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明燈往故 番外/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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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的時候,眼前一片血紅,最後浮現腦中的依舊是那人。那時他正對著我一板一眼的許諾。他說華生,我記得你。眼前的顏色慢慢淡了下來,周圍的人散去,然後朦朧中有人引著,牽著我走,我回頭看了眼,身體己在一片火海中,華生已死的消息,他現在該也知曉了。
對著開的妖嬈的火海苦笑。華生己死,縱然我為那人定九洲,平天下,換得的也不過是一片燒的無骨的火,跟著前麵的人,決不留戀塵間一絲一毫。
走過了一段黃昏之路,渡河,我上了船,河中有千萬惡鬼想將我拉扯。
到了忘川橋邊,我知道我要過去,那裏也比我想像的美好,於是一步一步越過忘川,想著今世不知來世,卻忽然被拉著,我回過頭,拉著我的人白衣銀發,他低垂著眼,握著我的手緊了幾分,看著平靜的臉似乎生動起來,我認為會空無一人,可是,他卻要對我伸出手,眼角透著笑對我說:“華生,你終於來了。他抬起眼,看著我,像是被攝了心魄。
天下人那個不知華生,為九王平定了天下的華生,十四歲縱橫沙場,保定六安邊境,二十歸朝。九王親與朝京城門相迎,百姓看華生身影姿卓,當念:吾國江山半壁天下,皆為華生所得,吾國之福乃華生也。
然華生卻命不久矣,二十有五便葬身火海之中,屍骨無存,九王得知,悲聲慟哭,頒令舉國上下悼念華生,皇家祠堂立有華生牌位,九王立旨,半百年之後,九王歸天,將華生衣物於牌位於他和於一陵,以此悼念。
我不知死後,那人會不會有感覺,會傷心,難過,還是安心內疚。從小與他在一起,朝夕相處,一同出入沙場,對他的感情深埋於心底,化水入血。無論做什麼都以他的利益為先,做什麼都是為了他,華兆九王,更不知真的是否像他說的會記得我。
這是死後去的地方,與我想像的實在不同,這裏可比人間,完全沒有骸人的恐怖,在橋上的人帶我來到一府邸之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身邊留了一個我看不見的人,我知他是那日引我來的人,見不到他的身影,隻聽得聲音。
我問他叫什麼,他傳來聲音:“你可叫我百目,華生。”
我聽他道我的姓名。似乎很是熟悉。“你認得我?”
他說:“華生,華生我不但知你的名,你的前世今生我都知曉。”
“也對,這是地府,你是仙,自然知道。”
“我不是仙,仙也決不會在這裏,來到這的,都罪孽深重。”他的聲音有些縹緲,浮浮沉沉。他說罪孽深重的人都聚集於此,那我自然是個中翹楚。
“百目,為何放我在這?”
“華生,你在這是最好的,不要想著出去。”
“你已經不曾記得大人了,但他記得你,縱然你輪回百世,他不能尋你,卻還是在等。”
我不懂了,他家大人識得我?“我不知你家大人是誰,是不是那日帶我來這的,他識我?”
“大人自然識你,他等了許久,你莫要離開。”
我愣了會,隻記得他離去時的話。
這裏的一景一物越來越覺的似曾相識,我不曾走出過這裏,每次剛踏出半步時,百目總會出來提醒我,不讓我離開。漸漸覺的有了多出的記憶,夜裏會夢到陌生的景象,但是醒來後,明白是不可能的,無論怎樣,都是死過的了。百目現在在我身邊的時候越來越來少了,大多時候都是我一人。閑來無事時會在府裏四處轉悠。
去溪橋上,溪水潺潺的離去,清澈得看的見沙石。轉身對上一人的眼,那人依舊低垂著眼,但似乎看得出來帶著笑意,白發順著臉頰滑下,直至腰際,衣決飄然,一塵不染。
我沒仔細看過他的樣貌,但知道絕對是好看的。他抬起眼,眼裏倒映著是我的身影,我看的清楚了,他麵若冠玉,眼若星辰,明顯和那人不同。溫爾儒雅,暖意一眼望盡到低,清澈如這溪水,眼漆黑明亮如鏡。我看他不講話,便對他說:我可曾與你相識。他微愣了一下,點點頭,拉住我的衣袖。
“我叫酒詞。”
“我不記得有這人。”我搖搖頭。
“不管。”他轉身拉著我走。“不記得也無所謂,我記得的。”
他的聲音圓潤婉轉,說不出的細膩好聽,他拉我回到屋裏。
“為什麼我會在這,不應該去投胎才是嗎?”我問了對百目說的同樣的問題,酒詞隻是看我,一直一直,連動作都不曾換過,眼裏倒映著我有些不按的模樣。
“華生,你願不願呆在這。”
“呆在這裏做什麼,我想去投胎。”
