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迦利亞現在可以斷言，李斯特絕對是聯邦軍消極怠工的典範。從他早上進門起，直到日落西山，這位軍需處的處長沒有做過一件正事，就像現在，辦公桌上的文件堆了老高，而這間辦公室的主人卻在一邊愜意地品著茶，一邊饒有興致地下著虛擬西洋棋，瀟灑自在得不亦樂乎。
    順便一提，李斯特似乎對茶葉有著超乎尋常的執著。自從看了撒迦利亞那隨性的泡茶手法，他便覺得對方侮辱了自己珍藏的高級東方綠茶，從而堅持請力親為，再不要旁人插手。
    撒迦利亞自然樂得清閑，他本就懶得伺候這個討人厭的家夥，他家裏人還沒享受過他親自泡茶的待遇呢，這個眼鏡混蛋不但對他露出一臉嫌棄的表情，還說他正在喝的咖啡是泥水，簡直欺人太甚。不過他很快就發現，當自己被剝奪了泡茶的權力後，就變得無所事事了。
    副官的職務相當於長官的秘書，現在他的長官在罷工，他總不能坐視不管吧。
    “少校閣下，您該開始工作了。”撒迦利亞走到辦公桌前，認真地提議道。
    “不急，中尉要是閑的話就出去走走吧，我這邊也沒什麼需要。”李斯特操縱子著桌麵上的立體影像，吃掉了對方一個棋子，對於被推到桌角那摞層層疊疊的文件，看都沒看一眼。
    撒迦利亞見對方絲毫沒有要工作的打算，便敬了個禮離開了辦公室。他很閑？才怪！如果不是身上肩負著副官的責任，他會跟那個人在一間屋子裏呆一整天？笑話！
    在飲水間取了個紙杯接了半杯咖啡，撒迦利亞小口小口喝了起來。雖然不如自家現磨的好喝，但也達不到泥水那麼恐怖的程度。如果人人喝個茶都要像李斯特那樣，擺好一整套茶具，按照標準的茶道工序按部就班地做下來，國家還要不要運轉了？工作講究的是效率，而不是矯情。他倒要看看，那個人到了晚餐時間會不會來食堂吃飯。
    將空紙杯扔進垃圾箱，撒迦利亞決定趁此機會好好熟悉一下環境。路過軍醫處的一個僻靜角落時，一聲女人的尖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軍隊裏鮮少有女人的，莫非？撒迦利亞壓下心頭不好的預感，循著聲音找過去，正好撞見了一幕令人作嘔的場景。
    五六個士兵壓住了一位護士，一邊互相說著髒話一邊七手八腳地剝著她的衣服。曾經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絕望地尖叫著、哭泣著，卻沒有人理會她的感受。那些被戰爭壓抑的士兵，長期過著非正常人的生活，理智與精神已達到奔潰邊緣，他們之中的某個人也許昨天還被當作病人，被這名護士醫治、照顧，可今天卻毫不愧疚地夾在施暴者們中間，如同發情的野獸一般，對那具柔弱的軀體肆意淩辱。
    撒迦利亞並不了解在軍隊之中這種事早就司空見慣，他從那名護士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隻要想起不久前他也是被這樣屈辱地對待，排山倒海的怒火便衝破了理智的防線。
    畜生！撒迦利亞在心裏怒罵著，向那群人衝了過去。瞄準了為首的那個正對女人施暴的士兵，撒迦利亞的拳頭毫不猶豫地揮了過去，擊中了那人的下巴。被打的士兵捂著嘴站起來，其他幾人發現了撒迦利亞的存在，紛紛從女人身旁跳了出來。
    被打的士兵朝地上吐了口血沫，斜著眼睛看了看撒迦利亞，惡狠狠地說道：“小子，你是新來的吧。哥們告訴你，抱女人這種事是要講究先來後到的，心急可吃不了熱豆腐。”
    另一個士兵在一旁幫腔道：“看這小子嫩得很，說不定連底下的毛都沒長齊。年輕人都很急的，哪能忍得住哇，要不咱們發發善心讓他先來？”
    其他幾個士兵聽了，跟著一起哄笑起來。
    撒迦利亞掃了眼地上瑟瑟發抖的護士，脫了上衣扔在她身上，冷聲道：“快走！”
    護士立刻猶如驚弓之鳥，裹著撒迦利亞的軍服一溜煙逃走了。
    這下士兵們火了。
    “小子，這裏是軍營，你充什麼英雄好漢？”
    “把哥幾個的妞兒放跑了，你要怎麼賠我們，嗯？”
    士兵們鬧騰著，接二連三地擋在撒迦利亞麵前。
    撒迦利亞見這些士兵都是自然人，不想再跟他們計較。他輕蔑地看著正擋在他麵前的那個，皺眉道：“讓開，無恥之徒。”
    “弟兄們，這小子說咱們無恥呢！”那士兵陰陽怪氣地吹了個口哨，對兩旁說道，“我們是不是應該教教新人，什麼才是真正的無恥啊？”
