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龍吟未已,清歡無限 三 相逢添得人留戀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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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姑娘,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來人皺著眉頭,就連眼中的神情也是那麼一絲不苟,毫無破綻。
雲九瀾麵色沉靜,“小女子鬥膽相問,幾位大俠是奉了何人之命前來?”她扯動唇角,抬眼瞥著門外隨行的幾個人。
“你們又是什麼人,膽敢插手我紅萼的事情?!”紅萼清了清嗓子,晃了晃手中的大刀,盛怒之下全然不顧來者是誰。
“這潑婦。。。。。。你可認識?”男人疑惑道,手中的長劍也未曾又放下之意。他抬眼瞥了一瞥紅萼,目光沒有在她臉上多做停留。
他偏頭看著雲九瀾,隻見她滿是無奈地搖了搖頭。男人見狀迅速會意,另一隻手快速的一抬,紅萼方想說些什麼,卻被堵了個正著。雲九瀾稍稍轉頭,竟瞧見紅萼身形一軟,往旁邊倒去。
拋礫投石,命喪即刻!
她微驚了片刻,咬了咬唇,方想跑去試探紅萼是否尚存有一絲氣息,卻被男人識破了意圖,“別去了,她不會死的。”男人出言阻止,“雲姑娘請。”
雲九瀾麵色微窘,有些不知所措,“大俠方才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她深吸一口氣,籠於寬袖下的拳頭緊了又鬆,不一會兒複又握了起來。
“奉武林盟主之命,前來追查雲紗下落。”他隻拋下寥寥幾句,謹慎的不透露半點。
雲九瀾輕柔一笑,“堂堂盟主怎地就覺得他的信物在我身上呢?”說罷她抬手,將頸間的長劍微微移開。她神色稍稍有了些變化,轉而笑語盈盈,“大俠不如先將長劍放下,回去與盟主從長計議。”
男人眉頭輕輕一蹙,眼中多是不解之色,卻旋即冷哼,手腕一旋,將長劍背於身後,“不必了,盟主命我來自有他的道理。”他作勢彎腰,有禮有節。
雲九瀾坦然,撇了撇嘴,隨他一同走了出去。臨走時她回頭往身後一瞧,果真瞧見了淡汐立於閣樓西側。雲九瀾微微眯眼,心下陡生懷疑。
立於門外有幾個男人,同樣是手持長劍,不苟言笑。雲九瀾不動聲色,揚起頭來,蹙一蹙眉,仔細打量了一番麵前的這幾匹馬。男人伸手一扯,將她帶至領頭的一批棗紅駒身旁,雲九瀾心下登時一寬,“大俠要與小女子同乘一匹馬?”
說罷她微一抬頭,迎麵的陽光刺得她眼睛生疼,她不耐的眯起眼睛,不置一詞,利落的抬腿上馬。當她穩坐在馬上時,回身一瞥,瞧見方才的男人也無奈跨上了馬,不有淡淡一笑,“看來這也是武林盟主的意思?”
