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物語:鮮血滴於玫瑰永不凋零的愛,皎皎冰辰,披上子夜祈色的沉默  (367)灰羽與海蠍(一)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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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任何變故?”莘寧運了運有些急促的呼吸,他強有力的迫切卻似赤道的熱流壓的她無法抗拒,他身上氤繚著的伯羅奔尼撒蜂蜜果的淡淡香氣,猶如那裏無形的海天與水澤所共生的一股新鮮氣息。
    “因為絲來女神曾在我的額間落下輕吻,同時她這樣告訴我……”伊奧科斯微笑著抬起手,抓過她的胳膊,“因愛而生活的繁衍,永不因時間而改變。”那是一雙湛藍活潑的像水一樣的眼睛,湧動著美好的情愫,天真的像一串珊瑚珠子般五彩晶瑩。
    “那不就是我隨口說的嗎?為什麼你一直記得這樣清?”莘寧躲閃不及他的目光,熾熱的仿佛要將人融化。
    “愛奧尼亞,是的,是你給了我執行生命之永恒的權利,給了我永不負你的勇氣,無論生老病死,無論顛沛流離,異鄉苦旅,我伊奧科斯隻因你而熱愛天神交由我們掌管的一切,讓溺愛金錢的世人永遠銘記帶給他們無盡財富的愛奧尼亞之名……我會向天地傾訴我的肺腑,將對你的愛向天下宣告!我會為你立一宗神殿,我會把亞麻花全部移到那裏為你開放!”伊奧科斯眼中脈脈傳承的柔情像陽炎投映於金色的溫泉水之上,春風拂柳一般,隨他單薄衣料下自肺腑運動而生的體溫逼近到她的唇邊,完成一個深深的吻後,又輕輕的說道,“在做完這些事之前,我永遠不會忘記你贈予我的這句話,現在,在我們即將駛離雅典內海之前,最後再看一眼我的阿提卡吧!”
    伊奧科斯帶著那種隻屬於帝王的威嚴,大步走向前甲板上獵獵雅典獅子旗的旗杆,完成降旗之後將一麵畫有白蠍子圖案的藍白條旗升起。
    “喂,為什麼出境後要換旗幟,有什麼講究的嗎?”莘寧十分不解的問道。希臘的國旗一直都是藍白條嗎?
    “因為從這裏出界,再往西,就不是我能控製的領土了,如你所見,在這片蔚藍色的地方活躍著不同種姓的勢力,漁夫、信差、軍艦、以及海盜……那是一群由西班牙最腐敗的加迪斯政權孕育出來的產物,昔日的帝國南征北戰,日久操勞的國王在軍中病斃,新的政權為了鞏固班底,下令迫害並追繳那些為帝國出生入死的元勳欽將,這些不服從新王的老兵在拾起刀劍與追兵一戰後所剩無幾,故而如今在這片海上興風作浪的他們,對政府與國家的船都懷著深深的惡意……他們自立為盜,以海中漁鳥灰羽為旗,立誓要生生世世與祖國為敵。”
    “原來這樣,那他們豈不是無家可歸?不能回到家鄉,失去了妻兒,對一個男人而言和死又有什麼區別?”莘寧慢慢的感歎道。
    “正因為這樣,為了有更多的力量去打擊加迪斯的港國政權,才沒有人希望與這些本不是敵人的散兵作任何無意義的殘殺,為了這個目的,我們覺得將獅子旗換成蠍子旗,會起到瞞天過海的作用。”伊奧科斯輕輕一笑,莘寧想了想,也便笑了起來,“嗬,東方成語用的蠻不錯的嘛!”
    伊奧科斯笑著,輕輕摟住了她,“這,不都是你教的嗎?不用怕,莘寧,雅典人在黑暗裏茹毛飲血,在蠻荒的熔爐裏艱難淬煉的日子,因一座赫利俄斯燈塔在巴爾幹的雄起而永遠的過去了,現在,這座永恒的燈塔凡指到的地方,都將歸於阿提卡,歸於這個世上最偉大的國家,遲早有一天,就連海盜也將服從於我雅典王”伊奧科斯說著,將自信的側顏瞥向獵獵長響的旗幟,在那張被陽光剔透的海藍色的旗幟上,畫著白色的浪花。
    是啊,白色是他們的家,他們的大地,他們的羔羊;藍色是他們的海,是他們的希望,是這幾千年來這永恒不變的藍白色。唯一改變的隻有烙印在這片藍白色的城市裏的政治紋章,無論是如今的阿提卡獅,亦或是日後的東羅馬鷹,還是21世紀的藍色十字,都終有一日會像夕陽消跡在這片大陸的盡頭一樣,無論兩千年前的誰,還是如此特別的伊奧科斯,對於本不屬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終究不複焉存……
    此時的他,活的是那樣瀟灑快樂,光彩照人,著一襲銀羽毛般樸淨的白亞麻衣,長長的裙擺飄在海風裏,就好似翩翩待舞的白天鵝一般,妙手在旗幟升起時從空中劃過蔚藍一片,飄逸的金發灑下明快的陽炎,猶如雪白的天鵝在金色的湖畔交頸而眠……在這片終將離自己遠去的景色裏,綻放出難以置信的愛情火焰……
    “莘寧,你的手怎麼這麼小?”不知多久,伊奧科斯捏起了她的手,“你的確很瘦弱,應該多吃一點,身上皮包骨頭,該多難受?”
