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場版 第五十九章 多米諾骨牌怪案(下)車禍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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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疊壓倒地?”回想菅野踆夫剛才所講的話,泠斯一邊邁著慢步伐在那排自行車西側踱來踱去,一邊專心致誌地思忖著,“這現象和多米諾骨牌還真是很相似。不過,這是否與貨車行駛有任何的關聯呢?還有,雖然在倉庫裏的菅野踆夫可以排除,可九人之中,那個狡黠殘忍的罪犯又究竟會是誰呢?”
泠斯左手托著下頜,在自行車旁來回徘徊,沒有停止絲毫的思考。然而,當再次從北麵走向南麵時,他眼角的餘光忽然瞄到一個細節----從南麵數,第一輛自行車的輪胎上沒有任何凝固的泥土,可後輪的一根輻條上卻有著兩道閃亮而又詭異的刮痕。縱然泠斯已經留意到了這處詭異的細節,但他卻依然百思不得其解。他不知道刮痕何時而來,或者說出於什麼特殊的緣故才造成的。
此外,泠斯還發現了一個古怪的現象----在第一輛自行車的南麵,不知何時正圍著一群密密麻麻的黑色螞蟻,像是找到了些什麼美味的東西。帶著幾分天然的好奇心,泠斯用手指沾了下螞蟻圍著的地方,然後放在鼻翼下麵嗅了嗅,那是一股清涼微甜的檸檬味。
“剛才,我記得這裏好像還沒有呢。”泠斯自言自語道,“檸檬味?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為了收集更多的破案線索,倪爾泠斯習慣地朝著超市周圍尋望了一下,最終將目光停在了停車位前麵的下水道處。其上蓋著的並不是一副圓形井蓋,而是一道由扁鋼焊接而成的雨水篦子,外形為為一個長60cm、寬50cm的矩形。這道雨水篦子的表麵鏽跡斑斑,中間被設計者分為兩列小矩形的縫隙,每列縫隙均為9道。
走過去後,泠斯屈膝半跪,觀察到腳下矩形的雨水篦子的一處縫隙邊緣的鐵鏽有被金屬刮掉過的一道痕跡,如同釣魚線那般纖細。雨水篦子與道路吻合處長著一些青色發黴的苔蘚,顯然雨水篦子沒有任何被挪動過的痕跡。否則,吻合處的苔蘚一定會或多或少地壓壞,從而使得惡臭的髒泥渣滓落在周圍。
“偵探先生,大家按照要求都到齊了。”這時,菅野踆夫領著眾人從超市裏出來,形態各異地站在門口。最左邊的是一位穿著肥胖花格襯衫的禿頭男人,五十出頭,右肘部位貼著一塊透氣式創可貼。他身材矮胖,雙眼猶如貓頭鷹那般半眯著,扁平鼻子的鼻頭屬於既尖又細的那種,紫黑色的嘴唇深深凹陷在下頜與仁丹胡子的中間位置。老實說,他整體看起來,實在很容易令人聯想到一聽可樂形狀的鋁罐被人一拳打得凹癟。
“偵探,你找我們有什麼事情?”一位家庭主婦打扮的中年母親抱著她懷裏的孩子,不耐其煩地問道,“麻煩您有什麼事情,最好先問我好了,因為兩點鍾時分我還要陪我的孩子去趟醫院。”
“我知道。”泠斯漠不關心地走上前來,直截了當地問禿頭男人,“請問……我想您大概就是菅野踆夫的老板吧!不瞞您說,剛剛南麵十字路口附近發生了一起車禍,當場導致一位年邁老人的死亡,而肇事車輛就是你們超市運輸貨物的那輛貨車。”
“哦,上帝!這種事情聽起來真是糟糕透了,簡直可謂恐怖。”禿頭男人捂住胸口,搖頭哀歎道,“鄙人名叫澀穀保昭,請問偵探先生您是?”
“我?”泠斯皺下眉頭,回答道,“私家偵探----倪爾泠斯。”
“原來是倪爾偵探,幸會幸會。”澀穀保昭與泠斯握了下手,歉仄語道,“對於剛才發生的車禍,我萬分抱歉。如果倪爾偵探需要了解些什麼,鄙人一定盡我所能。”
“多謝關照!”泠斯咬咬嘴唇,瞳孔凝聚在眼前的一點上,“澀穀先生,請問在車禍發生前,您還記得都有誰曾經從超市裏出去過?”
“這個嗎?”澀穀保昭想了又想,依次手指那位抱著嬰兒的母親、身穿黑白製服裝的卷發女仆及攙扶著他的馬尾辮女醫生,“算上我,總共是四個!其他人都沒有出來過。”
“那你們超市有備用後門嗎?”
