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物語:鮮血滴於玫瑰永不凋零的愛,皎皎冰辰,披上子夜祈色的沉默 (357)臨決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8586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雅典有八百人,沒錯,不錯的兵力,卻被一萬多殉教者徹底困死在了山穀裏,這無論是從地形還是供給來說,八百人很危險。
赫梯邊境,橫戟側望,落雁焚沙,莽莽金革,刻薄的肅殺浸涼了濺在古牆上的枯血,一抹昏黃的垂日灑向原野,它照在人們的臉上,照出近乎沉默的灰白。從西方傳來策馬的聲音,使這顫抖的荒涼之地回蕩起最原始的野蠻氣色。
伊奧科斯已經快將鹽灘地貌幾百公裏跑遍了,至今亦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突破口,這是一個盆地,一個死穀,伊奧科斯需要與外界聯係,並以那樣的方式進行突圍,否則隻能投降。他的機會,從踏上赫梯的土地之後就已不多了。
這日晚,伊奧科斯在帳中召集了一些骨幹,他說,“我們需要有一部分人去雅典聲援,你們當中但凡是懂阿拉伯語的,請上前來。”
一番討論之後,一大半的軍官自行退去,留下蘭達爾與幾個看上去有素質的站在他的麵前。
“很好,請你們穿上敵人俘虜的衣服,扮成他們的人離開這裏,我相信你們都知道赫梯人會怎樣對待俘虜,你們沒有退路,我們都沒有。”伊奧科斯眉光一閃,指甲敲了敲桌子,“還有顧惜什麼手足之情的,軍中有人放不下的,要給家裏捎信的,給你們一個小時的時間回去準備,我知道這是個無情的決定,然而受製於鹽灘的我們別無他法。好了,蘭達爾留下,其他人按照我的命令去吧。”
待其他人退去之後,伊奧科斯往後一椅,蘭達爾問,“如果我們走了,軍力豈不更為空虛?”
“我會與雅典的勇士們在一起堅持到你們和援軍到來,直至從包圍圈裏殺出一個缺口。”伊奧科斯和風細雨的說道。
蘭達爾走近,握拳敲在禦用酒桌上,“聽著哈瑟,你這樣做會使你永遠看不到自己的婚禮,你最好不要逞英雄。”
“可死去的兩千人,誰又看到了自己的婚禮?”伊奧科斯起身繞過桌子,點上油燈,領蘭達爾到了一張地圖前,“要我們贏,已經不可能了,我們還有五百人,當初是我把他們帶來這裏,如今我也有責任帶他們回家,如果我扔下這五百人在這穀裏白白等死,自己即使是劫後餘生,又能拿的起什麼尊嚴來對待失去了孩子的雅典?如果是那樣,讓犧牲成了無辜的枉然的話,屈辱到我簡直可以因此伏劍自裁。倒還不如試著突圍,讓所有人都有回家的希望。”伊奧科斯的手在牆上顫抖著,暗黃色的羊皮紙被劃出了一道又一道小山溝一樣的凹痕。
“請允許我與你戰鬥。”蘭達爾看著他道,語氣裏充滿懇求。
“比起這個,還有更需要你的。”伊奧科斯收手從頸上摘下一條項鏈,和一張字條,交給蘭達爾,“如果雅典議會的那群老頑固不肯出兵來救我並準備另立政權的話,請一定找到莘寧,把我的項鏈和推薦信給她,並告訴她,時已不勢,不要再等我了。”
“她會傷心的……”
“什麼話也不要對她說,如果你還當我是最高執政官,就請執行命令,勞駕。”伊奧科斯朝蘭達爾下命令道,沒待轉身,蘭達爾便單膝跪地,躬身道,“在下一定不辱使命。”