    什麼審美啊!
    遲鈍的伊奧科斯突然站起時才發現,莘寧其實隻到他的肩膀。
    ……於是,這晚伊奧科斯親自下廚給莘寧做了一桌夾生的東方菜……
    當莘寧望著最後一次從廚房出來的伊奧科斯時,臉上寫滿了吃驚和難以置信。
    “看什麼看,吃!”伊奧科斯理所當然的指了指一桌‘好菜’
    瞧這一桌子,四成熟不到有血滴答的羊排(不懂火候)、厚的像塊磚的玉米攤餅(手粗攤不好)、還有伊奧科斯學著炒的蔬菜,倒了大量的甜酒和奶油(被火一熱全成奶湯子啦!)
    而且這奶它要是牛奶酸奶啥的也就算了,它丫的是山羊奶啊!膻氣熏的莘寧太陽穴直跳。
    記得鄧蘭欽曾曰過,“雅典人的船上彌漫著一股羊膻味,而斯巴達的船上則飄著牛騷味。”同時,這些西方人也一致這樣來評價東方人,“我們不知道東方人為什麼要吃一種會讓嘴變臭的東西,就像吞了……”至於後麵那句極具諷刺與汙蔑的比喻這裏就省略了,總之在當時的古希臘,人們習慣了牛羊的肉臭,對東方的蔥薑蒜是持懷疑態度的。
    望著一桌時刻散發著‘引人爛醉的奇特肉香’的東西,捏著太陽穴的莘寧別扭的恨不得擠出媚眼咬碎後槽牙,這東西能吃?古希臘人真當之無愧是黑暗料理的鼻祖啊!
    莘寧無奈的掏出用手絹包著的一卷筷子,有好幾雙,啪的落在桌上,伊奧科斯好奇的瞧了瞧,舉起其中一根木棍來,“愛奧尼亞,這是什麼啊?”
    “餐具啊!”莘寧從他的大手中一把搶過來,看他一臉茫然的樣子,不會真連筷子都沒聽說過吧?想到這裏,莘寧的眉毛因壞笑而微微跳了幾下。
    “沒有刀子的鋒利,勺子的容積,也不見得能叉起食物的東西,也能叫做餐具嗎?”伊奧科斯感覺不可思議,思索片刻,又從桌上拿走一根,對她道,“我曾見過鄧蘭欽他進食時的樣子,是用這兩根東西拚在一起……”
    “是這樣啦!”莘寧抓住他的手,幫他不斷扭正著握筷的姿勢。
    “這樣這樣,哎呀,要這樣!”伊奧科斯的手還真不是一般的大,幾乎要莘寧雙手抓著才勉強能操控他變換手勢,他蠢萌的麽樣,令莘寧不禁笑了起來,嗬,是不是黃毛學筷子都這麼笨?
