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霑換好衣服，心裏很是忐忑不安，怕哥哥要責怪他不懂事，讓眾位長輩在家等這麼許久。至於禮數方麵，若是沒有哥哥們教導著，欒霑倒是頗為願意自行其‘是’。好在到了吃飯的大廳，還沒有人到，乖乖的坐在一旁等人來。不大一會，大哥、二哥和堂兄欒雄陪著父親和大伯走了進來。
    “大伯、父親、大哥、二哥、堂兄”欒霑起身相迎，等人走近，忙喊人問好。
    “帶了朋友來，是學堂新來的同學嗎？”欒雲見兒子身邊跟著一位麵生的孩子，是自己未見過的，不禁有些好奇。
    “父親，這位是程誌亨將軍的公子程世”欒霑把程世拉到父親麵前，介紹著。
    “兩位伯伯，三位兄長好”程世並不完全識的眾人，隻能隨了欒霑一般稱呼，上前向眾人問好。
    “程將軍的公子，怪不得看著麵生。”大家雖在一個城裏住著，但一邊是生意人，一邊是軍中將領，並無過多交集，互不相識，也屬正常。雖是點頭之交，但都識的彼此的名諱，如今晚輩們既然玩在了一起，長輩間難免也要走動走動。欒雲又接了說道“你父母身體可好，有時間可以約在一起喝個茶”
    “多謝伯父掛念，家父好得很；前幾日還說要來府中拜望伯父呢”程世躬身回道。
    “那敢情更好，程將軍若能來我們這裏，府裏一定蓬蓽生輝”欒雲喜歡廣交朋友，不會分門別類，思考利弊得失。
    “伯父說的哪裏的話，父親說若能結交到您這樣的江湖豪傑，才該是他的榮幸”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客套了許久。
    如今大伯，父親和諸位哥哥們都在，欒霑不敢越矩先坐，等眾人一一坐了，才就坐。
    “咱家寶兒，個頭又竄起來些，我看，比前些天見時，高了”欒風坐下，看一旁站立的欒霑像是長高了些，高興地轉頭對弟弟欒風說著。
    “是嗎，這我倒是沒有發覺”欒雲一向同自己夫人一般偏向小兒子，相較於對待大兒子、二兒子十分嚴厲的他，碰到小兒子儼然變成了慈父。欒霑從未挨過父親的打，因為父親一個心痛的眼神，足以讓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或許是平時放了太多心思在小兒子身上，欒雲總也覺得兒子還小，不需要長得有‘多大’。
    “寶兒，到大伯這裏來”欒風招手讓欒霑到自己跟前，接著從懷中拿出一個做工十分精細的小盒子，說道“這東西，大伯可是很費了一番功夫才幫你尋到，看看是不是你想要的那位老師傅的作品”
    欒霑接過盒子打開，裏麵靜臥著一塊碧綠色的散發著瑩瑩綠光的玉佩。三指寬的薄玉上鏤空環繞雕刻著葉子，一片一片尚能看清脈絡紋路，手藝非同一般，確實是自己想了許久的一位已故高人的作品。這樣大的禮物，雖是大伯送的，欒霑卻也是不敢貿然收下，隻能把目光投向父親。欒雲對玉器並無研究，但畢竟是見多識廣的人，隻看玉的成色已知絕非一般，再加上手工工藝，猜到是難得的珍品。
    “大哥，寶兒還是小孩子，這樣貴重的東西怎麼能交給他玩。您尋塊好點的玉給他就夠了。等他對玉的熱情一過，這好玉豈不是要被白白糟蹋”不管這玉價值幾何，欒雲隻把欒霑當小孩子看，總覺著小兒子對東西的喜愛如同孩童一般短暫，殊不知他對玉的喜好已經形成一種愛好和習慣。
    “寶兒，你就收好，大伯送給你的，誰也不敢從你手裏要走”欒風豈能不知欒霑一個小孩子的心思。這孩子怕是害怕收了玉，要被沒收了去，所以提前讓家裏最有權威的人發個話，才能無後顧之憂。
    “大伯，小弟還小，您這樣會把他慣壞的”欒宇心知小弟在使計量，大伯這話該是衝自己講的。隻是畢竟東西太過貴重，不是小弟這樣的小孩子該玩的。
    “今兒是寶兒的生辰，我這做大伯的送他點小禮物，你們哪那麼多話可講”欒風拿出做人大哥，做人大伯的威嚴說道。
    “還不快謝謝大伯”已經如此，再多說倒顯得矯情，欒雲忙吩咐小兒子道謝。
    “謝謝大伯”欒霑甜甜的微笑著，乖順的道著謝。