“這裏不好?”我看不見他的表情,話說的很的隱忍,有些不忍心了。“給我個緣由,我想想看。”
“好。”說完的一瞬間他便笑了,眼角和唇上翹,抓緊了我的手,整個眼眉舒展看來。隻不過一句考慮就開心成這樣,心裏有些苦散開,我對上他的眼念了他的名。
“酒詞。”
酒詞天天陪在我身邊,他總是笑,不知明的。我也知道他是這裏的主人,地府的判官,卻和我想的差別太大,地下應該的淒楚恐怖的,連判官都讓人聞風喪膽。可是實在想不出現在的景象。無論時間、天色都與人間毫無差別,身邊的人完美無瑕,夢境也不過如此,我一直沒有給他過回複,他也不問,這樣的日子讓人心安,也讓人不安。我知道我是真的死去了,來到的地方也不是天上而是鬼府。
百目對我說,“大人不想你離開這裏,府裏是布了結界,你出了這裏,就會被鬼差送到轉生池。”罷了又說。“華生,你冤孽太深,出去不會有好結果的,留在這大人會護你。”
我默然,不知不覺想的還是華兆,若他能想酒詞這般待我,那我便真的死也無憾。酒詞的樣貌始終讓我驚奇,我問他的發是怎麼回事,他說:“是故人去時,一夜間變的。”“你定傷心死了。”
他不語,反把我拉過去,遞了一把木梳到我手上。“你幫我梳頭可好。”他拉著我的手撫上他的發。觸感如絲綢,柔亮順滑。
我悶了許久才說好。想起了一個情景,人還是那一個。
戰事一起,每日他起來都不會好好的束發,任由青絲散落在背脊,有時軍情緊迫,更是毫無章法。於是他帳裏的侍衛都會請我過去,替他束法,我問他為什麼不好好弄,好歹是帶軍的頭領。他一臉淡然。“這一頭發麻煩死了,我理不好,就散了。”
從此以後,我都會比他先起,到他的帳裏替他束發,直到六安定境,他班師歸朝,我留守六安。臨走時,我替他束了最後一次發,小心翼翼的用清水撫平,他問我不和他一起回去嗎,我隻能搖頭,我為你守著這六安就夠了。
這是我唯一的願望,我知道自己會動搖,與他回朝,憑我的功績,大將之位必然歸我。而後呢?於他共處朝堂,看他朝夕與我相見,卻隔著君臣之禮,對他的情誼是從少年時便開始的。我不是什麼聖人,自然有心,如今他既為君王,那麼便不可能在旁陪伴。
恍惚了會,我回過神了,看著酒詞的發,還是拿起了梳子,替他梳了起來。正梳著,被一個女聲所打擾。“大人。”
“什麼事”酒詞看了看我,終是把還未梳好的發絲落下。
“外麵的情況不怎麼好,百目已經在擋了。”
“需不需要我過去?”
“暫時還用不到。”
酒詞默不作聲,停了半響才發聲。“豔鬼你進來吧!”門被推看,一個紅色的影子閃了進來。
我看了看這女子,稱不上多好看,但是眼裏的傲氣令人眼前一亮。
“還好吧。”酒詞道了一聲。
“已經通知轉生池的人過來了。”
“那就好。”
“隻是大人,你應自知,他留不得。”說這話時豔鬼的目光看著我,一雙眼對對我目光,這才發現她的眼竟是深紅顏色,猶如血玉一般。眼角微得上挑,又生出幾份美豔。
“我自知,你不必多問。”
“大人,你留他的話難免回引來太多事情!”
酒詞走到我身邊來,當著她的麵對我道。“我守著他歸來,誰都攔不住。”
我記得天之端,高寒處,有人向我執扇掩笑。
我一直都在想,酒詞和我應該就是什麼前世情人的關係,而後我死,他就在地府等我。看,多癡情的人。而豔鬼卻冷冷的對我說“你想的美,那家夥就覺的你是他的東西,所以不願丟罷了。再說,你現在已有喜愛的人,他留你在這也是枉然。”
還在朝京時,我於九王一同遊過朝京街市,那是正時出戰前夕,千裏之外的六安也許是妻離子散,人心惶惶。而朝京依舊繁華。我和他走在街市上看著繁華的朝京。
“華生,你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嗎?”他問我。我想了半天答到。“沒。”他聽了又問我。“對自己來說重要的東西是放在自己身邊還是放任他自由呢?”
“他要是願意留下那便要他留下,要是願意離開就讓他離開。”他笑了笑。對我說。“華生,那要我想隨他一起自由呢?”
“那就隨他一起去。”
“那這朝京以後怎辦?”看我說不出來話。他搖搖頭。“那放下舍不得,離開也不能,那要怎樣才行呢”
“那便等他回來吧!”
“要是他不回來了呢?”我問。
“繼續等,等他回來為止。”
什麼東西能讓一個人有這般心思,一直等一直等,到老到死,就是不肯放下。我對華兆的這句話一直記著。
那一日酒詞對我說這句話的時候也不是沒有感覺。一個人若是能對你這般,那麼就算是鐵打的心也會有所撼動。
到老到死,你離開,但是知道總有那麼一個人一直等你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