    當伊奧科斯望向她時,她的笑容僵住了,他的眸中倏然閃出一點藍色的光輝,一張紅唇白齒就在這樣的纖光下開出一點微笑,“嗬,奇怪的玩意。”說著竟然開始嚐試用筷子夾菜了,明明嘴上說是奇怪的玩意,卻也按耐不住心裏那與生俱來的優越感,眼前的伊奧科斯,才不像印象中那些傲慢的歐洲奴隸主,他是個多麼與眾不同的帝王啊。
    當雅典的獅門為他鳴鍾的一刻到來,他引導他的人民為雅典豎立起了一座與世絕倫的燈塔,他將年輕的活力注入照耀雅典的曙光,使巴爾幹半島數十座城市的光芒凝聚成一股火的河流,為這座富韻著智慧與藝術的,人類最早最大的城邦體帶來了多少土耳其的金杯玉器,多少摩洛哥的咖啡又多少利比亞甘美的蜂蠟?有多少人,在他死後幾千年來也依然享受著這一切,卻隻給了他這樣的評價:唯留品達之屋,而神廟及高塔,盡為瓦礫場。
    多麼無情冷酷的評價,縱使曆史的長文總能有足夠的筆墨來印刷這兩千多年前的盛典與輝煌,但那因切身經曆的震撼與心痛來的哀傷與無奈,是不論再怎樣精心的測度也會顯得敷衍與褻瀆的。
    啪嗒——筷子落在了奶油碗裏,濺在臉上的白奶油濺醒了她的回想,伴隨著他連連的歉意,“對不起啊,沒想到是這麼難……我想喂你的……”
    伊奧科斯艱難的從碗裏捏起筷子,一板一眼的卡入兩指之間,奶滴子就順著太陽色的金發流淌下來,滴滴答答的仿佛扣心自問,神情幼稚可笑卻也讓人忍不住想要愛惜。
    “伊奧科斯……”莘寧抬起頭望見他一臉不變的英容,仿佛回到了少年時代,兩個人在東方的第一次見麵,那時的他是剛登基的少年,有著一臉未褪的嬌氣和初露鋒芒的堅毅……
    她突然很想笑他,但她明白,像他這樣的帝王,是笑不得的,不是因為不敬之罪後怕他發落,那樣的刑罰好像也從未落在她的身上一次。她是怕他那像雄獅一樣威風的尊嚴在婦人的譏笑裏決堤,在一個男權至上的君主製社會,男人的創造力是強是弱往往取決於常常被他們當做玩物的小女子的一句話。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很想笑我,雅典的王從來沒有輸給過任何人,為什麼就連這樣簡簡單單的餐具都不會用,愛奧尼亞,你知道為什麼不需要你回報我嗎?”伊奧科斯重新拾起筷子。
    “因為你是君王,你不習慣接受任何人的賞賜,你不喜歡別人的尊嚴在你之上?”莘寧皺著眉頭問道。
    “是因為你教給我了一切,教給我問心無愧,教給我永不改變,教給我煮菜,用筷子吃飯,要知道,一個真正的王者,從不會因等價的物值去維係人的情誼,更要知道,當朝國君與王妃之間的愛情,永恒無價。”伊奧科斯的聲音靈動傳來,伴著海風輕吹船帆,呼如交響,當莘寧緩過神來時,一塊羊肉已經到了自己的嘴邊,是伊奧科斯夾住了它。
    “你做到了?!”莘寧既欣喜又驚奇的叫道。
    “你的身體那麼瘦弱,不吃多些怎麼行?或許是因為餐叉於你,就如筷子於我一樣令你感到冰冷陌生,那麼,今後的每一天,我都用筷子來喂你好了!”
    “嗯……”莘寧輕輕咬了下去,那應該是世上最鮮美的肉了,隨著他溫柔的力度在舌尖輕輕回轉,創世一樣的熱情傾泄而下,灌溉到她身體的每一粒細胞。
    “多吃點,吃胖點,就好看了。”伊奧科斯憧憬的說道,美好的讓她忍不住想要流淚。
    兩年以後,他才二十三歲啊,上天為何要將如此殘酷的懲罰,降臨到一個如此體貼自己,因此可以放懷得失,寬容自己的失禮的男人身上,讓他好死於血色的頑疾?這該死的肺結核,為什麼不去向那些索取人間債的猶太吝嗇鬼施以毒手,偏偏要殘害給這個本是蠻荒的大陸帶來無限生機的明君聖主?
    不過,曆史是絕對不會出錯的,這一點,她自然比誰都清楚,那麼,錯的就是自己,這個本不該有交集的異國來客了。
    既然是錯,可又是誰給了她這樣走下去的勇氣?
    在這一切都潛移默化的走向注定殘酷的軌跡之前,他癡如烈酒般的不斷觸及她難以自製的那過分悲傷的幸福……
    “不要哭啊,眼淚可不好吃啊!”他笑著安慰她道。
    “對不起,一想起胖了會變得難看,就好想流淚呢!”莘寧似哭似笑的說道。
    “哪裏會難看?我的愛奧尼亞明明會越來越好看。”伊奧科斯輕輕站起來,摟住莘寧,將碩大的額頭沁入她濕熱的胸膛,霎然,有這樣的話語流入肺腑,“不管我的莘寧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不會放棄對你的愛,所以,公平些,不管我變成什麼樣子,也不許放棄我哦!”
    玩笑嗎?真的隻是玩笑這樣簡單嗎?莘寧擁他入懷時,成了串的淚水珠子似的滴答下來。
    “我一定不會放棄你的,無論生老病死,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莘寧硬是咬牙,許出了這樣的承諾。
    莘寧by:一直以來本以為能夠以冷靜客觀的看法置身於曆史之外,做一個擦肩而過的人,直至如今卻才發現,每一次直視他的容顏的時候,他有神的雙眼好像蘊了一汪摔碎的星星,他輕而易舉許下的每一句幸福承諾都如化水中的憐影。浮光漣漪美麗的讓人陶醉,卻都注定與心中的原點漸行漸遠……
    發現自己已經無法自己時,卻依然傻傻的想要沉淪進他的悲傷,他的寄托。
    那一刻,我真的想,如果可以,能不能,改變他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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