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手座盧清宵:不歸的永劫撕開時間的縫隙,青鳥的血羽奏響挽歌的旋律 (276)蓄箭在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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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屠,十年戰爭中極北的王牌漢將……幽冥自然是知道這位大人物的,從父親的口中,誰知,如今一切往事都已破碎,天空被刷新成了另一種顏色。
幽冥揪住十弑月的領子,在血腥與金屬並存的空氣中端詳著他那張憔悴但寒笑的俊容,她抓起碎掉一半的短劍,威脅著他。
“天亡之兆,裔必焦戈,這是最後一道通牒,十二個時辰之後生效,屆時,若不獻城歸我庫倫,休怪大汗不念太祖當年情麵!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欣賞中原再度淪陷的煙火了。”十弑月的神色毫不緊張,猙獰的笑著,仿佛視死如歸。
幽冥不是那些花瓶,自然不會被這一猙獰所嚇倒,她留意到十弑月手腕上的一根絲線,腦海中猛然想起某一種薩滿慣用的東西——巫師傀儡絲!
幽冥攥緊了短劍,將十弑月推開之後一把橫在他的脖子上,厲色申道:“不管你的行為出自怎樣的緣由!你的行為依然是謀逆作亂!作為華夏的子民,人人必會恨將誅之!”
十弑月沒有任何過激或慌張的反應,沒有一點幽冥期待中的樣子,像是非常坦然的赴刑一般,幽冥有點慌了,難道這薩滿巫術已經厲害到了連人的表情都能夠控製的地步?這樣的話萬一全麵戰爭,以我軍一千餘人又怎麼能扛得住敵軍五千人被控製了的必死衝鋒?
漢人慣用的幾種對陣外族的方式,即煙花的聲響讓馬受驚、磷鎂粉爆炸產生刺眼的光亮讓人致盲、以及火槍和城炮的齊射集團威懾,然而對於有理智的人,這些方式或許能拖延時間,但如果全部的敵人都隻聽敵將的命令,那麼所有威懾都將無功而返,看來,滿人的巫術或許是最大的難題。
幽冥與他陷入僵持,不久後,幽冥看到城下的打更士兵正列隊向城牆接近,他們手中拿著火把,看樣子是聽到了聲響的軍官命令他們來的。
“很快就會有我們的人來到這裏,念在你曾為我方效忠!我可請柬聖上從輕處置,隻要你乖乖順降,不然,結局不會很樂觀!”幽冥再度威脅道,對薩滿巫術一知半解的她想要從他身上了解這絲線究竟能操控人的哪些功能,大概很快就會知道答案,因為沒有人會在死到臨頭的時候仍保持神智,想到這裏,她握劍的手逐漸放鬆了些。
十弑月抬著下巴,冷眼望著那些匆忙行軍的守夜城衛們,淡笑道:“你說的是確實的事情,這點無從反駁,隻是,你怎麼肯定,在你眼前的這個我,就是本尊呢?”說完,在月下淡化成銀色的霜霧,無狀後遁去,連同那兩把短劍,也一並被燃燒掉了,這隻是薩滿巫師的一個造影。
原來如此……
“夫人,剛剛我們接到胡將軍的指令,特地來巡視城防,這裏隻有你一個人嗎?”守城的士兵們隨後匆匆趕了上來,將城口堵死問道。
“沒什麼人,剛剛隻是我在練劍而已,你們瞧,收放自如的。”幽冥狡辯道,說剛剛有個影子在城上現在一溜煙跑了誰又會信呢?
“夜裏風大,您多留心點,不要著了涼,這段日子醫療物資會越來越緊張的,我們沒有餘資來消費了!”
士兵們待長官說完便一並下去了,幽冥跟在他們的後麵,最後瞥了一眼墨綠色的曠野,無垠的天地被月華所染……
庫倫草原,可汗營帳內,盤著腿的巫師正施法,他坐在蓮花座上,掌心下壓,幻化出一個景象,即幽冥……
巫師一個抽搐,瞬間那團影像被燒盡,巫師摘下羽毛帽子,輕歎口氣,喝了口熱茶,將熱乎的杯子放在手中使勁地搓著。
庫倫薩卡從對麵的席位上起身,道:“巫師,怎麼回事?”
