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小為哀,年少為樂 第十四章 接踵而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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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中,兩個人緊緊相擁,少年一直笨拙的幫她擦著眼淚,冰涼的手,溫軟的心。
一顆小腦袋埋在他的胸懷,她看不到,她也不知道,此時的少年已是滿臉淚水,蕭瑟淒潦。
他難過著她的難過,他委屈著她的委屈,看似複雜的理,卻有著再簡單不過的因。
她在少年懷中,哭的放肆而絕望,萬般的委屈,在這一刻蹦發宣泄。
少年沉溺在她的痛苦中。有些東西如藤蔓般開始生根發芽,纏繞滋長。
沒有人知道,他有多自責,明知道她是被生母拋下的,明知道父親對她是有隔閡的,明知道她沒有交心的朋友,明知道她內心的孤僻。他什麼都知道,卻什麼都做不了。
他恨自己的無用,恨自己的弱小。
曾經,閑暇時,兩人在一起,不說話的時候,他看著她,明明那樣嬌小的孩子,瘦弱單薄的背影卻隱隱透著倔強。
細細想來,夏晨曦並不是個嬌縱的孩子,自從六年前來到夏家,這麼久,從沒一次對他提起過之前和母親一起生活的事。在學校,受了委屈和嘲笑,她也隻字未提。他所知道的所有有關於她的不好遭遇,都是從別人口中聽說。
這孩子,骨子裏到底是多堅強?在他麵前總是美好的微笑,心裏又是何種的忍受?
今天,受了傷,挨了罵,還是對他聲聲說著,“不疼,不疼。”
真的從來不疼嗎?為什麼就不能和別的小孩一樣?受了委屈,嬌縱的和大人告狀。
難道,她就不會不甘心嗎?
彼時,夏晨曦哭的累了,抬起頭環顧四周,哪裏還有人影?
中年男人和那個婦女,怕了事自知理虧,早就遛了。圍觀的人也不知如何安慰,一場鬧劇就這麼結束了。
晨曦揉了揉紅通通的眼睛,細聲說道,“我們回家吧,哥哥。”
“嗯,回家。”
一路無言,隻聽風聲雨聲吵雜。晨曦依舊對自己所受的委屈閉口不談,好像她除了哭泣以外再也學不會別的宣泄。
少年跟在她身後,隻是幾步距離,就仿佛天涯海角一般,無法跨越。
他再也找不出安慰她的詞語,甚至連並肩而行的勇氣都沒有,因為今天,追根揭底是他把晨曦氣走才遇到了之前的車禍弄了滿身傷痕。
她沒有責備也沒有埋怨,這樣更加讓人愧疚難受。
兩人回到家,王姨看見夏晨天臉上被指甲滑破的傷口,觸目驚心,大驚失色。
“我的天阿,少爺,少爺,你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怎麼弄成這樣。”邊說邊跑去拿了醫藥箱,急的差點打翻在地。
夏晨天平靜的開口,聲音多了幾分低啞,“我沒事,擦傷而已,王姨,你快去看看小曦吧,她身上受了傷,打個電話給李醫生,讓他給小曦檢查一下。”他舔了舔幹裂的唇,“不要告訴爸爸,省得她被責罵。”
王姨一聽晨曦受了傷,也顧不得其他,哪還有心思打電話通知夏林毅,轉身察看夏晨曦的傷口。
小女孩一身狼狽,手上和膝蓋上都破了皮,明顯的紅腫。
打了電話通知李醫生,因為時間已晚,再加上雨大風大,估計路也不好走,這一時半會怕是也來不了。
夏晨曦先去洗了澡,把冰冷的身體沖熱,回了臥室,悶頭就睡。
王姨很擔心,纏著夏晨天問到底發生了什麼,少年默不作聲。
李醫生在四十分鍾後,趕了過來。
去晨曦的臥室準備替她處理傷口。
夏晨曦躺在床上,被子裹的緊,李醫生蹙了眉,“好像發燒了,測一下溫度。”
果不其然,溫度計顯示的溫度是39度2。
王姨擰了毛巾放在她頭上,紅了眼眶。
晨曦睜開眼睛,平日裏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此刻黯淡無光。臉上病態的潮紅,嘴唇也被高燒燒的微微起了皮,拉著王姨的手,“王姨,我不難受的,你別哭,小曦真的不難受。明天就會好了。”
