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角銅鈴  四、決戰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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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局勢在劇烈地震蕩。
    吳小佛爺在失蹤了數月之後,重新出現在長沙主持大局,他的大難不死讓很多人都在等著看好戲:原本與吳家交好的北京解家和霍家,竟然趁火打劫吞並了吳家盤口,此時吳邪回歸了,解雨臣會願意把吃進嘴裏的肉再吐出來?一觸即發的戰火讓張家也在蠢蠢欲動,畢竟複出意味著重回風口浪尖,而攫取在老九門之中的最高地位能夠最為迅速地將權力收回到手中。
    一個電話在深夜響起。
    握著手機的手迅速按下接聽,那個人似乎一直在等著這個電話。
    聽筒對麵傳來一個支離破碎的聲音:“小花啊。。。。。。”
    解雨臣皺了皺眉:“吳邪。你不能再抽那麼多煙。”
    “我又不唱戲。。。。。。怕什麼。”嘶啞的聲音裏藏著沉痛的無奈,讓人不安。
    “長沙一切都好麼?瞎子呢?在你邊上?”
    “嗯。”
    “明天是最後一戰了。”解雨臣說完這句,就掛了電話。這麼多年了,吳邪早就變得清醒自製,能讓他放縱的事情,勸也沒用。但他知道,吳邪依舊會以大局為重。
    張海客偽裝成吳邪來到長沙的時候,黑眼鏡就出現在了這裏。雖說吳邪已經和張海客達成了協議,可解雨臣依舊不放心,於是讓黑眼鏡來此,一是為了盯著張海客,不讓他有做其他不該做事情的機會,二也是幫著他,方便調遣解家的人,能迅速將吳家地盤收拾起來。
    可是此時的黑瞎子,看著吳小三爺一包接一包地抽煙,竟然也沒有阻止的意思。似乎是剛才張海客說出的那個秘密,對他的震撼也很大。
    抽煙能夠麻痹神經,減輕痛覺。吳邪想,無論如何,自己也不能在別人麵前掉下淚來。
    黑瞎子難得沉默了許久,方才開口道:“我認識啞巴很多年了,雖然中間他也忘了我很多次,但他始終是那個樣子。小三爺,是你徹底改變了他。放在從前,我死也不會相信啞巴能把事情做到這個份上。”
    吳邪半抬起頭看著窗外,猛吸了一口煙,直嗆得自己喉嚨口疼。
    原來如此。
    他以為自己一次次遇險,一次次受傷,一次次從生死邊緣掙紮著活下來,是因為命不該絕,是因為他需要守候著那人的十年之約。可是,每一次的快速恢複,原來根本不是因為他的意誌和多年鍛煉的身體,而是因為千裏之外的那個人,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替他分擔了傷痛。
    每一分痛苦,他都在感受。
    吳邪當年還覺得張起靈狠心。
    原來,是他自己不自知地在那人的守護裏揮霍了年歲。
    ——————————
    解、霍兩家臨陣倒戈,站在了吳家一邊,與以張啟山後人為代言人的張家一支對抗。張家不乏好手,而解、霍、吳三家亦是百年大家族,眼看一場惡戰就要開始。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張家長期漂流海外的一支突然有人出現,手執另一隻張家族鈴:與張起靈所有的那一隻一模一樣,隻是略新一些。兩隻都是真的,據說千年前鑄造的時候就有了兩隻,隻不過另一隻一直被放在一個隱秘地方的替代品,為了防止族長代代流傳的那隻丟失。它沒有被滴上過麒麟血,卻依舊是張家起靈的象征,因為所有族人都知道,在存放這隻族鈴的地方布有嚴密的機關,除了族長之外,誰都進不去。所以,這隻族鈴在誰手上,就代表著族長選擇了誰來當代言人!
    吳邪當時考慮過,要想將“它”的勢力削弱甚至徹底消滅,就必須獲得張家的掌控權。可是就連當年小哥也做不到這一點。因為族中的長老們架空了他,試圖控製張起靈做一個傀儡。
    可機遇偏偏在小哥離開的時候出現了。族長不在,長老們知道他被禁錮在了青銅門後,就放心地將他作為凝結全族人的精神符號,張起靈的名字被大肆渲染,在普通張家人心目中成為了上古神獸麒麟的化身,是神佛一樣的存在,被所有的族人頂禮膜拜。這種渲染本來對長老們是無害的,因為他們自己就是族長的代言人。可是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竟然會有另一個人拿著另一隻族鈴出現,搶走他們手中最大的殺手鐧!
    怎麼可能呢?!
