扭動而發出咯的一聲斷裂聲；可是他什麼都沒感覺到似的，隨即發出陣陣的低笑聲，聽起來是如此的毛骨悚然，他雙手托住後腦勺，將腦袋調整回來，隻是眉心的血洞令他此刻的模樣看上去很滲人。
    “請不要隨便向人開槍，這很痛啊…妥韋耶尼夫斯基少將。”他的聲音令人背後發麻。
    血洞以驚人的速度愈合，很快便回複光滑的肌膚，甚至淺疤都不曾留下。顧惜親眼看著整個過程，他一方麵暗暗懼怕著這股未知的力量，另一方麵又慶幸自己終於看清這怪物的本質；這意味著他從此不用手下留情，憐憫敵人帶來的往往不會是對方的感恩圖報而是毒蛇般的致命一擊。
    “不要殺他。”他平靜地說，可是雙眼的怒火已經無法掩蓋住。
    “我應該感謝你的寬大為懷。”
    “我的隊員在哪裏？”從剛才他已經發現了，這裏隻剩下他和少將，其餘人像是憑空消失了那樣。
    “嗬嗬…我不知道，我已經讓你們得到想要東西了，接下來…輪到我了。”
    “離他遠一點。”伊萬開了第二槍，打中莫裏斯的左胸，子彈穿透心髒，血迅間染紅了白色的衣料，莫裏斯隻是淡淡的瞥了傷口一眼，彷佛那不是槍傷隻是被蚊子叮了一口。
    “伊萬•妥韋耶尼夫斯基，你妨礙我了。”
    倏地，玻璃艙裏的人型傀儡全都打破玻璃罩爬出來，手腳著地，像爬行動物那般全都向伊萬湧去。
    “少將！！！”他正欲跑過去，卻被莫裏斯抓得緊緊。
    “是他嗎？他就有這麼重要？在你心裏我的地位還比不上他…”
    “放手！”
    “答應我的條件。”
    顧惜差點就想屈服了，可是他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答應我就這麼難嗎？”
    莫裏斯的笑容徐徐綻放，眼神溫柔得幾乎能溺死對方，他突然把顧惜拉進懷裏，吻上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