這個孩子阿。。燒成這樣,還要顧及別人的感受反過來給對方安慰。
王姨終於忍不住落了淚。
李醫生在一旁輕聲安撫,“小孩子生病沒事的啦,老人不是常說嘛,燒一次聰明一次”。
王姨破涕為笑,“沒個正經。”
夏晨天換了身幹淨的衣服,站在她的床前,提醒了一句,“李醫生,她身上有傷口,需要處理。”
身上擦傷的地方並不多,主要是胳膊和手稍為嚴重。上了藥,縮回了被裏。
他一直覺得,這些傷口,都是他造成的。如果他沒有氣走她,如果他可以提前一點出去找她,就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
曾經對自己說過,要一直保護的妹妹,偏偏因自己而受傷。
少年矛盾而別扭,深深懊悔自責。
他低著頭,深深反省,好像犯了不可原諒的錯誤。
王姨在廚房煮薑湯,李醫生則在樓下配藥準備輸液。
臥室內靜的出奇,甚至可以聽見晨曦粗重的喘息聲音,一聲,一聲,直擊夏晨天的心尖。她就像一個破碎的娃娃,毫無生機。
深夜,掛了一瓶水後,還是未見半點退燒的跡象,李醫生著了急,不似之前的淡定口吻。“身體裏怕是有炎症,我想。。多半是肺炎。。”
王姨喂她喝薑湯,被她咳了出來。“這可怎麼是好,夏老板也不在,怎麼辦。。”
夏林毅一直以來都是家裏的頂梁柱,遇事冷靜淡定,處理得到,此刻偏偏出差在外,眾人沒了章法。
“我們先把她送去醫院,家裏沒有儀器,拍不了片子,不好妄下定論。”李醫生扶了扶眼鏡,表情嚴峻。
王姨迅速幫晨曦穿好了外衣,四人上了車。
少年坐在後座,夏晨曦枕在他的腿上,滾燙的溫度,似要傳遍他全身。
喘氣聲更加嚴重,小小的身體似乎支撐不住,少年笨拙地拍著她的肩。
如果可以,讓我替你受這病痛的折磨。
雨水依舊傾瀉而下,墨色凝重。
“哥哥,龜龜不見了。它跑了。”晨曦突然坐起了身,瞪著大眼睛,急促的喘息。
少年拍著她的背,眉宇間透著慌亂。“怎麼會?它在家裏,睡覺了,不用擔心。”
“哥哥,我看見龜龜跑了,它跑了。”小女孩濃濃的鼻音,從前好聽的童音已經不在,沙啞沉甸。
“不會的,做噩夢而已,它很好,不會跑掉。”
夏晨曦劇烈的咳嗽了一陣,氣還未順,急急開口,“哥哥,龜龜是不是生我氣了,它是不是也要離開我了,我拚了命保護它,我不想它離開我。”
少年別過頭,眼睛漸漸模糊。
她是這般委曲求全,害怕再次被放棄,就像那天,被母親拋下丟給了父親。她至今從未提及,卻根本不是她偽裝出的瀟灑,在她內心深處,是何等在意著的。
夏晨天用力抹了一下眼睛,轉過頭,平淡而鬱,“不會,龜龜,爸爸,王姨,我,都不會離開你,永遠不會。”
她依舊咳嗽的厲害,好像越來越難受,大幅度地喘息使得腦袋已經有些缺氧,嬌小瘦弱的身體已經支撐不住完全靠在少年身上,意識開始模糊,喃喃自語。
“我很喜歡你們,”,
“爸爸雖然嚴苛,可是我知道他是疼我的”,
“龜龜待我好,保護我,還會聽我說心裏話,它知道我很多秘密呢。”
“哥哥,我真的不認識黃亞然,你為什麼就是不信我,小曦從沒騙過你。”
“哥哥,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解釋。”
“哥哥,你為什麼那麼久不理小曦。”
柔弱的小晨曦,在少年的懷中不停顫抖,不論他怎樣安慰,她都好像聽不見一般自言自語。
王姨心急如焚,眼角的皺紋顯得更加深刻,“李醫生,曦小姐是不是燒的嚴重了,怎麼還不到醫院,這病耽誤了怎麼辦呀。”幾乎是語無倫次了。
李醫生踩了油門,也是焦急萬分的,“可能是燒的厲害了意識有些模糊,沒事,就到了。”
終於到了醫院,拍片的時候,夏晨曦幾乎喘不過氣,在醫生一再檢查下,確診,得出了病症診斷。
孩子得了肺炎,並且患上了輕微的哮喘。。
一切來的太快,猝不及防,所有人都深深自責,尤其是夏晨天。
病床邊,敞亮的白幟燈,少年逆著光,暗淡的眼睛直直看著地麵。
她昏睡著,神情疲憊,透明的藥水順著塑料管一滴一滴的進入身體。
時間仿佛定格,一切都好像一場未醒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