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龍吟未已,清歡無限 三 相逢添得人留戀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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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方入夜不久,宋紹年便點了根蠟燭獨坐在房中,低頭瞧著手中捏著的一張不久前方從皇城發來的通緝令。他在稀星城人擔任縣令足有三載,可剛上任不過半月便發覺這是個閑職。
紙上描摹的是一名女子,眉目英朗。宋紹年嚴重含了一絲惑然,稍皺了皺眉,雙目凝視畫像多時,歎了口氣後將手中的通緝令放至一邊,轉而拿起手邊的一本書。
這是,一個黑影在門外一閃而過,房中的燭火映得那黑影格外分明。宋紹年抬手撫了撫眉梢。燭光一搖,一個黑影便出現在他桌前。他心中倏然一緊,手腕一顫,垂首張口:“來者何人?”
“小女子雲九瀾。”女子張口回道。
倏地,宋紹年站起身,陡感麵前一陣風生,隻見一根木杖近在眼前不足一寸。他凝目,“姑娘好身手。”他說著,瞥她一眼,雙目微微眯起,講雲九瀾迅速的打量了一番。
“大人也不差。”雲九瀾往身側一瞥,陡見頸間一陣寒光。他唇角一揚,卻不見有任何讓步之意。
“隻要我一個下令,姑娘便身陷殺禍。”他斂眸,目光直指桌角上的一張通緝令。
可雲九瀾對此並無懼意,仍是笑意不減的看著宋紹年。他見狀疑惑,“你不怕?”
“你不會。”雲九瀾深深一笑,說得放肆。
隻見宋紹年舒一口氣,無奈收劍回鞘,斂了眸子,端起桌上的茶盞,悶聲道:“罷了。”他徐徐吹開那麵上的茶葉,小啜了一口,複又開口,“姑娘這麼晚登門,所謂何事?”
雲九瀾也將木杖收回,隻低頭思索了一番,半晌,她扯下係在腰間的荷包,往他麵前輕輕一拋,“這曆史一百兩紋銀,另有三千兩銀票。”她說著,瞥了一眼宋紹年,接著道,“小女子懇請大人尋求一名醫術精良的女子替銀月閣的姑娘醫治。”
宋紹年一怔,屏息了片刻,目光悄然從她麵上滑過,淡淡開口:“你口中的女子,所謂何人?”
雲九瀾遲疑了片刻,緩緩開口:“此人原是雨霏術士,今在予真朝任職,名夙沙清越。”說罷她默然,靜待宋紹年的答複。
宋紹年愕然,凝神片刻,“如今兩國情勢惡化,姑娘未免太難為人了。”他抿著茶,輕輕搖了搖頭。
“不需大人為難,過幾日此人便要回到雨霏國,到時我會親自前往。”雲九瀾聽聞門外一陣腳步聲,側了側身子,“但屆時仍需大人出麵。”她說著,快步行至門邊,窺著門外的動靜,隻聽身後宋紹年道:
“姑娘。。。。。。唔。。。。。。”他悶哼一聲,雙手捂著胸口。
雲九瀾聞聲轉身,隻見宋紹年臉色泛青,癱軟在椅上,一句話也說不出。她小跑而至,彎腰將他的頭擺正,伸手將其兩眼眼見撐開,心中便有了幾分數。她玄機豎起兩指在他身上的幾個穴位一指,不久,宋紹年的眉頭便稍稍舒展開來,呼吸順暢了些許。
她舒了一口氣,伸手掏出懷中的一個淨瓶遞給他,接著道:“大人氣血鬱結,若是不造業醫治,恐怕時日不多了。”