男人聞言一愣,隻微微怔忡了片刻,便張開雙腿用力將馬一夾,大喝一聲“駕”,棗紅駒便奔出去三丈開外。
馬蹄聲“篤篤”,出了城門便有約莫三裏地便是能到達官道,幾人似風一般卷出了城門,雲九瀾悄然往身後一瞥,一道計謀正上心來。她佯裝著伸手似要將懷中的物件掏出,誰料那男人果真著了道。
隻見他伸手至雲九瀾身前,將她一隻手製住,卻不料兩人勢均力敵。正在這時,雲九瀾瞧準了方向,手肘一曲,往身後那人腦袋一擊,她感到手腕上的力量陡然消失。雲九瀾另一隻手扯緊了韁繩,倏地一拉,馬頭便高高揚起,身後的男人一個不穩便被甩落在地。
身後隨行的一群人不禁大驚,心中正糾結著。雲九瀾伺機大喝一聲,即刻衝出去好遠。隨著馬蹄行之愈速,她便也將身子壓低,將身後的一行人甩了老遠。聽聞耳邊馬蹄聲漸次遠了,雲九瀾這才鬆了一口氣,但仍是奮力駕馬,遠離那一行人。
天色漸暗,雲九瀾這才回過神來,將韁繩拉緊。棗紅駒漸漸停了下來,她環顧了一周,卻發現周遭隻環著成林的樹木,不見有任何炊煙,不禁心中一寒,為今晚的生計思索著,麵上含了一絲擔憂之色。
她幽然一歎,不禁有些許失望。
倏地,昏昏夜色下,樹林裏頭卷出一個人,那人麵色張皇,衣衫襤褸,身上穿著的白衣沾著大片的血跡,雲九瀾不禁一驚,心頭一緊。
“救救我!”扶歸大呼,目光從雲九瀾麵上流過時,眼睛陡然明亮了不少,“雲姑娘,雲姑娘,快救救我!”來人身上的衣服有幾處被劃破,他方想著要跑向雲九瀾,卻不料腳下一踩,將零落掛在膝上的衣擺“撕拉”一聲扯攔,自己險些也被絆倒。
雲九瀾麵色一僵,不過一瞬便也恢複了,她一雙明眸似有些不解,傳入她耳中的聲音似有些熟悉,卻難以讓人回想起來。她目不轉睛,直直瞧著那不遠處的男人。男人漸行漸近,雲九瀾定睛一看,竟發現那人竟是幾日前默無聲息出現在她房中的俞錢生。想到此,她自是氣不打一處來,“這不是俞掌櫃嗎,怎麼如今落得這般田地?”
扶歸一愣,身形一僵,眉心倏地動了動,嘴裏頭似是在喃喃著什麼,繼而道:“姑娘有所不知啊。。。。。。”他快步走近,一張些許髒亂的麵龐生生砸進雲九瀾的眼中,引得她微微一震。不難瞧出,那層灰濛之下的是他不俗的氣度。
此時他的明眸正不偏不倚,直直瞧進了她的心中,仿佛欲要將她心底的一塊陰霾掃去。
雲九瀾盯著他的臉微微有些出神,卻又聽他道:“姑娘不如等會兒再問。”他雅笑,趁著雲九瀾一個不注意便翻身上馬,“若是再做推延,估計你我性命不保。”扶歸說著,扯起她麵前的韁繩。
“你。。。。。。”雲九瀾不禁覺得好氣又好笑,一時間卻又尋不出什麼說辭來將他拋下,隻仰頭細細一想,撇嘴道,“罷了。”言罷,她輕搖了搖首,柳眉一蹙,這男人的樣貌,倒是像極了從前的某個人。
她微微垂下眼簾,思索不止。
高崖上的一個山洞中生氣了火光,照得裏外通明。火光隱約映出一個人影,那人抱著腿,坐在柴火堆邊上。
雲九瀾撿起地上的一根枯木枝,伸入火堆中,隨意翻了一番。她百無聊賴地玩起了那堆火,見沒了趣味,便站起身來來踱至洞口。可剛剛跨出洞口沒幾步她便後悔了,外頭夜深露重,凍人得很。
她沒站多久便開始哆嗦起來,心中打起了退堂鼓。這是卻聽聞昏迷著的扶歸咳嗽了兩聲,接著便是吵吵著要喝水。雲九瀾聽聞他沙啞的聲音,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快步折回了洞裏。這家夥先前受傷後又顛簸了一陣,虛弱得連腿都太不起來,現在一覺起來喊得比誰都大聲。
雲九瀾聽著他的好覺響徹整個林子,麵露不耐,“你可別喊了,這大半夜的也不怕把人招來!”她狠狠推了他一把,“現在那群人估摸著還在搜山,你可得給我消停一會兒。”
