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明燈往故 貳拾玖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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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抬起眼遙望,那是蒼茫黃昏的斜陽與響徹天邊的悠揚號角。千軍萬馬,士氣震天叫囂著殺敵殺敵,荒山野嶺斷壁殘肢隨處可見,衝鋒殺敵的士兵從他身旁穿過,迎著斜陽,八重看到了馬上奔馳而來的將領,長纓橫掃,勢不可擋。
他已經從茫茫的千山來到了孤骨怒吼荒郊的戰場。
這裏是,卞君的前生。
又過了兩日了,橘名指還未回來,小崔大人在外焦急的來回轉悠,時不時招來差事詢問。輪鏡台裏,卞君依然還在,從來之後就再也沒有走出堂裏,也無人知曉這幾日來他的變化。
“我一直在想,這些年我是怎麼撐過來的,七百年,欠的再多,也該還清了。你之前問我願不願意和你走下去。其實,用不著的。本來想著等一切都結束了,我就去找你,可是你出現了,讓我又不敢了。”
“我總是想不明白很多事,一點長進也沒有,怕的越多膽子就越小,時間越長就越是固執。”“我去問蹄皈,是不是你,可蹄皈和我說不是。那個時候,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我累了,真的。你是也好,不是也罷,其實都不計較了。”
卞君望著鏡中雪白的發,看到景象已走到了前世的場景,又接著道。
“我總是不得善終,前世也好,今生也罷,我自己都認了,好不容易看開了些,能將就著把一切都放下,偏偏又得了你。”鏡子的景象已被一片火海燒染,那是前世的卞君將死之時的畫麵。卞君朝鏡子摸去,半隻手臂已沒入了鏡中,他知道八重在何處,也知道如何去尋,從八重落入地府時,他就明白,酒詞在將離之際的送出的大禮,已經來了。
“你若是回不來,我就去找你,不等了。”
卞君宣告似的說完,便跨入了鏡中,什麼都沒有餘下。
“怪我沒看住,估摸著進去了好些天了。”柳無常趕到輪鏡台的時候,橘名指也已經歸來,小崔大人失了職,對著兩位歎口氣。是了,現下離八重消失之時已有半月了,而卞君大人是何時入了鏡就不好追溯了。
三位府內人士相顧無言,加上橘名指請來的參謀和同柳無常一同來的蹄皈,幾個身影圍在了這麵無辜的石鏡前,讓堂內守著的差事倍感壓力。
當然,這壓力主要來源於咱們的魔君大人,他被前來稟報的手下打攪了好事,一身火氣無處發泄,衣衫已經褪的差不大的柳無常挑著眉慢條斯理的當著他的麵又穿了回去,畢恭畢敬的邀人一同回府,哪裏還有那晚深情懵懂的模樣。
“魔君大人,還請勞煩走一趟。”
穿好衣衫,柳無常朝魔君行禮,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本來就要失去的操守暫時的保住了,也不見他有多歡喜。這操守算什麼?對柳差判來說既然能派上用途,他也不在意使一使。隻不過,有些事就現在來說,要重要得多。他一聽魔君手下的稟報就知道出了事,不能繼續他的純情攻略了,於是就收了戲,讓一旁有著豐富經驗的魔君也傻了眼,不敢相信這前前後後是一個人。
柳無常有著何等心性?先不說他能在短短數十年間從個普通的差事一路做到了地府的總差判,光是橘名指單獨指派他隻身前去荒域交涉就足以表明這是個狠角色。可是,魔君不知啊,一時興起以為碰了個純的想尋個新鮮,沒想到一開始就著了道,他現在可是明白了地府為何能迅速的崛起,這橘名指看中的人,手段都是一等一的讓人,意料不到。
算了,以後再收拾吧,現下,怕是不得閑了,魔君恨恨的心道。
隨著橘名指一同前來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卞君提了多次的遊顯,正所謂冥冥之中萬事已定,他剛要去尋卞君,就在天門處碰上了前來的橘名指,連掐指一算的勁都省去了,攔截下了人直接去了地府。
“走吧,我有法子讓他們出來。”
“這……”橘名指還在躊躇,見遊顯揚了揚手上的物件,便不再遲疑,兩人迅速的下了界,奔去了地府。
“真君大人有什麼辦法能讓八重和大人從這鏡子出來?”柳無常先開了口,他一到輪鏡台便問了小崔大人這事情的前因後果,知道八重入了鏡裏,連卞君也一並進去了。