哈瑟四年七月,殘軍的伊奧科斯在伊茲密爾強渡鹽灘,企圖通過孤注一擲打開全軍的生命線,再沿謝希爾突進反戈赫梯國,此舉一旦成功,赫梯將徹底喪失伊斯坦走廊,雅典也將保有失去勝利之後的一份微薄的戰利品。意在殲敵有生的反戈,隻要機會一到,到時就是拿下半個赫梯又有何難?為尋一個好的兆頭,伊奧科斯將此次行動命名為“探囊計劃”。
但要在敵軍數萬殉教者參與的一場圍攻下展開反擊恐怕並不是探囊取物,伊奧科斯與部下們尤其深知。
由於俘虜的告密,使赫梯人得知了伊奧科斯計劃的詳細,特別為針對他製定了一係列的重圍,命名為“斬手行動。”
希望奇跡出現的雅典人根本沒有預料到,臨時打造的渡船會在鹽池的中央擱淺,很快,成批的赫梯騎兵如漫天黃沙襲來,以極為囂張跋扈的嘶鳴對伊奧科斯殘軍展開了最後的收網……
無論是再怎樣閉塞的戰時宣傳,想必大多數雅典人心中,對這場戰爭的走向已經有了答案。
伊奧科斯不在雅典的這些日子,敢站出來發表演講的其他主義者一下子多了起來,人們紛紛譴責伊奧科斯是魔鬼,人們認為這一係列的失敗是因為天不佑他……
古雅典有著健全的教育係統,培養出來的軍官大多是有信仰的紳士,能看懂希臘諸島文字有的還懂點阿拉伯語,會地貌勘測學並能自行分析土質,並按照希臘的傳統,被封為騎士之後要自選一科樂器,總之除了打仗以外樣樣在行……而對手赫梯人呢,因赫梯依然是奴隸製的獨裁國家,由少數的貴族將軍統率的殉教者衝鋒隊員基本上都大字不識一個,有的在薩姆戰役之前都不曾見過人類。
雅典畢竟是個民主國家,與它的近親斯巴達文明的野蠻不同的是,雅典崇尚文治,可以在天文與哲學上為世界讚歎的民族,軍事就是它的軟肋,伊奧科斯希望能用雅典的神去教化赫梯人和利比亞人,終於他會發現,那些野蠻人比他想象的要愚蠢。
站在歐洲人的觀點上說,是蠢的簡直驚世駭俗。
而三千人的舍去,對雅典這個民主國家而言已經是極限了,即使伊奧科斯保駕歸來,也將失去統一巴爾幹的霸權,至少二十年內,雅典不會再有發動戰爭的權利。
雅典可以有數以萬計的智慧學者、史詩劇星,代價是他們永遠湊不出一支像樣的部隊去像樣的打一場。
而文明沒有蠻力,就沒有宣傳。像政治沒有手段就是無能。
無論怎麼說,至少雅典的平民的生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卡修還在酒館當小老板,時不時的還會有辛諾克斯帶一大群狐朋狗友過去捧場,久而久之,兩人便熟識了。
“卡修的酒館不及安薩斯區的老爺您,但這在平民的眼裏已經不錯了。”卡修還是老樣子,係著白圍裙出來迎接辛諾克斯一夥。
“的確,這樣的幹淨和這樣的美酒,卻湊合在貧民窟裏,隻是不錯嗎?”辛諾克斯跳下馬車,一掀太陽帽,黑色馬甲與白色亞麻襯衣,在午日的晴空下由簡約透出幾絲淩雲直率。
在酒館裏的所有人都知道,安薩斯的主人能到貧民窟的地方吃飯,那麼跑不了與店老板有一交,自然,自從辛諾克斯坐下開始,再也沒有人敢在酒店裏隨意支使老板,除了一些軍官……
“算起來莘寧也有好些日子不在了,”辛諾克斯坐在吧台前,“陛下假借臨幸耍的這個流氓,可真讓我懊惱。”
“可那畢竟是陛下。”卡修輕歎,一邊整理酒櫃。
“是陛下又怎麼樣?是死是活都沒個消息。”辛諾克斯輕蔑一笑,“隻要駕崩消息一到,我讓我的人去宮裏把莘寧接回來,管他是失蹤是未卜……”