    “真是讓大哥破費了。聽說，龍兒還送了匹汗血寶馬給寶兒”欒雲轉頭看向侄子，卻看到了入門的女眷們。
    “這馬，可不是龍兒一人送的，他哪有那個能耐。你們也知道，他三姐姐從小最疼寶兒，知道寶兒生辰要到了，夥同大家夥一起送的”柳氏同江氏帶了女眷剛進門，就聽到欒雲的話，江氏不等兒子說話，先開了口做解釋。
    “大哥大嫂疼寶兒已不是一兩日，寶兒長大了，記得好好孝敬他大伯父、大伯母就是。剛煮出來的長壽麵，放久了該不好吃了”柳氏知道丈夫一開口必定又要說推辭的話，掃大家的興，於是接過話轉了話頭。
    “弟妹，這是親自下廚了”見丫鬟手裏捧著熱騰騰的長壽麵正往裏麵走，味道十分誘人，欒風不禁感慨。
    “許久沒下過廚，不知味道怎樣，大家都入座吧，先嚐嚐”柳氏招呼眾人入座，接過丫鬟遞過的碗，先為壽星盛了一碗。欒霑接過後，在眾人的注視下吃了個精光。
    吃完長壽麵，長輩們總要說些或勉勵或祝福的話。
    “吃完長壽麵，以後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長大”見欒霑吃完，柳氏感慨萬千。當時隻能吃半根麵條的小人兒，如今已經長這麼大了。
    “今日過完生辰，便要16歲了，今後且不能再像孩子般胡鬧，好好地去學堂讀書”欒雲還想再說些什麼，但看夫人製止的眼色，隻能停下，轉口說道“好了，吃飯吧”
    這頓飯吃得如同往年一般熱鬧，大家很久沒能湊得像今日一般齊。提起欒霑的童年趣事，總有聊不完的話題。可憐了程世，認識欒霑晚些，隻能在一旁靜靜地傾聽，卻是找不出一兩件可以分享的小事，融入大家的交談。欒霑左手邊坐的是欒雄，右手邊坐的是程世。畢竟程世是外人，怕他境地尷尬，欒霑隻能照顧程世多些。相較之下，欒雄受了冷落，心中不免嫉妒。為了奪回欒霑的注意力，欒雄便一直拿了自己同欒霑的童年舊事同大家聊，最後欒霑陷入回憶裏，程世便又被冷落到了一旁。這頓飯在一片歡聲笑語中吃了許久，久到欒霑已經有了困意。
    “我跟大哥的棋局還未分出勝負，就先去書房了”欒雲兄弟一向睡得晚，用完餐，兄弟倆準備回書房接著對弈。欒宗、欒宇兩兄弟忙跟了父親，隨時準備伺候；欒雄不欲跟著去，想留下同欒霑呆在一起，但左右思量後，卻是沒有選擇的餘地，隻能隨著父親往書房走。
    “想同你寶兄弟再玩會，就別跟著了，有你兩位堂兄跟著呢”欒風看出了兒子的心思，搖了搖頭，放縱他一邊玩去了。
    欒霑那還有心思玩，這幾日日思夜想著自己的愛馬‘小黑’，昨日得償所願騎著它瘋跑了半天，卻是沒能滿足，晚上輾轉反側很久才入眠。今日一早騎馬追趕寶石商，跑了一天，如今乏得很，困得很。宴席一散，父親走後，向母親道過晚安，便帶著程世準備去休息。
    “怎麼，今日程公子要到寶弟弟房中睡麼？”看著兩人一起往欒霑院中走去，欒雄忍不住說出了心中疑問，
    “剩下的幾間客房許久沒住人，打掃起來實在麻煩，程兄今晚同我將就一晚”欒霑懶懶的說道。
    “再怎麼說程兄也是客人，怎能如此委屈。把我的房間讓與他住吧，我去同你睡”想到程世要與欒霑同床共枕，不管程世抱持著怎樣的想法，欒雄都不能讓他得逞。
    “能與寶兄弟睡在一起是在下的榮幸，哪來的委屈？”這樣好的機會怎能錯過，程世心中早已歡呼雀躍，當然不願失去。
    見欒霑一副怎麼樣都可以的模樣，眼看著已到分岔路口，欒雄隻能悄悄將他拉到一旁，將自己從小見到的欒霑難看的睡相細數了一遍。欒霑最是在乎麵子，聽後才覺出不妥來。
    “未能為程兄預備客房，心中已很是愧疚。既然堂兄願意讓出房間，當然十分好。奔波了一天，程兄也累了吧。那麼在此別過，讓下人領程兄去休息吧”未等程世開口說話，欒雄便強拉了欒霑離開。
    欒霑到了院中，已是困得睜不開眼，坐在床邊任丫鬟洗漱更衣，連如何上的床都不自知。欒雄見他如此疲乏，自是不忍心打擾，收拾完躺上床輕輕地環抱住欒霑，便也跟著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