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非常專業且先進的科學實驗室，是解家的產業下一個科研所的一部分，恒溫、恒壓、嚴格的無菌措施處理。空間很大，需要經過幾重加密的指紋密碼鎖才能進來，裏麵的一切都透著慘白，似乎氣氛格外肅殺。這個實驗室，是幾個最核心、也最機密的實驗室之一，在這裏所研究的內容，是很多外麵宣稱“科學”的人所不能相信和接受的。
    比如說，人究竟有沒有靈魂。
    這些“玄學”，在這裏，被一群堅持的人試圖用絕對標準的實驗來證明和確知，而他們所獲得的真相，也小心翼翼地被儲存在這裏。
    房間的正中心放著一個透明的長方體，看形狀和大小，倒是和古代墓葬裏的棺槨有幾分相似。平時，那個長方體都是空著的，可現在，裏麵居然躺著一個人。那是一個老人，緊閉著眼睛，鼻子上罩著呼吸機。外麵的旁邊是幾個屏幕，一個顯示著那個透明正方體整個的重量，一個顯示著老人的心電圖和呼吸速率、血壓等等指標，還有一個正實時監測分析著長方體容器內空氣的成分構成百分比。
    周圍站著幾個穿著白色無菌服的人，其中兩個人身材很高挑，可是雙目紅腫，眼底都是血絲，透過麵罩都能看得出那種極度的疲憊和憔悴，還有幾個人站在儀器前，那是是醫生和科研人員，正小心翼翼地設置著儀器的參數，準備著下一步的動作。
    那個老人，是這個研究所的年紀最大的一位，他從事科研工作數十年，在這個實驗室裏也待了快二十年了，如今，他已經病入膏肓，失去了意識，隻能靠著呼吸機維持生命，卻依舊對於自己一輩子的事業心心念念，所以在最後清醒的時候留下了遺言。
    在生命最後的時光，他願意用自己的死亡來驗證這個關於靈魂的終極命題。
    “解董，我們準備好了。”一個人最後調試了儀器，準過身來對一個站在一旁靜靜看著的男人說。
    “開始吧。”解雨臣向他們點頭。
    吳邪站在他身邊，眼裏有一些恐懼，也有些期盼。他很久沒有這兩種情緒交織著的感覺了，忍不住伸手去握緊了解雨臣的手，用力地捏著。
    這是他們倆最後的期盼。如果有那麼一分可能的話，或許他們就不用行屍走肉般地活著。
    解雨臣拍了拍他的手背，克製了自己的緊張，啞聲道：“小邪，會有結果的。”
    所有的人對著那個透明的容器恭恭敬敬地鞠了三個躬，然後取下了老人麵上的呼吸機，闔上了蓋子，將四周用一種特殊的液體密封好。容器當中就此變成了一個密封的環境，什麼東西也無法透出來，包括氣體在內。
    電腦屏幕上顯示出了整個裝置的重量，150237克，其中有80000克是透明長方體的重量，剩下的是一部分重量不會發生變動的儀器和老人的體重。
    從呼吸機拿下的一瞬間開始，老人雖然沒有醒來，也沒有什麼痛苦的表現，但是心率和血壓就開始逐漸下降——他正在緩慢地走向死亡。
    所有人都很安靜，肅穆的儀式感和對於死亡的尊敬讓每一個人都維持著現有的狀態，唯有儀器上表示正在正常運作的聲音一下又一下規律地響著。
    吳邪有些站不住。這對他太煎熬。他幾乎不敢去看躺在那裏的那個人。
    所有的儀器上數字都在變化，包括那個檢測容器當中空氣成分的儀器，氧氣濃度逐漸變低，二氧化碳濃度逐漸升高，水蒸氣含量升高得很快，唯有顯示裝置重量的屏幕上，數字一動不動。
    150237克。
    沒過多久，血壓逐漸接近零，心電圖的畫麵也越來越接近於一條直線！
    解雨臣雙手緊緊握拳，指甲都掐進了肉裏也渾然不覺。
    “嘀嘀嘀——！”心電圖變成一條直線，兩台儀器刺耳的報警聲響起來！
    解雨臣和吳邪立即轉身去看那台顯示著裝置重量的電腦！
    150216克！
    就在那一瞬間，剛才這麼久都沒有絲毫變化的數據，憑空少了21克！
    其中一台儀器的報警聲停了，是空氣成分檢測儀。
    一個科研員過去查看了一陣子，走回來說：“解董，成了。死亡的一瞬間，儀器記錄到了一種無法識別的氣體類型，隨後恢複正常。結合這少掉的21克，我們可以認為，是靈魂從身體脫出，並且不受這個容器的阻擋，直接離開了。”
