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物語:鮮血滴於玫瑰永不凋零的愛,皎皎冰辰,披上子夜祈色的沉默 (356)前路與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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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想象中的十萬大軍終於整編成了三千精兵的時候,伊奧科斯切實體會到了了打漁與騎驢在雅典占的人口比重。
這日清晨,伊奧科斯領著三千輕騎快快樂樂的出發了……先前的伊奧科斯大概不會料到,這個過分自信的舉動將導致古希臘文明一係列的衰落,而等待他的更是死無葬身的黃沙,以及成百上千由殉教者組成的伏擊圈……那裏,伊奧科斯的前麵,會有噩耗一個接著一個……
所以,對於勝利,留在雅典的人們都不敢抱有太大的奢望,隻是希望伊奧科斯能活著回到雅典,並理性看待他的失敗,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畢竟雅典的軍隊隻是演習好看而已,他們有了活著的信仰,也就差了死的決心。
伊奧科斯,為神而活的雅典兒女,憑什麼為你去死?
……
有了伊奧科斯的時間對莘寧來說十分寬裕,常常會有各司其職的女仆會來驅寒溫暖並對她貼心服務一番,包括更衣提鞋、寢食娛浴,據說都是伊奧科斯事先的安排。想想大難當頭還有雅致操這心的伊奧科斯,仗打平局估計都是個懸……
“莘寧小姐,從今天開始由我們候您沐浴更衣,為您生活起居所做的安排,是我們一生享受的榮幸。”一前一後的宮女們戰栗在莘寧的麵前,手捧睡衣或浴巾。
如果這還不算考驗凡人的愧疚,接下來端上一大堆瓶瓶罐罐的仆人單膝跪下又算怎麼一回事,莘寧探身看向那幾個跪下的男仆……
“你們這些銀瓶裏?”莘寧動了動食指。
“這些是鬆香,這些是蜂蜜,采集自神靈澤臨的南方,用它們塗在肌膚上,我們就可以服侍您進行沐浴了。”鷹鉤鼻的男人點頭說道,神色直勾勾的,好像望眼欲穿……
隻是,有沒有搞錯?莘寧揉了揉太陽穴,在七月往身上塗滿蜂蜜,古希臘人難道是真心不怕被蚊子咬啊?都跟他們主子一樣厚臉皮?
“請小姐快點入浴吧,這大理石的房間裏陰冷,受寒可就不好了。”幾個女仆連聲使道。
“你們先出去吧。”莘寧走到池邊,“我是東方人,東方人不習慣在沐浴的時候有人服侍,你們今後作為我的仆人,一定要記住這一點。”
“是。”數個仆人一齊低頭,陸續退出房間,待門響後,莘寧拔下係在肩上的琉璃花,希臘長裙應動而落,映在粼波微漾的水裏一片冰肌玉骨。
在公元前的希臘及文藝複興的歐洲,有人在一旁照看的沐浴很正常,但就不知道為什麼,她打心眼裏不願接受這種規格。
“打擾您了,小姐。”這聲音好像一個男人毫不客氣的推門進來,等等,啥玩意?!
莘寧猛的一回頭,就看到一個貝雷帽後插羽毛的男人,戴單片眼鏡,留著優雅的八字胡,蠻禮貌似的,如入無人之境,在澡堂前搬馬紮坐下,從身後倒出一塊畫板來,從工具箱裏拿出顏料,對莘寧微微一笑。
“小姐不用在在意您的形象,我會盡可能為您美化的,您需要一張這樣的畫像讓人們觀賞,鄙人是帕托斯,學院見習畫師,很高興見到您。”好文質彬彬的帥哥樣子,完全不能把他歸咎於流氓的屬係裏了怎麼辦?
“您是說,我在洗澡,您要畫我?”莘寧指了指自己的貧乳。
“嗯,麻煩您自然一些,扭曲的肌肉線條,不是自然的美。”帥哥一臉陶醉的微笑著,完全沒有在意此時空氣的氣壓已經低了……
“小姐為什麼那樣看我?您那一臉好死不死的表情是怎麼回事?”帥哥注意到莘寧臉色變了的時候,晚了,接著就是一聲慘絕人寰的獅吼——
“媽啊,耍流氓不要錢了啊!!!”聲震八百裏方圓寰宇,帕托斯當場暈菜在案發現場……
等到仆人七手八腳的把帕托斯抬出去以後,莘寧的神智才恢複了正常,她重新將身子浸入水裏,忘我的享受了起來,並在水中觀察著自己的鏡像……
剛才到底是怎麼了?怎麼就說出了那樣厚臉皮的話,難道在自己的潛意識裏,已經把他當做是自己的高枝,欲要攀附為啼嗎?
