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卷(正文) 第十一章 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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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一對璧人倚風而立,可謂天地間最美的風景,但熹薔的目光卻停留在少年藕人的身上。興許晨風真的太涼,凍得他有些微微顫顫,他的臉因為剛才匆忙來去,泛起一團紅雲,與庭院的桃花相得益彰。
而此時的鴻辭,有男子可以依偎,白錦鬥篷更將她襯得如梅花嬌豔動人。梅花迎風鬥雪,才有苦寒自來香,可畢竟寒冬已過,暖春才剛剛開始。
“可否……多送我一程?”鴻辭顧自向前走,說話時絲毫不敢抬眼,她害怕被拒絕,又隱隱期待。
身後的男子沒有說話,眸裏似乎隱藏著什麼。禁不住跟上鴻辭緩慢的步子時,又感覺實在相隔太遠,就如由此望去的琉璃瓦,煙雲堆,無邊無際。
看著兩個癡纏的身影,一路相伴遠走,熹薔估摸著時間,暗自竊喜。一個晚上的忍耐,終於有了好的回報。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隻見她腳尖一點,淩空一躍,已立於門外。開闊的視野令她心情大好,深吸一口氣,頓時神清氣爽,頭痛感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誰知,她的玉腕突然被抓住,“未得天尊允許,你不能走。”纖細的聲音透著幾分不容抗拒的清冷。
熹薔回過頭,瞧見是少年藕人的白玉手臂。他緩緩抬起頭,眼眸空洞,表情麻木,嘴角卻似噙著一抹笑,語氣堅定如初,“你不能走。”
薄薄的唇起合間,隱約露出雪白的貝齒。熹薔忍不住又仔細打量他,柔和的側臉,有微光淡淡暈開,若雪冰肌也呈現半透明。細眉輕輕淺淺入鬢,黑白分明的眼微微上翹。上揚的嘴角最是點睛之筆,恰似明媚春光傾瀉而下。
熹薔撲哧一笑,就憑這樣一個柔弱美少年,能阻止得了她?手腕一轉,一陣風拋起少年藕人的鬢發,還沒來得急讓人看清,下一刻她已是自由身。
“不許走。”渾厚的青年音接踵而來。熹薔瞥了一眼,原來是之前與她一起站立的,高大灰衣,他的臉依舊麻木空洞,相比少年藕人他略顯黑,五官平平無奇,倒是身體硬朗結實,挺立時如一棵鬆柏。
當高大灰衣要碰觸到她的肩時,她已然一躍而起,抵達屋簷之上。“追得上我,再說這話。”高大灰衣卻隻是呆呆望著她,始終沒有躍上去。她忍不住撇了撇嘴,覺得他們的本事也不過如此。
隻身立在高處,她才發現滿目皆是瓊樓玉宇,重重複重重,辨不清東南西北。她想起,昨日來時繞了很多拐角,倒是有一個經過的藕人較多,說不定就通著外界,她便當下決定按著記憶尋找昨日的路。
輕身一躍,從另一處落下來。她一回身,隻見一個手持鐵戟的藕人,用那空洞的眼神直勾勾盯著自己!她立馬被嚇了一跳。
眼前的藕人臉色蒼白如死灰,渾濁的眼珠突出來異常駭人,他的個子很高,卻很瘦,露出來的手隻剩下一層灰色的皮。這真的是活物嗎?她怔了怔。
鐵戟下一刻動了起來,單薄灰衣以為是朝著自己而來,已經運氣打算將他製住。誰知道,下一刻,藕人邁開步子,與她擦肩而過。
這次反而是她呆呆地望著藕人的後腦勺了,他沒看見自己?不可能,除非他是瞎子。她忍不住想想那突出的雙眼,還是很瘮人。
沒走幾步,她突然恍然大悟,自己現在不是與他們一模一樣嗎?灰衣?藕人?錯了!她才不是藕人,她也還沒有淪落到要裝成藕人的樣子逃出去。單薄灰衣咬了咬牙,她現在的法力雖然敵不過男子,但對付這些藕人還是綽綽有餘。
拾級而上,繞進長廊,她禁不住又是大驚。藕人十米一個排列開去,與玉柱子一白一灰,守護在兩旁。他們抬頭挺胸,豎起鐵戟,忽視他們空洞的眼神,果真有一派氣勢。她從這條道過去,未免太冒險,畢竟她若是在這裏打草驚蛇,難保男子不會聽到風聲提早回來。
另一邊是個花園,春意盎然,繁花似錦。可巡視的藕人來來去去,攪了這大好的風景。一胖一瘦的藕人剛過去,她就直接藏到了樹叢裏。也是這時,她似乎聽見一聲鍾響,沉悶冗長,在陰鬱的空中回蕩了很長時間。
熹薔剛想著,好端端的怎麼會有鍾聲,就感覺背後冷颼颼的。她沉下眼,提起一股靈氣,轉身揮去。一個藕人立馬被震到樹上,另一個藕人不知死活,豎起鐵戟,朝她衝來。
仔細一瞧,原來就是剛走過的兩個藕人。她之前刻意等了一會兒,發現他們巡過一遍,就會去下一個地方,沒想到竟然還會聰明地折回來。她眉頭微皺,看來自己是小瞧他們了。
隻見她淩空一挽,靈氣化成一把長劍,頓時接住藕人的攻勢。頭一低,輕巧地繞到其後,她用劍柄狠敲向藕人的後背,事情便輕而易舉地解決了。
閉上眼,吸了一口氣,收起靈力,掌中的劍立馬如花瓣化開。不知道為什麼,她隱隱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周圍的氣氛似乎完全變了。
穿過花園,又是回廊,她閃身藏在陰影處,陸陸續續看見有藕人成群結隊一一路過。她感覺他們臉上的神情微微有了些變化。空洞的眼神似乎聚攏在一起,甚至閃著精光。要說他們有了活人的氣息,倒不如說他們更像追捕獵物的猛獸,有了目標,連身體裏的血液都在沸騰。
眼看組織在一起的藕人越來越多,她心下有幾分忐忑,這絕對不是偶然。乘著一隊藕人剛過,她輕身一點,直接飛到屋簷上。她不敢站起身,太打眼,但隱約也能看見更多的地方,都似有藕人聚集。灰影緩緩移動到一起,有序地排列成一條線,在瓊樓玉宇間穿梭不去。
就是此時,她竟然又發覺背後存在異樣。她心底暗罵自己怎麼如此掉以輕心,不過她前一刻明明視線掃過後方什麼都沒有。深深感受來人的氣息,她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又是個靈力深不可測的人。
將掌中靈力重新化成一把劍,她還未抬眼,已轉身挽起劍花,朝來人直直刺去!不知道是劍光模糊了她的視線,還是雲霧散開,天上落下第一縷光讓她恍惚,她竟然看見一襲白衣。他安然立於屋宇之上,琉璃色托著他長身如玉,流光溢彩下她看見一抹笑,如鏡中花,水中月,又如幻境中繚繞不絕的雲霧,看不清,摸不著。
風禦臨。在心底呼喚起這個名字時,她才發現這三個字原來跟著某些思念,一直沉澱在她的內心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