    “沒錯！”四周附和聲此起彼伏。
    撒迦利亞眉頭皺的更緊了，就在這時，先前被他打過的那個士兵繞到了他身後，冷不防地架起了他的胳膊。
    “小子，看你模樣比那女人長得還俊，不如陪哥幾個樂嗬一下吧。”士兵在撒迦利亞的頸後露出猥瑣的表情，吸著鼻子嗅了幾下，嘿嘿笑道，“哎呦，你身上真好聞，不會是用了女人的香水吧？”
    混賬！他怎麼會用那種東西？撒迦利亞狠狠踩了後麵的人一腳，反身一拳勾在那人肚子上。
    被打的士兵發出一聲慘叫，急忙召集其他幾個幫手：“弟兄們，給老子抓住他。這小子可比那女人強多了，老子剛才抱他一下就差點兒硬了，誰先抓住他老子讓誰先上！”
    士兵們一哄而起，將撒迦利亞團團圍住。看著眼前這即將發展成群毆的架勢，撒迦利亞煩躁地咂了咂舌。他在學校裏就最討厭肉搏訓練了，更別提對手是這樣一群下三濫的貨色。管不了那麼多了，還是一把火燒了解氣，隻要控製點力度，別燒死就行。
    右手的溫度逐漸升高，曲起的指縫間隱隱有紅光溢出。然而士兵們卻沒有發現撒迦利亞的異樣，每個人臉上都掛著令人作嘔的齷齪笑容，摩拳擦掌準備一擁而上。
    “住手！”一個冷靜的嗓音橫插進來，音調不高，卻澆滅了在場士兵們心頭的邪火。
    有人從肩章上認出了來人的身份，發出顫抖的聲音：“揚、揚少校。”
    楊少校？那個半年前從中央調過來的天人軍官？意識到這一點，剛才還興致高昂的禽獸們頓時萎蔫下來。在麵對弱者的時候，這些人極盡所能地顯露出其凶暴的本性，而在強者麵前卻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就如同見了貓的老鼠，集體縮成一團。
    “哦？原來還有人認識我啊。”李斯特嘴角升起一絲冷笑，鏡片反射出刺目的寒光，“那你們還圍著斯托克中尉做什麼？敢對我的副官無禮，真是好大的膽子啊？”
    什麼？被他們調戲的年輕人也是天人軍官？士兵們意識到這一點，頓時出了一身冷汗。偏偏這時，李斯特那如大提琴般優美的嗓音又傳了過來：
    “中尉，把你的蓮焰收了吧，這些渣滓不值得你動手。”
    “哼。”撒迦利亞輕哼一聲，熄滅了手上即將燃起的火光。
    這下沒有人不相信了。士兵們迅速從撒迦利亞身邊散開，一邊道歉一邊灰溜溜地退了個幹幹淨淨。
    撒迦利亞看了看不遠處的李斯特。那人長身玉立，藏青色的長款軍服腰間掛著一柄紋飾華麗的佩劍，整體感覺如同高貴的騎士一般，英氣逼人。
    要是他的本質也像外表一樣就好了。撒迦利亞撣了撣被弄髒的白襯衫，問道：“少校閣下，怎麼不工作跑這兒溜達來了？”
    “因為我覺察到我的‘禦主’遇到了危險。”李斯特大步走過來，站在他麵前道，“中尉也請有點兒自覺。你已經進入第二形態，對於陽性天人來說，你身上散發出的荷爾蒙是致命的誘惑，就連剛才那幾個自然人，不知不覺都被你吸引了。”
    這麼誇張？撒迦利亞黑線，有點兒想去問問同為陰性的大哥和二哥，自己要不要在身上塗點什麼，他可不想招蜂引蝶。
    似乎猜到了撒迦利亞的心思，李斯特自信滿滿地說道：“中尉放心，隻要有我在，絕對不會讓一隻害蟲靠近。”說著推了推眼鏡，“今晚就把你的行李搬到我宿舍去，讓你住尉官的雙人宿舍，實在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什麼？”撒迦利亞不由得驚訝出聲，心想這個人不知道他很招人厭嗎？跟他住一個宿舍才是不明智的選擇呢好不好！
    無意於撒迦利亞的驚訝，李斯特繼續自說自話：“晚飯的時候跟我一起去食堂，不知什麼原因肯特上尉似乎沒為你好好做介紹，是時候對這個要塞的諸君公開你的身份了。”
    “李斯特，你夠了！”撒迦利亞終於忍無可忍了，這個人憑什麼為他決定一切？他根本沒有資格。
    “中尉，你不滿嗎？”李斯特盯著撒迦利亞的眼睛，那張端正的臉在他眼前放大，細框眼鏡幾乎撞上了他的鼻梁，“你不是‘使徒’所以體會不到我的感覺，剛才在看到那樣的場景時，我可是憤怒得想殺人啊。”
    李斯特按了按腰間的劍柄，露出一個撒迦利亞曾經見慣不慣的、略顯輕浮的笑容：“我這把劍，可不隻是裝飾而已。”
    望著眼前高出自己半頭的眼鏡混蛋，撒迦利亞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