即使是鳳凰騰空,也必然會借助樹枝的力量,再美的鳥兒,終也脫離不了在地上長成的樹木……
正如離開了大地的太陽神,再怎樣熊熊的燃燒也像是沒了力量,隻能做燒炭的火爐。
伊奧科斯,我的太陽,你是那助我翔天的林枝啊,如果轉向沙漠的正義得不到結局,至少,可以讓我在活著的時候重新看到你……然後想象我們隻是平常人家的孩子,與世界無謀無合,陪你看著別人的江山如畫,別人的鴻鵠落日……
出浴後的莘寧,在宮裏漫無目的般散步時,偶然路過了一間奇怪的屋子。
屋子隻有兩米高,這在哥特建築的國度無疑是奇怪的,更奇怪這裏的窗戶圓柱,竟用厚厚的羊皮包著,好奇的心告訴莘寧,這裏絕對不正常!
在將整個屋子看了一遍,發現並無問題之後,剛想走時,聽到了屋內若有若無傳出的歌聲……聽不懂,空洞的讓人流淚,像是悼亡的歌曲,但用希臘語在宮裏悼亡,是被砍頭的重罪,所以,這聲音也自然不會是希臘語。
莘寧踩著長椅向裏看去,那是一位風姿出眾的女子,有著灰珍珠一樣的秀眉和水綠色的瑩瑩眼眸,蒜頭一樣精致的鼻頭在輕輕納息,旋律就自那兩瓣失意的淡唇裏飄出,忽然忽去,神色的悠長憂傷了往日的涼薄,屋裏簡單的家具卻都有著周全的保護,甚至尋不到一個帶棱角的家具,真好像是個被冷落的妃子住在這裏麵。
這個伊奧科斯,果然沒他自吹自擂的那麼單一!
哼歌的女子像察覺到了什麼似的,忽然收聲,眉間的一絲寂寞與難過,通過平移接觸到了遠眺的莘寧。
“是陛下派你來探視我的嗎?”女人輕輕一笑,像極了是在對自己戲謔,眉間的不公與浮想,都融入了那細眉淡淡的灰彩……
“哈瑟他出征了,去的很遠,再回來要幾個月以後了。”莘寧如實說道,不知怎的,眼前的美人美的讓人沒了戒備,好像男女通殺,誰知她聽到哈瑟一詞之時,那含笑好像是經過了一次崩潰後,凝固在了臉上。
“哈瑟,哈瑟……”女人的聲帶在哽咽裏抖動著,“他居然讓你這樣喚他了嗎?這樣也好,這樣,我就可以解脫了。”隻是轉瞬,卻又恢複了平靜,死灰一樣的平靜……
“解脫,解脫什麼?”莘寧被這突如其來的顫抖弄懵了。
“不用說的,你現在一定是他最喜愛的人,我曾也這樣相信,我是特洛伊的公主,從小受夠了你們雅典人的折磨,我從識字那天就開始學習政治,學習音律,學習天文曆法,不斷學習,隻為有一天能像當年的海倫迷惑特洛伊人一樣去迷惑雅典人,像阿基裏斯一樣去複仇。”她不受控製般的喃喃著,在垂首時嘴角微微撇起,“莘寧,知道嗎,我們這些公主隻是那些王儲們的玩偶,從生來開始命運就不屬於我們,這就是命運,任誰也無法改變。我們也許會死的比將軍還英勇,卻比螻蟻還不如……”
“你是公主?來自特洛伊?你是普拉蒂亞?你知道我的名字?”莘寧感覺不可思議般的問道。
“是的,都是的,陛下在雅典的時候不知當著我的麵念叨了多少次,真的是為你感到不幸,雅典人,從來就沒有什麼好東西,上一個小女孩是我,這次的小女孩是你,也好,等到你成為王妃的那一天,我會死在他的麵前,將他的惡行,我的痛苦,暴露在世人的麵前,我會生生咒他不得好死。”
莘寧心裏泛起一絲酸楚,特洛伊國之所以走到今天的覆滅,怎麼不歸功於當年不理朝政的帕裏斯,最終這一切的後果,卻都要讓一個女孩子來承擔……
她想要像海倫誘惑帕裏斯那樣去誘惑雅典的伊奧科斯,誰知道這伊奧科斯他爹就是出美人計的鼻祖,這女人妄想到因果不分,也隻能說是蠢的可以。
此時經過半個月行軍的伊奧科斯,已到達了薩姆山地,即土耳其東部,占領這裏,繼續向波斯前進,是他的原定計劃,當然也隻能是原定的……
這日傍晚,黃昏沉沉落在家鄉的那邊,透著一絲餘暉的炊煙悠悠升起,染黑了一片阡陌的蒼茫。
伊奧科斯直轄下的三千大兵,就在這怪石林立的金色山穀裏開始紮營,架上火堆,開始烤製玉米餅,並將牛肉與奶塊一齊投入到煮沸的鍋裏,投入些茶葉末好補充維生素。
軍人們找了當地的妓女來跳舞,快活的彈起各自攜帶的樂器,伊奧科斯和他衷心的軍官們待在一起,討論著自己未來的藍圖。
“把這裏的地形考察一下,我要它的沙盤。”被一群軍官擁簇在營帳外的伊奧科斯,背著單手,用食指指點地圖道,“我們每三日行軍都要為當地居民挖一口水井,將來雅典的公路也要一直修到我們占領的每一處地方,這樣會方便讓當地人去我們雅典朝聖,雅典既然可以成為歐羅巴的聖城,我要它也成為亞細亞的聖城!”伊奧科斯堅定的點點頭。
“報——”一個哨兵跑到伊奧科斯麵前,單膝跪道,“兩名赫梯俘虜,稟啟陛下訓治!”