巫師拿起茶杯將茶水往空中一潑,在空中形成了一個人的影像,巫師顫抖著說道:“就是她,這個女人,看穿了我的傀儡術!讓這昂貴的法術瞬間湮滅!”
庫倫薩卡重新坐下,紅色的圓臉和八字的胡子流露出疑惑的樣子,“就是這個女人嗎?漢人的女人能有什麼本事?嘖,長的倒是有幾分姿色,巫師,你要想的話我倒是可以給你抓來玩玩!”
巫師瞪直了血色的雙眸,“大汗不會忘了,您的族人當初是怎麼死於異族人之手的吧?”
庫倫薩卡咬著牙,青筋暴起,八字胡被撇的一翹一翹的,“啊!當然不會忘記!這份鮮血,遲早有一日我會在打入關內之後,讓那些漢人統統悉數奉還!”
巫師起身,走到營帳門口,作揖道:“我的大汗!為了勝利,您必須冷若堅冰!不要懷有仁慈!因為那會壞了祖先的血脈!我還要去補充點元氣,後天的這個時候,我會幫你祈禱風調雨順!要知道,沒有人會義務為失敗者勞動,而您是唯一的勝利者,庫倫草原唯一的大汗呐!”
巫師走出了營帳,摘下麵具的瞬間,聽到屋內有侍者在跟可汗說話。
“那巫師可真傻,居然分文不取還這麼積極為我們做事!”庫倫薩卡的笑聲。
“奴才覺得,那巫師多半是被大汗您的威風嚇傻啦!”奴才阿諛奉承的聲音。
麵對這些非議,摘下麵具的巫師隻是淡淡的笑了笑:“盡管笑吧,蠢豬們,我雪魁可不是傻子,如果不是為了目的,誰會幫你做這些傷元氣的事情?”
他召喚出瞬空符,一道煙般飛回了拒朽城,回到了墓穴基地。
基地裏,一座巨大的試管映入眼簾,雪魁看到,在試管中泡著的是左玄的屍體。
“瘋狂……欲望無法滿足的瘋狂,誕生於仇恨的你,再度回到這個充滿戰爭的可愛的世界吧!”雪魁按下按鈕,本以為能讓左玄複活,卻怎想按了數次亦毫無反應。
“呐,難道是複活所需的仇恨還不夠麼?”雪魁問基地的管家,管家回答道:“秉大人,遠遠不夠,不過,隻要戰爭開始,何愁不會有仇恨被我們所獵取呢?仇恨越多,左玄複活後的能量也會越大,那些人類,永遠不會意料到,是我們挑撥了戰爭,我們才是最大的贏家。”
“無論結果如何,無論是滿人還是漢人贏得勝利,都是我們所津津樂道的,你說是不是,左玄?”雪魁將手按在試管的玻璃上,猙獰的笑容伴著一點點浮出水麵的陰謀倒映在玻璃試管中的泡沫上。
清晨,邯鄲皇宮,紅色的綢緞掛在鍍金的承重柱上,幾片水晶風鈴掛在房梁之下,十歲的皇上就坐在那高置的龍椅上,龍椅的高度讓他像蕩秋千般重心不穩,高台下圍滿的是無數盛開的牡丹花。
萬人之上的感覺固然威風,但對於子杜仲來說,恐怕不如鬥蛐蛐更有意思,在這高牆之中掩飾了多少陰謀,無人可知,唯一能讓他安心的就是奶爸伊尹。
雪茗坐在席間,一邊擦嘴一邊望著正襟危坐的群臣,邯鄲不愧是人才輩出的四千年古城,那些臣子的神態和恭敬簡直就像是一個模子裏扣出來的一樣。
“今天,是開春以來第一個晴日,真是個好兆頭,我們國家的繁榮,離不開當代君王豎起的明旌聖幟,在他無私的庇護下,一切社會生產都如此的井井有條!同時!無論任何天象,都反映了當代君王的豐功偉績,是多麼的公正!”
拍馬屁的華服貴人拉開了排場,然後,一位又一位的公卿開始順著拍……直至太守們開始發言為止。
太守甲:“皇上,路州大水。”←說好的路呢?
太守乙:“河州旱災。”←說好的河呢?
太守丙:“陽城日食。”←說好的太陽呢?
太守丁:“豐登郡蝗災。”←說好的五穀豐登好收成呢啊喂!