“沒有,隻有前門。”
“嚄?”泠斯有些驚喜,眼睛閃爍激動的光芒,“如此一來,製造這起車禍的嫌疑人範圍也就縮小在你們四人之間了。其他女士,拜托你們各自回到超市,繼續購物,請原諒我的臨時草率決定。那麼,我現在就麻煩四位詳述一下你們當時都在做些什麼。”
“是這樣的。我在門口下車的時候,發現自行車的後胎有些漏氣,於是就借超市老板的打氣筒給輪胎打氣,然後才進去選購東西。可是,我還沒有買完清單上的必需品,您就把我召集到這裏來了。”
“抱歉!”泠斯道,“那麼,下一個出來的又是誰?”
“是我。我的孩子不小心在購物車上撒尿,又哭又鬧的。出於對其他人尊重,我連忙買了一張尿片在對麵的垃圾箱旁,給她換上了新的尿布。處理好這件事後,我又回到了超市。倪爾偵探,假如您不相信,請您去垃圾桶裏翻弄一下,看看是否我說了謊話。”
“翻弄垃圾就不必了。我相信您是清白的。”
“對了,倪爾偵探。”菅野踆夫接著說道,“我記得在這位女士回來後,我又到貨車車廂後麵搬了四箱飲料。當時,貨車還停在原地,周圍也沒有任何可疑的人逗留。”
“噢?”泠斯撇歪右邊的刀眉,嚴肅地談道,“至於後來澀穀先生幫助女醫生的事情,我想這也就不必講了。”
“倪爾偵探?”女醫生沒有繼續沉默下去,“當澀穀先生栽倒後,我隱隱約約聽到不知哪裏傳來‘咕咚’一聲。”
“你大概是聽錯了,那一定是自行車倒落的聲音。”澀穀保昭似乎有些緊張,堅持地強調道。
“是嗎?”
“又好像是這樣,又好像不是這樣。”她嘀咕道。
“口供到此為止吧。”
“真的嗎?”抱著嬰兒的那位母親半信半疑道,“那麼,澀穀先生,麻煩您幫我把我選購的物品結算一下,我想現在就得趕回家裏。否則,我一定會錯過公交車13點40分的那班汽車。”
“好的,請隨我來。”澀穀保昭點點頭,抬起右腳正準備走。
當瞥見澀穀保昭右腳鞋底上黏著一塊口香糖時,泠斯的眼神驟然變得警惕起來,臉上隨之浮現出悅然的表情,“麻煩您等一下,澀穀保昭先生,我知道這起車禍的罪魁禍首是誰了。”
“什……什麼?”聽到這猝然的話語,澀穀保昭如聞雷霆般震撼了一下,緩緩而又僵硬地轉過身軀,“倪爾偵探,你真的、真的知道凶手是誰了?”
“當然!”泠斯胸有成竹地回答,“而且,這名凶手就在這裏。”
“呃……”澀穀保昭目光閃爍不定,緩緩囁嚅道,“是……誰?”
“嗬嗬!”泠斯淡淡一笑,眼神中充滿了自信的迷人色彩,“澀穀先生,凶手不就是您嗎?”
“倪爾偵探,我想您肯定是誤會澀穀先生了。”菅野踆夫對於此刻的這種尷尬氛圍頗為憂慮,隻好硬著頭皮替他倆打圓場。
“住嘴!”澀穀保昭對菅野踆夫嗬斥一句,旋即又滑眸望著泠斯,“既然倪爾偵探您說我是這起車禍的策劃者,那麼就請您說出您的理由。否則,我是不會向您荒唐絕倫的猜測妥協半步的。”
“好。”泠斯舒展刀眉,不緩不慢地說道,“還記得剛才菅野踆夫對證人口供的補充嗎?他說,當他再次到貨車車廂後麵搬四箱飲料時,貨車還一如既往地停在原地,周圍也沒有任何可疑的人逗留。不難排除,凶手是在從那時至你與女醫生走出超市的這段時間做的手腳。畢竟,從作案時間上來看,您是本次案件唯一擁有充足時間犯罪的人。趁著沒人注意,您可以輕易地離開收銀台,快步走到貨車的枕木前。除此之外,昨晚貨車的刹車突然壞掉的事情也是您一手製造的。”
“偵探先生,我想你大概是聰明得快要糊塗了吧?自那之前,我可是的確從來沒有出去過。”澀穀保昭嗤鼻一笑,“而且當我是和這位女醫生相繼走出超市時,那輛廂式貨車也還停在那裏。而在我摔倒後,女醫生想要把我攙扶起來,那輛貨車才被趕出來的菅野踆夫發現不翼而飛的。”
“哦?澀穀先生,這位女醫生沒有注意到,情有可原。可是,您剛才為什麼沒有談論到這些?”
“我……大概一時忘了。”澀穀保昭顯得有些驚慌不安。
“恐怕,您是好心幫助女醫生搬運物品,目的就是為了故意摔倒在北麵的自行車上吧?”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澀穀保昭鼻翼鼓張,慍怒地吼道,“是在刻意質疑我的人品嗎?再說,就算我是故意摔倒,可這又與本次案件有什麼關聯?”