    吳邪鬆了口氣，腳下一步沒站穩，直接坐到了地上。
    他看著容器裏老人安詳的麵容，似乎能夠想象到此時他的靈魂就在這間實驗室的上空俯視著他們，看到他們終於能夠證明自己一生的課題，想必也是欣慰的。
    所以……靈魂是存在的。死後，就能夠脫離人的軀殼，擺脫物質的束縛，自由來去。
    解雨臣回頭看他，眼神裏充滿了淚水，那是一種如何刻骨的喜悅啊。
    那兩個離去的人，是否此時就在他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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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倆這是瘋了！”聽完了吳邪一臉激動的敘述，王胖子氣急敗壞地拍了桌子，“我知道小哥和瞎子走了你們倆傷心，可是再怎麼樣也得有理智啊！要是那兩個人還在，會願意你們這麼做嗎？”
    解雨臣坐在一邊，慢條斯理地回道：“你也說了，要是他們還在。這不是他們已經不在了嗎。”他的臉色這兩天迅速恢複過來，好像一下子就從之前的陰鬱之中走了出來。吳邪也是，透著一種不正常的亢奮，這兩人的感覺，讓關心他們的朋友看著實在太憂心。
    霍秀秀若有所思，問道：“所以你們是在說，人死後是有靈魂的，所以你們要放棄生命去找他們？”
    吳邪不假思索地重重點頭。
    霍秀秀知道，這兩個哥哥雖然看起來都是一等一的溫柔，可是一旦是認定的事情，卻都是比誰都倔強，九頭牛也不可能拉得回來。她歎了口氣，說：“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張家哥哥和瞎子哥哥現在就在這個房間裏聽著我們說的這些話，他們會怎麼想？他們會願意你們放棄剩下幾十年大好的生命，去地下找他們嗎？”
    解雨臣沒說話，眼風過處卻都是堅決。
    吳邪很認真地看著這個這些年出落得愈發成熟幹練的女子，道：“他不在，剩下的生命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好的。”
    活在這裏的人很孤單，死去的人也很孤單。
    既然如此，何必兩處分離。
    “那你們就什麼都不要了？我們這些朋友呢？你們的家族呢？解家和吳家有多少人還指著你們吃飯？就這麼全都扔下了，你們倆倒是瀟瀟灑灑一走了之了，也他娘的太自私了！”胖子氣極了，真是無法想象，這兩個人居然能做出這麼不理智的決定來，要不是案底太多，他簡直想直接報警把這兩個人抓進去，或者扔進精神病院裏24小時監護著，直到他們腦子正常了再說。
    “解家……我會交給旁支的子侄，吳家，小邪的意思是交給你。”解雨臣看著王胖子，見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也還是繼續說下去，“秀秀如今也能獨當一麵了，依舊是三家互相幫襯著，出不了什麼大亂子。再以後的事情，就順其自然吧，不用強求。”
    張起靈出事之後，張家也並沒有大亂。原本如今吳邪在張家人之中的地位就很高，而且這幾年張海客很受重用，也很是積累了一些威信，吳邪想，將張家交到他手裏，想來小哥也不會有意見了。
    其實人世間的一切都不那麼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找到一種方法，與所愛的人在一起。
    霍秀秀猜對了，張起靈和黑瞎子確實就在這個房間裏，聽著他們的對話。張起靈依舊是麵無表情的，黑瞎子也依舊是蠻不在乎地笑著。雖然那幾個人都看不見他們，可是他們倆所承受的痛苦卻要輕得多，畢竟，愛的人依舊在眼前。
    在孟婆離去之後，他們就獲得了能夠自由來去的能力。
    聽完吳邪的話，黑瞎子衝張起靈擠了擠眼睛：“怎麼樣，啞巴，我說什麼來著？”
    張起靈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