“你不怕伊奧科斯在雅典的人,他既然能衛冕,那麼在雅典十二議員裏就總有支持他的人,而且大逆不道在這時候是死罪,還是不要說的好。”卡修搖搖頭,又為辛諾克斯斟上。
“伊奧科斯也真是膽大,薩姆一帶百裏鹽灘,就算帶翅的鴨子沾上一點也會失去平衡,根本沒有魚和暗潮的死潭一片,一開始渡船都說好,到了中間船槳就開始不聽使喚,等到力氣用盡的時候會被永遠困死在那裏,那伊奧科斯他也敢強渡?你認為那些赫梯人會開放虎歸山的先例嗎?我可沒聽說過穆斯林會善待俘虜,特別是對他這種的,”辛諾克斯不自覺的冷笑道,“更沒聽說過被逮住還能健全著回來的,少不了缺條胳膊瞎隻眼。”一抖一杯飲盡,利索的擦了下嘴角,“那樣的殘疾,莘寧還喜歡他就有鬼了。”
“真沒想到,安薩斯有名的花花公子開始品嚐起人間煙火了,”卡修再為他滿上一杯,“從一個故作清高的君子蛻變成一個網中的情種……”
“誰讓東方有句老話,戀愛中的男人都是傻子。”辛諾克斯歎出一口酒氣。
“從沒聽過有這樣的話。”卡修笑笑。
“她自說的罷。”辛諾克斯從衣服裏掏出那張破舊的羊皮紙,“有時我也不明白,她說喜歡的近義詞是傻,可有時,我又好像能夠明白。”
辛諾克斯將酒杯湊到唇邊,含笑一抿,平視前方時,笑容直接就僵住了,他看到一個打扮花哨,戴一頂蛋糕禮帽頭插孔雀毛的爵士,摟著身邊的幾個資質一般的女人。
“那個插根綠毛的蠢貨是誰?看他半天了,好礙眼的東西。”辛諾克斯憤憤不平道。
“那個啊,父親和哥哥死在戰場了,朝廷給他撥了津貼,他是現在貧民窟裏最有錢的客人了,每天在店裏的花費足夠我們一個月的管理成本,至於孔雀毛,那是最近流行的傳統,綠色能帶來好運。你在安薩斯那邊,不知道也正常。”卡修平靜的說,突然一愣,語氣也急了,“你不是想在這裏動手吧?要賠好多錢的!”
辛諾克斯聽到賠錢,隻輕微一笑,“我心裏悶的慌,好不容易找到礙眼做出氣的理由,賠點錢算什麼,我安薩斯浴場幾天不就賺回來了,你若是怕那人要挾你,我就讓安薩斯的人過來這邊。”辛諾克斯冷冷道,“好歹是骨肉親情,這種人,怕是殺了,他也得到地獄繼續贖罪啊。”
“盡量還是不要生事,到這館子裏喝酒的人,誰心裏沒有一大堆的事?”卡修擦著杯子,勸道。
“今天我沒閑心理他,下午我去議會旁聽,看看能不能找個機會把莘寧從宮裏帶出來,我是公爵,量他們不敢對我怎樣,倒是你……”辛諾克斯披上大衣,無奈的看了卡修一眼,“莘寧從宮裏出來最想吃的就是你做的飯了,卡修,我安薩斯要多少糕點師有多少,如果你不想為她做,我帶她回去也沒關係,隻是,那對她而言一定會很失落,畢竟伊奧科斯曾是她的夢想,如果現實不允許她有這樣一個夢想,就讓我們合力延續她的夢想。”
“一定,失去的伊奧科斯既然不能回來,就不能讓我們的愛意失去機會。”卡修雖隻一笑,心裏燃的卻是比辛諾克斯更深的堅定。
……
這幾天以來,趁著伊奧科斯出征的空缺,辛格威爾的議院裏炸鍋了,隻要主子不在各方勢力就一直不得消停,甚至是想分哈瑟家族家產的,以及想占伊奧科斯馬子的……有些長老聯合特洛伊舊部對伊奧科斯進行了激烈的彈劾,企圖在伊奧科斯回家之前先把家產分光。
“三千人,整整三千人啊,竟都要給一個魔鬼陪葬,這樣的陛下,在雅典怎麼能夠服眾!”“伊奧科斯他根本不會指揮,白白讓好好的部隊一次次失去作戰的機會!”