“哦,”伊奧科斯輕鬆一笑,對旁邊的老將軍說道,“我就知道有人會看清事務,沒想到是兩個,帶我去見見他們。”
軍中王帳,按要求被帶來的兩名赫梯俘虜,皆褐色短發,身穿羊皮夾襖,一身黃塵撲撲,正跪在那裏,看不清的深邃眼窩裏,流血一樣讓空氣窒息。
伊奧科斯笑著走上去,蹲在赫梯人麵前,微微一笑,“你好沙漠豬,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像樣的俘虜,怎麼,想不想改信雅典,為我伊奧科斯大帝效力?”
赫梯人不語,悄悄的將手伸入了羊皮袖子裏,因為髒,伊奧科斯也不願朝下麵去看一眼。
“投降是你自願,我可沒有逼你,雅典沒有逼你們什麼,那麼,告訴我,現在感覺怎麼樣,是不是全赫梯人,都夢想著改朝換代,歸我雅典?”伊奧科斯揪住赫梯人的山羊胡子,就在同時,一把利刃截空而過,伊奧科斯趕緊後退幾步,往下一看,自己的腰帶被砍成了兩半,再一抬頭,兩名赫梯人擺出了玩命的架勢,瘋狂的衝了上來,無奈之下,伊奧科斯也拔出了短劍,在瞬間砍下一個赫梯人的腦袋。
“快護駕!”外麵的士兵一聽刀劍相擊,迅速趕來,伊奧科斯找準機會,抬腿一腳將赫梯人踹出軍帳,滾爬在地,瞬間被一大群長矛步兵插住脖子,活擒……
伊奧科斯掃掃身上的塵土,走到赫梯人麵前,用短劍托起他的下巴,撂話道,“我小瞧了你們的膽識,你們真是一群不要命的東西,危險的蠢豬。”隨即降聲說,“不過豬就是豬。”
怎想那赫梯人原先無光的臉,突然泛起一點紅光,他咧嘴癡笑道,“唯一的主,來了……”說完猛地一抬脖子,不知從哪裏來的力量,抓住伊奧科斯的劍一下穿進自己的喉嚨裏……
“被俘虜就會發瘋,蘭達爾,記在你的日誌裏,這是我們所不知道的赫梯人!還有,主來了,是誰來了?”伊奧科斯別上劍,換了新的腰帶,一把踢開石頭。
“報——陛下,薩姆山方向遇敵!”傳令兵慌忙趕來,跪也不穩,伊奧科斯並不感到驚訝,因為他也聽到了,那遠遠的山上,安靜到窒息的肅殺威壓,沉沉的擂鼓之聲,與最原始的軍歌一同奏響在馬鳴雁飛的塞上黃丘,一時間,飛沙走石茫茫一片,成群的戰馬飛奔而下,朝著伊奧科斯的軍營,傳來主的口號。
安拉至大,安拉至上,你是唯一的真主,澤福萬方……
在忙不迭的亂軍中,伊奧科斯又看到了先前砍下的那顆人頭,竟是一張微笑釋然的嘴臉。
是夜,逃脫了一場慘敗的伊奧科斯,領著兩千餘幸免死難的殘軍一路潰退十裏開外……
“沒有戰旗!沒有盔甲!連他媽的臉都看不清!部隊戰馬不齊,軍容不整,口號雜亂無章,前後不搭,除了不怕死,沒有任何優勢,蘭達爾,從日誌上寫下:我軍已探明敵軍底實,連畏懼都沒有的亂軍,分明笨的跟豬一樣!”
在經曆了幾場廝殺之後,雖然各有勝負,但事實已定,伊奧科斯所轄不到八百的雅典軍由此從攻轉守,失去了先鋒的能力,就這樣從薩姆退回到了伊茲密爾,又退回到伊斯坦走廊,殊不知,赫梯人早在那裏斷了他的後路,等待他的將是十數倍於己的信徒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