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 一、千年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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隕玉從宇宙虛空中來,經天火爆燃,又在上古術士手中嚐過百般冰水與炎火淬煉,加上麒麟角製作的刀柄和和田墨玉刀鞘,最後,我誕生了。
的這種隕玉不僅稀少,更勝在硬度超過金剛石,又兼之色澤純黑如墨,又泛自然的光澤,在黑夜之中也能夠看見微微的光亮,因此價值超越黃金,這種隕玉也被稱為“黑金”。
我聽到別人對我的評價:“絕世利刃。”
說出這句話的那個人將我拿起來,我輕輕顫抖了一下,調整自己的姿態去感受他的力量,毫無疑問這是兵器的本能,而我,恰恰能夠透過他的血脈感知到,在這個人的手中,我將能夠發揮出應有的能量。
那是我的第一個主人。他愛穿純黑色的長袍,將我別在腰間。他周圍的人對他都很尊敬,也很畏懼,大部分人叫他“族長”,我很快知道了他們這個家族的人都姓張,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直到有一次對陣,對手的臉因為憤怒而扭曲,衝著我的主人怒吼:“張起靈!不順天時,隻知助紂為虐,你不會有好下場!”
我的身體隨之被主人從刀鞘中抽出,帶著萬鈞力道向敵人劈過去,一招就砍下了他的頭顱。人類的鮮血如此滾燙,讓我的顏色愈加鮮亮美麗。隻不過那個瞬間我有些恍惚,“張起靈”?這就是主人的名字麼?為什麼會起這樣一個名字。
起靈,撤除亡者靈位,護送棺柩入土。
這兩個字,似乎沾染著濃重的死亡的氣息,並沒有什麼美好祝願的意味,怎麼能夠作為一個人的名字?
我跟隨了張起靈不知多少年,直到那一次,他帶著族人下鬥的時候,突然犯了失魂症,痛苦的他好像失掉了靈魂,瞬間不記得身邊的人了,甚至於將我也扔下了,我的身體撞擊在花崗岩鋪成的墓道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我卻一陣惶恐:從來不讓我離身、連睡覺都將我藏在枕頭下麵的主人,這一次,失去了身邊唯一的武器!
再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躺在靈堂裏,成為了一具沒有溫度的屍體。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死的,或者是被鬥中的東西襲擊了,或者是當時他身邊的族人看到毫無抵抗能力的族長,忍不住權力財富的誘惑而對他下了手。這些年跟著他,我發現了很多奇怪的事情,比如人經常說一些虛偽的話,做一些並不願意做的事情,很難過的時候也可以笑出來,根本不傷心的時候也可以擠出眼淚。有人將我放在他身邊,我忽然覺得冷。這很奇怪,我本是兵刃,本來就該是冷的。可是躺在一具失去了生命的軀體旁邊,我居然覺得冷。
蓋棺之前,我聽見旁邊有人說話。
“……這是族長生前最喜歡的兵器,就讓他帶著一起入土吧。”
“不行,這把刀的刀柄是用麒麟角做成的,是張家的象征之物,豈能因為一代族長的離開就此埋入地下不見天日?”
他們……是在說我麼?