宋紹年微點了點頭,仿佛疲憊得很。雲九瀾踱至窗邊,手中緊握著一根木杖,抬手將窗一推,抬頭望了一望天邊的一輪玉盤,嘴上道:“大人後會有期。”說罷她縱身一躍,一方衣角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他手撐著桌案,顫抖著站起身來,隻望著那一扇窗,握緊了那一個淨瓶,心中似有鉛石一般沉。宋紹年方回過神來,踱至窗邊,扶著窗欞向外探頭瞧去,哪想早已不見了那人的身影。他兀自一想,便也隻能作罷。
倏地一名小書童推門而入,望見宋紹年倚在窗邊,不由得憂心道:“公子怎麼這麼晚了還倚著窗?外頭夜深露重,傷了公子的身怎麼好!”他放下手中的一晚苦藥,拿起一件披風為宋紹年披上。
“罷了,將它關上吧。”他凝神片刻,舉頭望了一會兒那輪明月,張口道。
書童心下生奇,卻也不好問起方才發生了什麼,隻得將喉間的話語又咽了下去,訥訥伸手將窗關上。
。。。。。。
翌日雲九瀾去了一趟城中的清木客棧,本想著那俞錢生是塊難啃的硬骨頭,卻不料進了房間才知原來另有其人。一個瞧著方過不惑之年的男人被五花大綁在床,嘴裏頭塞了塊抹布,嘴唇幹裂,麵無血色,人雖沒了知覺可嘴裏仍發出“嗚咽嗚咽”一般的聲音,好不委屈。
雲九瀾怔忡片刻,心裏頭疑惑的很。她旋即回過神來,伸手抽出男人嘴裏的一塊抹布,不料男人隨之便醒過來了,方要破口大罵,卻陡感口幹舌燥,隻得艱難地吐出幾個字:“水。。。。。。水。。。。。。”
她聞言挑了挑眉,轉身伸手撈了桌上的茶壺來,故意提高了茶壺,“你是俞錢生?”雲九瀾等著男人無奈點頭答複了,便放低了茶壺。俞錢生支起腦袋啜飲了幾口,方開口:“我是俞錢生。”說罷他闔上雙目,長舒了一口氣。
雲九瀾又是一愣,環顧房間一周,目光回到俞錢生身上。隻見他眼皮倏地睜開,眉頭皺起,問道:“你怎麼還不給我鬆綁?”
雲九瀾聽他這麼一問隻覺莫名,但眼波一轉,答:“俞掌櫃勢必已經知曉我此行為何,不如先告訴我,那幽歡散。。。。。。”
俞錢生怔忡片刻,麵色稍緩,吃力咽一口口水,“早在兩日前便被人全拿去了。”他斂了眸,歎了一口氣。
她聞言一驚,心中倏然一緊,兩天前那個男子又是何人?怎地無故出現在她房中還自稱是俞錢生。雲九瀾秀眉緊蹙,斂了眸子仔細思索,愈發覺得幾天前的男子似曾相識,必定是在哪裏見過。
“那人可是著一身玄色衣袍?”她暗想,試探著問道。
“姑娘如何得知?!”俞錢生聽罷一個激靈,可奈何他身上絞著繩子,怎麼也坐不起身來,卻連忙道,“那日我方從外歸來,他便藏在暗處,有如鬼魅,我方要歇下,他便走出。我本以為他不過是個尋常生意人,卻不料他將我摜暈了。第二天醒來才知道原來發生了什麼。”
雲九瀾正暗想著,卻驚聞窗外傳入一陣喧鬧,她立馬旋身往窗邊走去,倚窗望去,竟發覺地下是紅萼領著一票大漢往銀月閣的方向誤了。雲九瀾看著一群人來勢洶洶,想必紅萼皇城走了一遭將她的通緝令看得真切。
她的嘴角不自覺地浮起一抹笑,讓人隻覺有些難以捉摸。雲九瀾一轉身,向著俞錢生一揖,“俞掌櫃後會有期,小女子先走一步。”說著他跨著略略輕快地步子走出了房間,將苦著一張臉的俞錢生拋在了腦後。
“姑娘且慢!”俞錢生瞧著她毫無留步之意,便著急著大喊道,無奈雲九瀾意離開房間有了幾丈遠,對此充耳不聞。
。。。。。。
紅萼駕輕就熟,直闖銀月閣,抬腿往裏一跨,開了嗓子就是一喊:“雲九瀾,你趕緊給老娘出來!若不然,老娘就算拆了我自己的老窩也要將你揪出來!”她領著一行操刀大漢,一邊說著一邊往裏頭邁,哪裏還有一點小女兒的氣息。
“看來紅萼姑娘真是趕巧啊!”