    這隻銅鈴明明被存放在墨脫的青銅門後麵!千百年了,多少人打它的主意都铩羽而歸。那裏的六角銅鈴陣,怎麼可能有人能突破?
    可是世世代代都沒有出現過的事情,在這一代的張起靈身上發生了。他愛上的那個外族年輕人,成為了撬動整局下了千百年的棋的關鍵點。
    隻要能夠將權力從張家的長老們手中奪下來,無論落到誰手中,對吳邪來說都不要緊。十年之期一到,若是小哥出來,則那人根基未穩,小哥要拿回族長大權不是難事;若是……接不到小哥,這一切對吳邪來說就毫無意義,他更不會在意了。
    不過吳邪想,小哥應該不會介意什麼本家旁支的事情,他自己原本也不是本家人,他也沒有很守規矩地娶一個本家的女人生一堆有麒麟血脈的孩子。
    張啟山那一支見到族鈴,立即決定拜在了張海客腳下。
    那一瞬間,也象征著這一支在海外流落多年的張家人,正式回歸本家。
    於是整個戰局瞬間成為了一邊倒的態勢,吳邪的計劃在那天終於劃上了圓滿的句號。
    道上的人很久之後才意識到,這整個局,居然都是吳小佛爺設下的。而在當時,與張家、與解家甚至霍家比起來,吳家都是最弱的一脈。不知道吳邪是憑什麼做到了這一切。
    隻不過那之後,小三爺就不再下鬥了,幾個親近的人都知道,甚至是處理一些盤口的事務,他都很少出麵了。有人說他是累了,也有人說他是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其實他是害怕受傷,害怕流血。
    不是怕疼,更不是惜命。
    他是害怕在東北方那個黑暗的地底,有一個人需要來承受自己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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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悶油瓶跟著吳邪回到杭州的第一天,吳邪就問他:“小哥,我代你做的那個決定,你生我的氣麼?”
    正在閉目養神的男人在副駕駛位子上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杭州城燈火星星點點溫馨的夜。“不。家族對我來說,沒有什麼意義。是誰,都一樣。”
    “可你依舊是張家族長。”吳邪穩穩停下了車,走到另一側替他打開車門。
    張起靈下車,看了看十年前來過的地方,嘴角微微勾起了一個弧度:“那些事,以後再想。”
    “也是。”吳邪自嘲似的笑了笑,張族長自己都不煩心,他在擔心個什麼勁,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小哥,歡迎回家。”
    張起靈轉過身來,深深望住他,眼眸裏有一些他未曾見過的東西在翻湧著。
    原來,他也會有這樣激烈的情緒。
    這麼多年鍛煉出來的鎮定在麵對這個人的時候蕩然無存,吳邪有些緊張地摸了摸鼻子,拉了一把張起靈的袖子,想帶他上樓。
    誰知道就在那一瞬間,那個向來清冷的男人,竟然順勢握住了他的手!
    “小、小哥?”吳邪驚住了,第一反應就是抽出了自己的手。
    “嗯。”誰知道悶油瓶沒有用力,輕易就讓他成功了,吳邪的心裏浮起一絲淡淡的失落,沉默地帶他上樓。
    “吳邪,你受了好多傷。”黑暗裏,他忽然這麼說。
    一陣委屈夾雜著心疼湧上來,吳邪卻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良久,才緩過神來,一手伸到牆上去摸燈的開關,一邊道:“謝謝你。其實你本來不必……”
    一隻大手按住了他想要開燈的手,另一隻手按上了他的脖子,溫熱的氣息吞吐在他耳邊:“這裏的傷,是不是很疼。”
    吳邪隻覺得腦子一下子就炸了!
    悶油瓶這是怎麼了!在青銅門裏關了十年,他瘋了嗎?!
    “小哥?!你……”
    “還有這裏……”修長的手按在他的手臂上,那裏的十七道傷口早就痊愈,可是卻留下了無可磨滅的痕跡。
    十年了,張起靈在青銅門裏確定了這個人對自己的心意。他以為自己不可能活著出來,更覺得即便自己出來,也不得不回到家族去,直到流盡最後一滴血。他從來沒想過,原來自己還可以過另外一種日子。可是如今,全新的選擇居然輕易擺在了他麵前!他並不傻,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怎麼能錯過?
    “小哥,族鈴的事我都知道了……其實你不必這樣替我分擔……”
    “你的那些傷都是為我受的,原本就應該是我流的血。”張起靈的聲音忽然黯了黯。
    吳邪在那一瞬間被他的話擊倒,心意徹底堅定如岩間老鬆。他握住了張起靈的手,按在了自己心口:“這裏的傷,才是真正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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