子杜仲撐著麵子,疲憊氣虛乏力的歎道:“扣你們這些太守半個月工資,包括拍馬屁這人。”←“俺是無辜的啊!俺不知情啊,中不中啊!”←請用河南話哭天喊地的念出來。
正尷尬著,突然一匹馬揚塵疾馳而來,策馬者放棄淚奔一路小跑差點就一個狗啃食定睛一看自己正親在皇上的靴子上,十分狼狽,衣冠不整,襤褸不遮,皇上同上那麼一看,那位乃是歲會司,即財政部長。←說好的財政呢?
“皇上皇上皇上……皇上……”由遠及近,財政部長抹著淚一蹦一跳的竄上大殿,灰眉土臉,迎風飄蕩的是袖管和那腰間的五花肉,若不是腰間招展的那麵禦賜的清官證書,恐怕早就被殿前的門衛大爺給一腳踹下去了吧。
“孫愛卿何事如此匆忙,竟是披了抹布就快步上殿了罷。”胡徹站在高台下,孫正碑的側麵,背著手笑道。←破爛的真是幹淨啊!
“陛下,不是小臣無能,實在是山裏的土匪太猖狂了啊!從新國庫裏提出來的資助前線的物資,等運到了那山裏麵,俺一次撒尿還沒個半柱香的功夫回頭來物資就被搶幹淨了啊皇上!”
子杜仲稚嫩的聲音響起:“我特批給你的那百人運輸隊可都是我國最精銳的精銳!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他們還有臉回來嗎?不去山上做土匪的話,就讓他們提頭回來見我!”
伊尹走上前來,作揖道:“皇上息怒,且聽孫愛卿解釋再下旨不遲,孫愛卿,皇上仁慈,還不快字字從實招來,聖恩在上,自是公正的!”
孫正碑立刻叩頭謝恩,連聲諾諾地解釋道:“皇上,那些土匪在歸京必經的山路上開了景區,臣等掏幹淨了私房錢也沒湊出十張門票來啊,一百多個兄弟合計了下就把百分之九十的物資給抵了票錢,結果……結果……”
子杜仲伸長了脖子,厲色問道:“結果怎樣!莫不是丟了銀兩不肯上報!”
孫正碑作揖道:“不是的……”他低頭頓了頓,隨即眼淚止不住的流出:“那幫土匪說什麼鐵箱子是凶器不能上山讓我們辦托運可我們哪有錢付那手續費,稍有不從就是一頓揍還不說,弟兄們想著上好的白幹不能帶進去也不能撒了,結果弟兄們一個個酒過三巡那白幹也沒見下去多少,後麵醉的失去了意識的時候那些土匪竟伸了手把軍糧全給吞了啊!皇上!”
子杜仲拍桌子怒喝道:“豈有此理,傳疾行先鋒淩鋒翼和怪力將軍皮山夫接旨。”子杜仲從令筒裏抽出令箭來,甩到地板上,道:“傳二位將軍領命剿匪,自行決定土匪生死!即刻出征!不得有失!”
頓時議論聲全無,但見從席間出來一位身材高瘦的拄著拐杖的男人,顫顫巍巍的拾起令箭,作揖道:“皇上,末將聽旨。”
子杜仲不悅的問道:“昔日堂堂疾行先鋒官淩鋒翼如今怎麼這般樣子?哪裏還有點將軍該有的風采?對了,您今年多大歲數?”
“當年窮呐,跟狗搶包子,經人舉薦,不負太祖重望終成帝業,一直效力至今,已花甲再四又三月零二十天。”年邁的淩鋒翼回答道,胯下一個不慎,就將倒下,子杜仲命令侍從趕緊將其架起,回席安坐。
“皮山夫將軍到!”門衛尖聲叫到,隻見兩名壯士開道,中間一位披著大衣的貴族咳嗽著走來,“咳咳,皇上,末將在,恭聽聖命!”
子杜仲疑惑道:“你的聲音怎麼?”