一把清如銀鈴的女生船務廳堂,繞梁不絕,幹淨悅耳。堂中數人聞聲不禁生奇,皆麵麵相覷,唯獨紅萼握了握要上的刀鞘,如臨大敵般地不作反應。可不難看出的是她握緊了刀鞘的收微微地顫抖著,而表麵上的仍是故作鎮靜。
“雲九瀾,我勸你立馬出來,別給我晚這些個雕蟲小技!”紅萼心頭一緊,不甘示弱地揚起下巴。
“莫要心急,我所知的紅萼何時如此沉不住氣呢?”清脆的女聲再次傳入,引得眾人往大門瞧去,可仍是隻聞其聲,未見其人。
紅萼沒見怒氣大盛,被噎得說不出話來,握著刀鞘的手又加重了幾分力道。
之間門外出現了一抹燦若朝陽的身影,來人外著一襲水紅色衣裳,腰肢纖細不盈一握,長發不作任何束飾,隻披散在背,徒添一股雋秀之氣。
雲九瀾抬腿跨入廳中,垂首似留心這腳下步伐,揚起臉來盈盈一笑,“小女子雲九瀾,讓各路大俠久等了。”
其中幾人看得癡癡,不自覺歎一口氣,才發覺女子方才使的一招“空穀傳音”江湖少有,此人內功深厚可見一斑。
不料,雲九瀾向眾人一揖,“小女子不才,師從雨霏大祭司風桐。我斷言我未曾傷各位大俠一分一毫,今日不過是我與紅萼二人的私怨。各位大俠不如看在家師的情麵上,暫且退避。小女子也不為難各位。”雲九瀾語罷一抿唇,複頷了頷首。
果真不出她所料,此話一出眾人便散去了大半,餘下的十餘人許是平日裏與紅萼交好,卻不料也經不起她的一番催磨,灰溜溜地快步走開。
紅萼見挽留不得,隻睇著那十幾人後,目光又回到了雲九瀾身上,開口道:“如今隻有你我二人,你還有什麼話可說?!”她倨傲地揚起臉來,以此睨著雲九瀾。
“當然,而且很多!”雲九瀾不以為然,她的臉上自是露出了幾分堅毅,“你掌管銀月閣多年,自然是比我清楚。”她說著,覷她一眼,眸中藏著絲狠戾,“多年來,你以幽歡散控製各種花娘,但看你方才那副惡模樣,倒是懂得趨利避害。”
紅萼瞪大了一雙眼睛,一時間竟不知找些什麼說辭。她環視廳堂一周,“罷了,我也不與你廢話,今天我就讓你見識見識姑奶奶的厲害!”說著,她腳尖一點,抽出達到,直直向著雲九瀾而去。
雲九瀾不禁一驚,沒回過神來,立馬向後退了幾步,斂眸緩神片刻,倏地揚起下巴,淡淡道:“紅萼姑娘是老江湖了,怎麼跟我一個小女子置氣呢?”她一哂,眸光灼灼發亮,裏頭似帶著些許的挑釁。
隻見她微一抬手,手掌微張,那刀尖在距她麵前不足一寸之處微顫了一顫,紅萼燈飾感到一陣強勁的掌風向自己襲來。大刀卻未傷及她毫分,紅萼便支撐不住的向後倒退幾步,腳下一個不穩,先寫跌坐在地。
雲九瀾此時方要再出手,餘光瞥見一陣寒光,晃得她眼尾刺痛。她立在原地不敢妄動,隻見紅萼徒然弱下陣來,眸中滿是惶恐。雲九瀾怔怔片刻,迅速轉過身去——
映入她眼簾的是一名刺客模樣的男子。雲九瀾垂眸瞥了一眼架在自己頸間的長劍,有話哽在喉間,讓她發聲不出。
男人手舉長劍,側一側頭打量著她的打扮,陡然開口:
“雲姑娘,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