人們爭吵不休,此時作為伊奧科斯不成立的情人的莘寧就坐在角落旁,她無意參加鬥嘴大會,隻是心急如焚,想聽到一點伊奧科斯的消息,一點就好,雖然王宮裏烏煙瘴氣,但對於戰事的不容樂觀她多少也猜出了些。
“既然大家都那麼說,哈瑟家族又沒有留下子嗣,我們隻好投票選出新的執政官了,我建議把票投給……”謨涅迪沃大長老擦了擦汗,強撐在位置上維持秩序,“在決出執政官之前,雅典的市政就隻好由我代勞了。”
“請等一下……”角落裏傳來一個疲憊的聲音,眾人轉頭看去,議院大廳門口,一行穿著破爛衣服的人正向裏麵走來。
“哪裏來的叫花子,請出去。”衛兵急忙拾矛上前。
“請見諒,我們從前線回來,那裏情況危急,我們是迫不得已才扮成赫梯人,我會說雅典語並有伊奧科斯的書信為證。”為首的一人掏出書信,莘寧坐在角落旁,眼神一亮,那人是蘭達爾。
“看你的眼睛,倒也不像那些赫梯土著,我雅典人生來就有的威儀,是那些土著模仿不來的,但即使是這樣,可你想證明什麼?”謨涅迪沃站上演講台,對陣台下的蘭達爾。
“陛下被困在伊斯坦,勇敢的與赫梯人正麵對峙,如果閣下肯再出五百人上陣,在會師之日就可圍剿赫梯。”蘭達爾恭敬說道,但勸服這幫早已有改朝換代之意的雜種可絕非易事。
“我們為什麼要相信他?”“相信他能給我們帶來厄運?”“賠光了三千人還不滿意嗎?”一時眾說紛紜……
此時的雅典,皇家的騎兵大概隻有那三千人,其餘的部隊都是各省公爵收養的私人莊園騎士。
伊奧科斯看著就要王朝落日了,更走運的是哈瑟沒有後人,權利的寶座馬上就能在雅典空出來,都到這興奮勁了,誰有那心思出兵再把伊奧科斯救回來?還不趕緊忙著準備演講和宣傳拉票!
莘寧這時感覺到了孤身一人的無助,如果認識個爵士,在這裏說話就有分量的多,說不定還能借關係借一些騎兵去救伊奧科斯。
莘寧和蘭達爾看到雅典議會裏這般冷漠,都隻好扮作苦笑露相,能在議會裏喝上茶的權貴子弟們,果然隻會為自己的身家利益著想,眼裏才不會有什麼帝道黃尊!更別提大義凜然!
如果伊奧科斯此時還能帶著勝利和榮耀回來,想必就是阿諛奉承的另一番景象了……
一幫自私鬼愉快的決定了之後,散會,人群稀拉拉向外擠出時,蘭達爾抱臂站在大廳,樣子顯得十分焦急和寂寞,從他身上,好像能看到伊奧科斯的影子,此時的伊奧科斯,一定在異鄉的如豆油燈下,篤夢思人吧?
“蘭達爾先生……”莘寧叫住了他。
“原來你也在。”蘭達爾輕歎,該來的果然還是會來,該說的也總要說。
“哈瑟他怎麼樣了?究竟是死是活,活著,當然,可又被困在了哪裏?”莘寧種種的想念化成連珠的問號,絲毫不顧蘭達爾的想法。
麵對著莘寧的急問,蘭達爾緊抿著唇,不搶一句話,他已經想好了,如果雅典不出兵,自己就算賠上老命也要到伊斯坦,可此時見到莘寧,腦海中偏偏十分清晰的又竄出了他的話——如果老頑固們不肯來援,就讓她不要再等了……
不要再等,說起來容易,可是又怎麼可能不想等?
