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色的藥丸被碾成粉，凝丹長老細細的辨別嘴裏還不停的念念有詞。陵越端坐在一旁不敢打擾。凝丹長老可以說是天墉城脾氣最好的長老了，沒有之一。和嚴肅剛正的戒律長老一比，更是天上地下。可是天墉弟子有時候仍然最怕見到他，那就是當以傷者身份麵對凝丹長老時。
    既然要凝丹長老分析丹藥成分，自然要交代丹藥來曆，少不了要被凝丹長老把把脈什麼的，才被凝丹長老一頓數落，陵越才不會不識趣的去打擾呢。
    待那一堆粉末分為兩堆然後再慢慢的減為一堆，凝丹長老淨手端坐在陵越麵前，看著桌子上的空了的碗，滿意的捊了捊須，決定暫時放陵越一把，先談正事要緊。
    “這丹藥沒有絲毫問題。”
    陵越的心放下來了。
    “你之前說這丹藥乃何人所贈。”
    陵越的心又提了下去，“師叔，你剛才不是說？”
    “這丹藥是沒有問題，可是人有問題？”
    陵越的心開始往下沉，“有何問題？”
    “用藥恰到好處，手法熟練老道，我入室弟子還無一人有此水平，之前聽你所言，此人似乎是才入門，若能入我門下，當則後繼有人。”
    陵越的心又放了下去，“師叔之心我能理解，可是我該以何種理由勸說他來此見師叔呢？”總不能跑去跟歐陽少恭說，我懷疑你下藥害我，故而找凝丹長老查藥中成分，陰差陽錯的師叔看上你這根好苗子。
    “可是？”凝丹長老心有不甘。數年來，每次天墉收徒人數都不少，可是大多仰慕劍仙風姿，有些崇拜一教之掌，少些願意研究法術，願意拜入他門下的少之又少，若此時不適當接觸一下，待此人過了幻境試煉，不知成了哪位長老座下高徒呢。
    見凝丹長老憂慮，陵越不忍回絕，在陵越看來，天墉所教之一切，斷無高低貴賤之分，不過各有各的緣法罷了，可別人所願不能苛求。可是凝丹長老真的很想要一個衣缽弟子呢，而歐陽少恭與這滿院的花草也很相配了，不如提供一個契機吧。
    “若師叔相信陵越，不日陵越自將引薦歐陽少恭來此，隻是希望師叔對今日之事予以保密。”
    得知有望，凝丹自不苛求，更何況身為天墉長老，這點分寸自是有的，天資再重要，也重要不過心地。眼下不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嗎。當下頷首。
    處理完此間事宜，陵越幾乎是趁著月色去處理天墉事宜，然而並沒有按照計劃那樣處理完畢，因為來了個歐陽少恭。
    看著遞到眼前的丹藥，陵越拿到眼前看了看，試圖分辨出這顆與昨天那顆有何不同，末了吞食。若是當真有問題，大不了遭師叔一頓訓斥罷了。
    許久之後，陵越才知道若歐陽少恭試圖用毒害人，普天之下還真非沒有人可以抗衡，此乃後話了。現在陵越則是算計著怎麼讓歐陽少恭入得凝丹長老門下，在明了生命可貴中放下那些不該有的偏執。
    “少恭，我雖不通丹藥之術，但也知丹藥熬製不易。之前聽你所說，你來天墉城是因為醫術遇見瓶頸了，不如改日隨我去拜見凝丹長老。”
    歐陽少恭沒想到一個托詞竟讓陵越記到如今，不過歐陽少恭也沒有拒絕。任何東西你越了解，越能明白其無窮無盡之處。歐陽少恭自信自己的醫術當今世上無人能敵，卻不會無知到以為自己掌握了天下醫術。當即微笑到，“聽大師兄吩咐，少恭在此先謝過大師兄了。”
    看見對方那麼真心實意的道謝，陵越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對方以為自己一心為他著想，可自己卻是一再提防於他。當下摸了摸鼻子，沒有接話，隻是想著待確認鬼麵人一事了結，確認與歐陽少恭無關之後，再好好的賠禮道歉吧。
    想不到凝丹長老交代之事居然能夠如此簡單的完成，雖還有些放不下屋中書籍，陵越也不好意思再回去處理將歐陽少恭一個人晾在這裏，畢竟藏經閣連屠蘇都不得輕易進出，入門弟子更是沒有資格。這也是當初陵越為什麼會為了百裏屠蘇換地方處理公務而不是讓百裏屠蘇改換地點。
    當下做好整理陪歐陽少恭在路上閑聊，“近日每回後山，必遇你彈琴，可是覺得無聊了。”
    “我一向愛琴，愛彈琴，做自己心中歡喜之事怎會無聊，大師兄怎會有如此想法呢？”歐陽少恭不以為意。
    “倒是我愚鈍了，少恭勿要見怪。”
    “怎麼會，大師兄也是關心則亂，不知大師兄覺得琴音如何？”
    “好聽是好聽，隻是······”陵越有些遲疑，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隻是什麼？”可惜歐陽少恭並不給陵越遲疑的時間，急忙的追問。
    “隻是單純的好聽，無情也。少恭你別多想，我可不懂琴。”陵越忙忙的補充道。
    “大師兄你隻是不識音律罷了，並非不懂琴。”
    “這有什麼區別嗎？”陵越有些疑惑，琴不就是發出音律的嗎。
    “大師兄，到分叉路口了，我往左走回前山了，大師兄你該往右走回後山了。我們就此分別吧。”說完，不待陵越反應，就獨自走了，那鮮亮的紫色無聲無息的融入黑暗中，再尋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