還沒想清楚,我就已經被人拿了出來。
我又有了下一個主人。他也叫張起靈。
開始我以為這是一個巧合,可是在第三任主人出現的時候,我終於發現自己當時的錯誤。
原來,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名字,而是一個代號。
所謂的張起靈,是張家族長的一個頭銜。每一個坐上族長之位的人,不論原來叫什麼,此後都會被稱作“張起靈”。
我心裏忽然有些悲哀。原來,是一群連自己的本名都要放棄,隻為了背負家族命運的人。
不過,我也是幸運的。那麼多有名的兵器,我可能是唯一一把有固定的繼承規矩,並且每一任主人都非常強大的。
幾千年了,早就不記得自己喝過多少人的血,又刺穿過多少不是人的東西的軀體了。
無論在陽光下,還是在陰暗的墓葬裏,我都盡心竭力地維護著主人的安全。
我知道了很多事情。
鬥裏的東西雖然厲害,但大多數時候,並沒有地麵上的人可怕。
每一任張起靈的終點,是在離本家不遠的長白山青銅門,他們離開的時候看起來都還很年輕,但是去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很快,張家就會選出新一任的族長。
而非正常死亡的張起靈,會被葬入一個叫做張家古樓的地方,那個地方似乎很遠,我從沒去過,也不知道在哪裏。
張家是一個很強大也很可怕的家族,最為強盛的時候,連當時的皇帝在召見張起靈的時候,都會客客氣氣地請他坐下,並且讓宮女泡上最好的茶來。
若說這個世界上有誰最了解張家的曆史,絕不是他們那些有著失魂症的族長,毫無疑問,是我。
幾千年的記憶,一絲一毫也沒有遺忘。
可惜的是,沒有人能聽到我說話。
清末的時候,當時的張起靈在家族內鬥中遭人暗算慘死,那時候的我已經心如鐵石,對於主人的感情也越來越淡漠,畢竟經曆得太多,我知道我遲早會看著他們離開,或者死,然後迎來下一個主人。
可這一次好像有些不同,我被放進了棺材裏,周遭一片混亂,似乎所有事情就變得很忙亂,外麵的世界發生了什麼張家無法解決的劇變。我暗暗歎息了一聲,這些張家子孫們,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當年他們祖先那種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魄力,他們好像根本沒能繼承下來。
直到蓋棺,我都沒能被拿出來。接著經過了長途跋涉以及一係列複雜卻潦草的儀式,我隨著這一代的張起靈一起,被葬入了張家古樓。
送葬的人們都走了。周圍寂靜無比。
我躺在那裏,覺得有些可笑。
我的一生無窮無盡,可也就這麼結束了麼?再也不會看到外麵的世界了,隻是在這裏,看著身邊的屍體逐漸腐爛,留下白骨。
可是我還是猜錯了。果然,我曆經了這麼多歲月,卻仍是一把刀,我無法徹底明白人類的思想。
九十年以後,一個戴著黑色眼鏡的人闖進來,憑借我對張家人的無比熟悉來判斷,他不是張家人。但這個人很奇怪,張家古樓裏如此陰暗,他為什麼要戴著黑色的眼鏡?我從沒見過這樣的眼鏡,不知道有什麼用。
但他似乎對這個地方很是了解,沒有觸動機關,也沒有去拿值錢的殉葬品,隻是徑直帶走了我。
我被他用一塊巨大的黑布裹起來,塞進一個很大的包裏,不知道帶到了哪裏。
從他手裏離開的時候,我聽見了他的聲音:“吳三省,這把黑金古刀,應該符合你的要求了。”
另一個人接過我,手一抖,又趕緊兩隻手來握,似乎很是吃不消我的重量。我暗暗嗤笑了一下,看來這是個自不量力的人。他以為自己可以掌控我麼?連拿都拿不動,還敢提什麼要求?
可是那人的聲音很沉穩,憑我的經驗,應該是個有些謀略的人:“多謝了。你拿來的東西,一定是好的。這次開價多少?”
“不用了。”戴著黑色眼鏡的人說,“你將這刀給他,也算是物歸原主了。他救過我幾次,也認識了很多年,就算我還他一個人情吧。”
物歸原主?
我嚇了一跳。我的主人早就死了,正是這個人將我從主人身邊拿走的,那麼這個物歸原主又是什麼意思?
可是以他對張家古樓的了解來說,他應該知道,我的主人隻能是張起靈。
難道說……
“那麼,我要告訴他,是你將這刀帶出來的麼?”
“不用了。他應該不記得我了。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用再給他添謎題了。”
他們似乎已經想好了要將我交給誰。那個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