“哈瑟他到底怎麼樣了?說啊!”莘寧揪住蘭達爾的衣領,蘭達爾心裏奇癢難耐,最終卻落一個於心不忍,見他將信緊緊揉爛,夾著項鏈一起揉進袖子,強揩出一點笑容來,“哈瑟他沒事,記得他說過要給你最高規格的婚禮,所以,我們要相信奇跡屬於我們,他也承諾,一定會回到雅典,不會讓你等太久。”蘭達爾麵有愧色的說道,心中卻是潮水起伏。
伊奧科斯向來是個驕傲的人,他也許,真的會跟戰士們死在一起……
還沒有與心愛的人結婚,甚至不曾品嚐過暖床的滋味,但也許正因為她隻是他的情人而已,所以,她可以不用等,不用流淚,不用難受的就忘記他……將人心付諸於人海雲霓。
這份感情,甚至連一個約定都不用有,就像一場賭,賭在伊奧科斯的成敗,如若勝利,她毫無疑問將成為世上最令人羨慕的那顆高枝春桃,輸了,這樣的結局也許最好收場。在無色無味的確認之後就簡單結束它,才遠勝那些靡靡纏綿,生離死別。
前提是得有人願意結束它,如若不然,一樁未了的婚事一定會催發出更折磨人的想念……
即使是這樣,莘寧與蘭達爾之間依然互相陪笑,即使心裏裝的什麼雙方都已譜諳,但不說出來的互相尊重,對為忠心所害的人是比鼓勵更好的支持。
可是世上哪裏有這麼好放下的情懷?
兩個人揮手後,錯開腳步,各自背著重重的心囊走上大街。
透過落地的磨砂玻璃依稀可見議會廳裏橙色的暖光,被月光清澈去了人間的無垢,希臘式的議會廳三麵環繞,中間一座阿基裏斯的雕像立在墨綠的草坪上,周圍是紅白金黃的一片花圃,花香帶著地中海特有的季風浸濕人的衣裳,過客一路,沾花惹草……
阿基裏斯是那個時代的英雄了,幾百年以後,人們會不會把伊奧科斯的塑像也立在這裏呢?立在某座回蕩著歌聲的廊堂前,被月光照出冰冷的背部和一半的麵色,聖潔猶如加冕的戰衣。
隻是沒有血色的樣子的永遠定格,在從來不變的滄海裏經受永恒的蠶食,隻剩下寂寞的輪廓……
“那家夥已經活不成了,莘寧,你又何必對他抱有念想,那個三妻四妾的人,不配你這樣做。”辛諾克斯從她身後走來,到她麵前,“好好看著,莘寧,為何不讓我取代他,取代他留在你的身邊陪你,不會拿戰火使命作為理由去尋新歡,隻要你想要的都會給你……”
“你是公爵?”莘寧恍然想到,還覺得自己沒有關係呢,眼前這個辛諾克斯不就是個大佬嗎?
“你不是知道嗎?”辛諾克斯點頭,不悅道。
“那你一定有僚士了,像那些爵士一樣,出門都會帶幾個騎士護駕,別提有多威風了!”莘寧又聞到了希望的味道,要知道希臘的這些爵士可是各個權利無邊啊!
“我當然有,我也可以讓他們服從你的命令,隻要你做我的女人。”辛諾克斯神色一下嚴肅了不少,一雙雪亮的星眸射出幾道暖味的光線,在澄澈裏帶上醉醺醺的期許。
隻是,為什麼心裏想什麼好像總能被他看穿?萬一他知道自己借兵是想去伊斯坦救他……不,辛諾克斯明明好蠢,哪裏會想到這麼多!