她說著白了他一眼,餘光瞥見他雙眼微睜,像是清醒了過來,心裏頭更是煩躁了。扶歸眼珠在眼皮子底下提溜了一刻,眸子倏然張開,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張書熟悉的麵龐,心中便猶如一塊大石頭落了地,安心之餘,他方想著衝她咧嘴一笑,卻被她滿臉的不耐給堵回了嗓子眼兒,隻能小聲道:“水——”
雲九瀾蹲在他身前,看著他滿臉的委屈,不覺心頭一軟。可是這大晚上的她要上哪兒去給他找水去?她沉吟一番,良久,卻仍是隻能實話實說:“如今天色這麼晚了,你怎的讓我去找水?若是我在山中迷路了可怎麼好?我怎麼著也不能讓你一個傷員出去呀。”
她一連問了好幾句,這倒是讓扶歸有些招架不住了。話音甫落,雲九瀾便聽聞外頭傳入了一陣嘶喊,緊接著便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登時警覺起來,皺著眉頭,悄聲問道:“你聽見了沒?外頭好像有人。”
語畢,正當二人豎起了耳朵仔細聽著外頭的動靜時,那聲音像是有了魔力一般消失了。扶歸微微支起上身,屏息片刻,“許是你聽錯了。”他偏頭瞧一瞧她,仍是見她一臉的疑惑之色,瞪大了的一雙美眸,尋寄笙不覺心頭一動。
雲九瀾聞言,秀眉緊蹙,垂首思索了一番,即刻便又抬頭往洞口瞧去。扶歸等得似有些不耐煩,外頭又久久不見有動靜,便伸長了手捏上了她的下巴,將她的腦袋掰了回來。他也順勢坐起身,生生對上了雲九瀾尚有些出神的臉,“我的水呢?”
她愣了一愣,仔細瞧著眼前這張似被無限放大的一張臉——美若冠玉,眼中似凝了秋水。雲九瀾囫圇吞了一口口水,方才回過神來,神情有些不自然,腦子裏仍是不斷地在回想。她慌忙將他的手扯下,不自在道:“我可沒有水,要喝你自己上外頭找去。”她雙頰微紅,嘴上卻仍是不願服軟的。
扶歸輕笑出聲,看著她有些別扭的模樣,道:“有了你,怎麼需要出去找水呢?”他正說著,伸出手來拍了拍她泛著紅雲的臉頰,火堆映得她眼中宛若含了一絲跳動的火苗,靈動而攝人心魄。
她聞言,不解,回過頭來望著他,“你說什——”
話語未畢,她便感覺到一股幹澀襲上她的雙唇,磨蹭得她有些刺癢。可不出一刻,那感覺便消失了,雲九瀾瞪大了眼睛,眼中滿是驚訝。
“你中毒了?”雲九瀾臉色微微一變,默默半晌,一語不發。
正是這時,扶歸突然悶哼一聲,隻手捂腹,麵色難看得很。他再一悶哼,一口黑血隨之噴出,好在雲九瀾及時往旁躲閃開去,未曾沾取毫分。
扶歸搖搖頭,其貨未解。雲九瀾抬手抹去尚掛在他唇角的一絲血跡,放至鼻尖輕嗅,“倒不像是毒。”她隨手扯了一塊破布將手指抹淨,“道更像是你近來心火過旺所致。”說著,她站起身來踱至洞口,確定了外頭的一行人已離去後,方回身道:“心藏神,實為君火。”雲九瀾回到他身前,執起他的手,將其手掌攤開,瞧見上頭鋪著薄薄一層細汗,“肝藏魂,二者主血,但見你掌心有汗,手掌卻冰涼,已知你氣血鬱結於心口有一段時日了。”
他聽罷眉心一動,“巫醫?”扶歸隻是隨口一試,但聽她所說有模有樣,唇角不自覺噙了一抹笑。
“非也。”她答得散漫,“不過是一時興起學過幾天。”她的語氣中不乏有了幾分自豪,“雖不能即刻將你根治,但至少可以讓你舒服些。”她繼而淡淡道,麵上浮起了一抹令人安心的微笑。
扶歸仰首望著他,目光掃過她麵上的神色。她的話語裏蘊著一絲令他失神的燦然,他不覺一笑,點了點頭。
即便是現在,她似乎仍是許多年前的那個小女孩,骨子裏頭透出的樂觀總是能夠讓他心安。扶歸抿嘴微笑著,將身子躺直了。身下的石床有些硌人,可他似不在乎,坦然地闔上雙目,長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