“姑且先等一等,還沒到時候。”遊顯來時瞧了瞧地府的天色,知道還不是兩人出來的時候,於是轉身出了堂,又請了蹄皈一同,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留了三位大人繼續守著這麵近日來得了萬眾矚目的鏡。
“有陰謀。”小崔大人道。
“看來預謀已久。”橘名指附和。
“……”柳無常看遊顯和蹄皈出了輪鏡台,默不作聲。
這次蹄皈沒有將煞氣收斂好,走在街道上,引的行路的魂靈紛紛逃竄,遊顯也不在意蹄皈的不受歡迎,毫不介意的和蹄皈並著肩,朝忘川的渡口走去。
“真君看來是個知情人士。”蹄皈道。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罷了。”遊顯攤手,表示自己清清白白,沒有主動使壞。“魔君請。”有限指了指係在忘川渡口的小舟。
“真君好心境,如今還有泛舟遊水的心情。”蹄皈調笑道。遊顯聽聞也不生氣,大度的請了蹄皈一並上了小舟。這一仙一魔立在晃悠悠的小舟上,在忘川裏渡開了。
“魔君對這忘川可還熟悉。”遊顯指了指舟下波光蕩漾的清澈河水,接著道:“本君曾聽聞魔君當初是在三途河裏生化成出的。”
“陳年舊事,真君何必記在心上。”蹄皈直視這清溪,對遊顯起了防備,口氣略顯洶洶,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遊顯掌舵著舟行的方向,迎著微風繼續火上澆油。
“當年百鬼眾魅齊攻地府,魔君潰敗於上仙的場麵可是讓本君記憶猶新,今日這忘川能有如此清澈的河水也要歸功於那一仗吧。”遊顯背過負手,並不對身後氣息逼人的魔君。
“本君隻是記性不錯,偶爾提起些往事和魔君聊一聊,沒必要惹得魔君你如此動怒,傷了你我的情分。”
風,行的疾了,一碧餘波亦是蠢蠢欲動。舟行到了忘川對岸的渡口靠了岸,遊顯撩開衣袍,大步跨出,瀟灑的回身朝有請蹄皈,蹄皈摸不清這真君的意圖,隻好挑了眉下了船。
“看兩位兄台器宇軒昂,一看便非池中之物,一定是要去幹番千秋事業吧。”渡口隻出其聲不見其人,不必多說就知道是那塊墊腳青石板兄了。
“而且兩位豐神俊朗,隱有紫氣東來之象,將來必會出人頭地,不如和在下打個商量,將在下一並也帶去……”石板兄已多日不見渡口有人來了,這一下來了兩個讓他有些激動,盡力的遊說著他多年不變的台詞。遊顯一腳踩上去,並沒多理會,蹄皈隨後緊接而上,視若無睹。被踩了姑且算是臉麵的石板兄獨自垂淚。
遊顯朝不遠的皮紙館走去,遠遠的就看見雲館姑娘在空地上晾曬紙料。雲館看見來人,稀奇了一聲,瞧了瞧今日的天色,也沒見有什麼不對勁的,對走近的遊顯掐著腰道。
“你怎麼來了。”
“哥哥來看你有什麼不對。”
“我沒聽錯吧。”雲館像是聽到什麼不得了的事,一副驚奇的模樣。
“天上呆久了,你腦子進水啦,那麼親切可人不像是你的作風呀”
“別貧了,上次交給你的東西呢,得要用了。”遊顯對這妹妹的嘴炮不以為然,好歹他是做哥哥的,爹沒了,他就得多擔待些。
“你來的時候不是瞧見了嗎,就在那放著呢。”雲館指了指不遠的渡口,又指了指蹄皈。“這招人嫌的怎麼也來了。”
蹄皈對這對兄妹直接無視,對於酒詞身邊人他選擇放之任之,不招惹之。
“那?”遊顯順著雲館指的方向望去,他來的時候隻見了一塊聒噪的墊石,瞬間心驚了一下……
“妹妹你在說笑不成?”
雲館正直道:“你妹妹我從不說笑。”
“不答應就不答應,還踩臉,連一塊石頭都欺負,算什麼好漢。”青石板兄被踩了臉麵,還在渡口生著悶氣,見雲館帶著兩個罪魁禍首來了,立刻就噤了聲,雲館蹲了身,指尖上去戳了戳石板。
“怎麼不說話,啞巴了。”
“你才啞巴了。”石板兄戰鬥模式迅速啟動回擊。
“你不是一直想離開麼,現在有個機會讓你離開這了,要不要走?”
“你說真的,不是在騙我吧!”石板兄大驚,這驚喜來的太猛烈他一時反應不過來。雲館點點頭,道:“不騙你,你可以走了。”她指了指身後的遊顯和蹄皈。“他們帶你走。”
“那你呢,你不和我一起走麼?”半響,石板兄悶悶道。“我走了,不就隻有你一個在這麼。”
“我又不像你沒手沒腳的,哪兒不能去?”雲館笑道,當初遊顯將陰石給她的時候,她也沒想到會有個倒黴催被被吸附了進去,隻好放在渡口讓他當了多年的墊腳石。
“你不是要去找你的九姑娘麼,後麵兩位也許能幫你。”雲館起身,拍了拍手上沾惹的灰塵對遊顯道:“帶走吧。”
這時,沉默多時的蹄皈出聲:“這是天靈八卦石?”
“的一半。”遊顯接到。
“什麼是天靈八卦石?”石板兄有種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