“我可不懂你們安薩斯那些禮節啊!”莘寧裝出無奈無辜的樣子。
“跟我回安薩斯,遠離辛格威爾,忘掉伊奧科斯,記住,從今往後,我們的二人世界裏不能再有別人。”辛諾克斯一下子嚴肅這麼多,真讓人無所適從,不過,為了救伊奧科斯,也隻好先依他了,之前礙於地位不如伊奧科斯,現在他認定伊奧科斯已死,就暴露直男癌的本性給自己看了。
那一晚,辛諾克斯像醒不了酒似的,一下子邀請了二百多個暴發戶及花花公子到安薩斯娛樂城來,宴會很快就熱鬧了起來,雖說不喜歡那些假交道假斯文假金戒指假珍珠,但年輕人的世界好歹也勝過辛格威爾那片一群老鬼的政治鬥爭。
酒肉的香氣在令人脊骨酥軟的香料氣息裏糜爛開來,粉紅色的亞麻與藍色的紗在月光的露台上招搖向不可一世的公子們,蛇蠍的美人端起透明的翡翠杯來,在燭光的襯景前倏爾一笑,令人心愕嘩,不飲爛醉。
辛諾克斯拉著莘寧,從每一層路過,安薩斯娛樂城有十二層,每一層代表著雅典的一種上流世界的主題,名流服裝、綺絢舞綸,接著的迷魂香氛、什嗅彩沙,亦或是琳琅的玉器寶鼎,終生難得一見的針走式西方古鍾,十二層攬過,仿佛幾十次被掠走了魂魄,琴音徐來,存世三百年的古琴映入眼簾,觸手可得的浪漫神話就在眼前一一展開,最終,還是到了頂。
原來是浴室,此時的希臘,男女共浴一池被視作是世俗,因此此池也常常起到社交場合的作用,聽辛諾克斯說,請來沐浴的都是各區德高望重的公爵們。
等莘寧裸體站在門口的時候,空氣那個壓抑冷風那個吹……
“他們都是我請來見證我們愛情的朋友,從此以後你不再是那個貧民窟的女服務員,你將是我安薩斯的老板娘。”辛諾克斯蹭了下她,拉著她跳入水中。
望著那些長須魁梧,一臉英氣的名流對辛諾克斯說話都要壓低音量時,這才知道辛諾克斯這個公爵是多麼尊貴的人物。
他有一個安薩斯娛樂城,有屬於自己的牧場,有在辛格威爾議院裏坐下喝茶的資格,想到這裏,莘寧心裏卻有說不出的擔驚與一身的不適。
似乎,卡修與貧民窟小酒館那樣自由自在的小本生活,更能讓她感到親切,而這高處不勝寒的自卑,又她如何承受?
無論伊奧科斯還是辛諾克斯,相處起來都有一種無以為償的沉悶慚愧在心裏,隻有卡修,尚有一份質樸的心,相處起來也簡單溫暖,不像伊奧科斯無情殘忍,不像辛諾克斯孤傲自信。
可在其他二人絕對的錢與權麵前,卡修是無能為力的。
“開心嗎?”泡了一會,辛諾克斯突然開口問。
莘寧隻能點點頭,還能怎樣。
“給。”辛諾克斯從仆人手裏接過酒杯,遞給莘寧,道,“真要開心,就喝了它。”
好濃烈的藥香,這一杯下去,估計是要動情的,早就聽說在肉欲階級普遍存在這種犯罪,隻是沒想到,為了生米煮成熟飯,辛諾克斯也不惜如此。
“對不起,我有些乏,你們玩好,我先回去了。”莘寧起身,辛諾克斯一把拉住她,“你還能去哪裏?”
莘寧沒有說話,辛諾克斯礙於麵子也倒沒有追她,望著她遠去的背影時,辛諾克斯手裏的杯子碰壁而碎……
深宮牆中,有處靜謐的像村莊一樣的地方,裏麵住著的女人叫普拉蒂亞,是亡國的公主……
莘寧要蘭達爾放她出來,蘭達爾見伊奧科斯事已如此,便也隻好順她,掏出鑰匙,打開門,普拉蒂亞奪門而出,眼看就要撞死在牆上,被蘭達爾與莘寧合力製服。
“讓我死!讓我死!你們這些雅典走狗,一天到晚不就這樣盼著嗎?”普拉蒂亞氣紅了眼,也是,任誰老家落得個那樣的慘象,放誰誰不瘋?