皮山夫捶著胸口,吐出一口熱血,“咳咳,我的爛肺……”
剛剛起身的孫正碑突然意識到,他低吟道:“難道是癆咳?”子杜仲聽見了,瞳孔嚇的一下子大了。
“把這個病弱鬼給我拖下去,解除職務送回鄉下!出征取消,即刻執行現在的命令!”子杜仲叫道,兩個壯漢大步走上前來架起皮山夫出門去。
子杜仲一下子癱在龍椅上,仰天歎道:“我的天呐,天要滅我大商嗎?我到底該怎麼辦是好?還有滿人,真他媽該死!”他將拳頭攥緊,腦袋一下垂下,泄了氣。
雪茗一直坐在席間,就默默的望著子杜仲的種種行色,不禁歎道:“皇宮,果然不是個適合成長的地方,再這樣無能下去,他的政權離垮台也就不遠了,早就聽說商朝權利階級矛盾巨大,皇上更替速度全二十四史效率最高,看樣子,問題就出在這時,嘖,殘忍的封建社會,竟讓一個兒童來承擔這些責任,滿人距離全麵進攻的最後投降通牒失效僅僅隻有幾個小時,卻仍然物資告急亦有數座城市天災人禍盛行,到底是為什麼,讓這些人居然忍心看著一個孩子從天真一下子邁向崩潰……”
經過一天的商討,關於水災旱災日食蝗災等征兆的解決方案順利出手,簡直可笑的讓人無奈。
將路州的大水引向河州以緩解旱情,日食自動結束派些人去安撫下百姓就行了,至於蝗災,邊境這麼多難民,就都送去吃螞蚱好了。
夜裏,總算是散席了,捶著酸痛的腰的雪茗走上大殿,將燭光按滅,拿著銀盤去廚房洗了洗,就看見了來偷吃東西的子杜仲,哇,皇上家的廚房果然名不虛傳,滿櫃子的臘肉和玉米餅!醋及豬牛羊油,以及,六十五度的極品燒酒,在當時,這已經算是可長期儲存的食物中的最高等的佳肴了,因為蔬果無法儲存。
“您為何不將盤子讓仆人來洗呢?”子杜仲坐在桌前,從廚房天花板下的小窗中投下的一點星光將他稚嫩白皙的小臉襯得幾分單純。
雪茗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盤子,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不對,這是古代,是一個不用自己洗盤子的時代!”說完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將洗了一半的盤子狼狽的丟進了水池。
那水池下麵是一個井,通過水泵的壓力就像現代的自來水一樣能將水提取出來,並通過另一條陶土水道將水流出排掉,可為什麼一想起這凡此種種的古人智慧,就不由自主的想要憎恨滿人呢?而現在,他們又要自告奮勇的來積極的毀掉這一切了!雪茗捏著發酸的肩膀,回首時心也酸酸的,神情有些失落。
而子杜仲呢,卻像毫不知情似的安心享受著這些,也許對皇上來說沒有理所應當的親情,隻有理所應當的無條件服從,這也就是為什麼幹這行的人既無情又任性!
“雪茗,你們的援軍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到?”子杜仲開口問道,音色像露珠滾動般清脆。
“已經在部署了,等熟悉了環境就可以接受調遣了。”雪茗答道,其實,援軍隻是接受了她的默許和檢閱,而她卻並不一定會知情,究竟實力如何她心裏也沒底。
“讓他們快點準備,敵人的十二時辰通牒明顯是謊言,我推斷他們將在兩天後發動進攻!”子杜仲邊吃邊揮舞著銀筷子。
誰說皇上年紀小不能放權的來著?我看他明明對一切都了如指掌!
麵對雪茗有些驚奇的眼神,子杜仲害羞的將臉沉下去,咽了一口玉米麵粥說道:“呃,你知道那些滿子就住在我們隔壁,所以溝通熟了相互之間你來我往一番,自然也就都明白了,總而言之,這裏不是你們南方,所以讓你詫異的事情還有很多……”子杜仲任性的甩著餐具。
詫異嗎?我那從現代帶來的老毛病你不詫異我就已經燒高香了,再怪能怪到哪裏去?能比從我口中聽到彩電燈泡空調冰箱之類的更怪麼?想到這裏,雪茗不禁心裏癢絲絲的,很快,等鐵路架到你們家門口,樓上樓下通電話的時候,那詫異的神情一定尷尬的多吧!不過,為什麼子杜仲說溝通熟了的時候,感覺他好像滿不在乎似的呢?到底是出自中二的無知狂妄,還是出自胸有成竹的大將風範呢?
然而,無論再怎麼說,戰爭快來了這一點,是所有人都必須要麵對的現實,雙方此刻的摩拳擦掌,隻是為了明日的勝利,就像兩把針鋒相對的弓箭,各自蓄力著最凶狠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