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瓦爾基裏這名酷
    矮人族，掌管著最基礎的工藝與技術的一族。傳說工匠之神在創造這個世界之後，賦予了幫忙建造世界的矮人族真正的靈魂與生命，而矮人族也繼承了工匠之神的技藝。然而，他們被人類劃歸為惡魔的一員，因此在惡魔的各個領域作為工人活躍著。
    魔王必須善待矮人族，隻有矮人族才懂得如何使用能源礦產，隻有他們能建造出傳奇中的建築。
    因此，魔王的仆人也由矮人族來擔任。分配給初來乍到的少年的奴仆，乃是在魔王城堡中待過上百年時間的矮人，米奇（mickey）。
    或許真得是因為活得足夠長久，在看到少年——一隻地位卑微的吸血鬼竟然被魔王“抱”著送回城堡時，他會忍不住多問幾句。
    現任魔王，自從上一次當選，把惡魔的領域管理得有模有樣的，並且捍衛了自己的王位有五十年之久。對於一個較為年輕的惡魔來說，可以引以為豪、媲美撒旦的成就。
    他是與眾不同、至高無上的王，矮人米奇心裏清楚。可是侍奉世世代代的魔王這麼多年，倒是第一次見有位魔王“抱”著一隻新生的吸血鬼回來的。
    在前往魔王城堡的途中，因為突來的迷霧，王允許了稍作休息。
    也是在這一瞬，米奇才有了那麼一秒的機會瞥一眼少年臉上的表情。表情現人心，恐懼則好運，惡魔中的至上名言。
    然而就是這一瞬的瞥，他直視到了少年的眼睛。
    輝煌的金中略帶了一抹花的粉紅，就算是在惡魔中也揪不出這種奇特的貨色。並且，那雙眼睛，即使說是無神，倒不如說是黯淡中的狡黠，很顯然的，他發現了自己那一瞬的視線，並且正麵地坦坦蕩蕩地迎上了它。
    新生的吸血鬼，無論是強製地被初擁還是自覺地接受初擁，他，原本的人類，表現得太過異常，太過冷靜。從人類到惡魔的過程是一種解放，人類這種屬於天神創造的生物掙脫天的束縛後，投入了撒旦的懷抱，也是需要一個在沐浴痛苦的過程。
    身體上的不適是肯定的，米奇雖然不肯定他究竟嚐了幾天不能接觸陽光的滋味，但還是驚羨於昏暗下的他。夜暈著少年般的臉龐，白瓷一般光滑柔和的光，一件不錯的藝術品。自己在年輕的全盛時期說不定還做不出來那麼完美的藝術品。
    “米奇。”磁性低沉的嗓音揚起，叫喚著忠仆。
    “有何吩咐，主人。”虔誠地回答，米奇試著在狹窄的空間中單膝跪下。
    “不用。今後你照顧他，交代一些必要的事情。”王吩咐道。
    王所說的“他”是誰，米奇沒有那麼傻地問。
    “請問尊貴的閣下的名字。”米奇繼續用著敬語，主人的意思，便是將他作為主人對待。
    “瓦爾基裏。”這並不同於王的冷酷的聲音，少年搶先王一步說出名字的語氣，似乎是在命令人如此承認他的存在與稱呼。
    可是，瓦爾基裏這名字，在惡魔中，是專屬於食人者的。食人者，那是一個種族的稱呼，生活於極度寒冷的地區，全身被沉重厚實的毛皮所覆蓋，身扛一柄巨斧，在冬季出沒於人類地區捕食屍體，又名食屍魔人。
    混用種族的名字，在惡魔中是一件天大的笑料。
    “不行。”王聲音有些顫，他差點兒從齒唇間露出一絲笑聲。
    “為什麼不行！這名酷！”少年反駁。
    或許是米奇的錯覺，這兩人之間彌漫出了一種溫馨如家庭般的氣氛。當然，這種想法還是不要傳出去的好。少年竟然敢對王說一個不字，王竟然沒有發怒，也是一件怪事。
    米奇雖說老仆從，但也知道，憑自己的身份，說不出來“與吸血鬼戀愛有損王的身份”的勸告。
    若是想成為惡魔中一位舉足輕重的人物，一是憑借自己的種族，二是憑借自己的榮耀。王就是榮耀的身份，所以少年若是想要配得上王，需要功勳與戰績，否則吸血鬼的身份，一個半人類的身份，是他死亡的唯一原因。
    這一次，第一騎士出兵朱麗雅地區，勢必要奪得寶石礦藏。作為自己主人的少年說是“要去幫幫忙”。
    王默許了，米奇便低著頭，駕馭起漆黑的駿馬在夕陽時分血染的殘霞中直奔朱麗雅地區。
    “請問尊貴的主人的名字。”趕路途中，米奇又一次詢問。
    “安格拉（Avenger）。”少年回答，眸望著遮蔽性良好的黑色窗簾，沉寂。
    “主人……即使成為了惡魔，也請好好善待自己的名字。”米奇咀嚼著這名字的諧音，暗含複仇者的意味。
    “我隻是想向人類複仇罷了。”少年微微斜著眼睛，目光錯過的乃是左肩膀往後背五厘米處的一個黑色汙濁的標記。
    初擁的痕跡，卻不是惡魔的恩賜，反倒是人類的陋作。
    為此，他要回報給人類墜落深淵的苦痛。
    一詞喻之，複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