“特洛伊還在。”
“什麼?”普拉蒂亞怒問莘寧,蘭達爾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我說特洛伊的人們還在生活。”莘寧抬高了音量。
“怎麼可能,還想騙我嗎?”普拉蒂亞的表情可笑而悲哀,“屠了我特洛伊的人不就在這嗎?”
蘭達爾流汗,微微點頭。
“蘭達爾先生隻是數落了你父親背叛雅典的罪行,對你的人民沒有收過一分的稅,我說的對嗎?蘭達爾?”莘寧轉向蘭達爾。
“你說的都對,隻是,你又是怎麼知道我沒有殺特洛伊人的呢?”蘭達爾坦白道。
“放誰聽幾天伊奧科斯的夢話也知道了,他在雅典的最後幾天從來沒有一夜讓人省心。”莘寧微微一笑。
“最後幾天?那伊奧科斯去了哪裏?”普拉蒂亞抓狂的問道。
“赫梯,被困在了那裏。”蘭達爾說道。
“哈哈,哈哈,他也有今天,我也有今天,莘寧,我的東方公主,你看到了嗎,這個暴君終於迎來了他的下場……”普拉蒂亞的笑聲令人不寒而栗,可見對伊奧科斯是有多少的恨意。
“你可以回家了。”
“什麼!?”普拉蒂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我說,回到特洛伊,你是唯一活著的有血統的人了,你回去以後,要教給你的人們文化。”莘寧重複一遍。
“可是,伊奧科斯……”普拉蒂亞恢複了神智,似乎仍有些後怕。
“放心,他不會的。”莘寧肯定道,即使是伊奧科斯回到了雅典,記住這一次慘敗的他,無論雅典還是任何人,都不會在輕易對東方用兵,當然,也用不起。
“謝謝,我真不知怎樣謝你才好,你剛剛說,伊奧科斯是被困在了鹽灘嗎?也就是說,隻要想辦法渡過鹽灘,就有機會回到雅典?”普拉蒂亞看向蘭達爾,蘭達爾點點頭。
“可是渡不過去,剩下的三麵山也被赫梯人堵死了。”蘭達爾歎息道。
“常規的方法當然沒用,如果找到我奶奶,她一定有辦法解決鹽灘不泊的難題的!”普拉蒂亞從袖子上撕下一角,寫了幾個字之後遞給莘寧,說,“把這個給她,她一定會幫助你的,她住在辛格威爾雪山之巔,在那裏的神廟裏靜修。”
“你奶奶是?”蘭達爾疑惑的問。
“海倫·帕裏斯……莘寧,謝謝你告訴我特洛伊還有希望的事實,以及這份珍貴的自由,隻要你這樣告訴奶奶,她一定也會傾力協助你的。”普拉蒂亞握住莘寧的手,恢複了神智後用久違的真誠說道。
待她走後,莘寧和蘭達爾許久才想起來海倫·帕裏斯這個人,傳說中宙斯的女兒,為助雅斯聯軍攻占特洛伊,用天神的美色將特洛伊的王帕裏斯誘惑的不省人事,從此耽於美色,城久失修,最終特洛伊被木馬計攻陷,而傳說中的美人,自此埋名於世,帶著帕裏斯送予她的黃金隱居一隅,不問世事。
普拉蒂亞是特洛伊的公主,也就是說,她是帕裏斯的孫女!難怪會生得那樣一副好皮囊,隻是伊奧科斯……
“莘寧,那海倫是特洛伊妖妃,被她誘惑的人,不計其數,此行恐怕會很危險。”蘭達爾皺了皺眉頭,他總是這樣多慮。
“想想陛下現在所麵臨的困境,為臣,又怎麼有臨陣不前的道理?”莘寧其實更多的還是好奇。
就要一睹這位史上第一美女的真容了嗎?不過經過數十年的銷蝕,當年的美人又能剩下幾分姿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