“嗬,您別激動!”泠斯手心朝外,左右晃動幾下,“多米諾骨牌,這款遊戲您大概略有耳聞吧?當無數的骨牌按照一定的次序與距離排列後,假如第一張骨牌被外力推倒,那麼最後一張骨牌也會理所當然地倒下。換句話說,當北麵第一輛自行車歪倒後,南麵的第一輛自行車也會被壓倒。然而,在所有自行車歪倒的一刹那,疊合的重力會產生一股巨大的力量。倘若合理地利用了這股力量,凶手先生您也就不難挪動貨車前輪下的那對枕木。”
“那麼,你倒是講講我是如何做到的?”澀穀保昭竭力反駁道。
“好的。不過,在此之前,我想請各位隨我觀察兩處疑點。”泠斯帶著眾人先是看了眼最南麵自行車的後輪輻條上的兩道痕跡,又走到超市西南麵的雨水篦子處,“各位,你們是否發現這三道痕跡極為相似?”
“是的!”女仆裝的女子撩下耳邊的鬢角,目不轉睛地盯著泠斯的雙眼,“難道說,凶手像推理小說那樣使用了一根釣魚線嗎?”
“不!”泠斯輕搖臉龐,豎起右手食指劃了劃眉間,“其實,凶手真正所使用的是一根較長、結實、柔韌的鋼琴弦,所以才會留下如此明顯的痕跡。”
“鋼琴弦?”菅野踆夫眉頭緊鎖地重複道。
“沒錯!”泠斯語氣肯定,詳細地解釋道,“首先,凶手以普魯士結的繩結方式將鋼琴弦係在南麵第一輛自行車的後輪其中的一根輻條上,並且鋼琴弦的兩端指向正北。其次,凶手在將西麵的鋼琴弦端點繞過貨車底盤的中心,然後再以半結的繩結方式係在帶有小孔的塑料枕木上。然而,值得一提的是,凶手所使用的這根鋼琴弦屬於奇特的Y形,因此才可以分別係住兩個塑料枕木。然後,凶手再將東麵的鋼琴弦端點係上重物,通過那根輻條下方的空隙及雨水篦子的縫隙塞到下水道裏,而且還懸空在臭水麵的上方。毋庸置疑,重物的重力必須絕對小於或者等於塑料枕木與貨車輪胎之間所產生的摩擦力,以便保證鋼琴弦兩端的平衡。否則,我現在所推理的這一切都將是空談。如此一來,當最北麵的自行車歪倒後,最南麵的自行車也連鎖反應而倒下。可與此同時,自行車瞬間所產生的巨大力量地拉動貨車前輪下的塑料枕木,間接地打破鋼琴弦兩端的平衡。然後,在一端重物受重力下降的一刹那,迫使以半結方式係著的那對塑料枕木挪動位置,並且在即將行駛的貨車底盤中心脫落。最終,重物又利用普魯士結的缺點,使得這根鋼琴弦從自行車輻條上脫落到下水道裏。坦白地說,這個計劃從始至終簡直是天衣無縫,世界上最完美的案件之一。當然,至於女醫生您聽到的那聲咕咚聲,也正是由此而來。”說完,泠斯頓時感到心曠神怡,全身的細胞都輕盈如水地活動著。
“精彩、精彩!”澀穀保昭諷刺地拍了拍雙手,“倪爾偵探,你說的真是冠冕堂皇呀!連我都禁不住有些佩服你了。不過,你方才所做的推理總共有兩處顯而易見的漏洞。第一,這道雨水篦子並沒有任何被打開過很痕跡,身為凶手的我又怎麼可能放進得那種程度的重物?第二,你對此案做成千上萬種的推理,我都不會介意的。可是,倘若想要判定我是凶手,你就不得不要拿出確鑿可靠的證據。”
“哼!”麵對澀穀保昭的狡辯,泠斯不屑一顧地在心裏哼了一下,信心十足地說道,“的確,你觀察的極其仔細,甚至連這道雨水篦子沒有被打開過都知道。不過,不打開這道雨水篦子並不意味著,我所講的重物從中間縫隙裏塞不進去,比方說機械磅秤所使用的扁平笨重的增砣砝碼。至於你的第二個疑惑,答案不是很簡單嗎?”
“……”此時此刻,澀穀保昭額頭盡出冷汗,雙眼宛如水畔倒影般遊離不定,雙手戰戰栗栗,心中完全沒有當初的傲慢與自負。
“澀穀先生。”泠斯故意停頓一下語氣,然後以一種犀利的目光盯著他那惶遽的瞳孔,“證據就是你右腳鞋底的那塊口香糖。剛才,你說過你沒有從超市裏出去過,那麼這塊原本位於最南端自行車的南麵、也就是現在螞蟻聚集地方的檸檬味口香糖又是如何黏到你的鞋上的?”
“不可能的。”澀穀保昭心神不定地搖了搖頭。可是,當查看到右腳鞋底的口香糖時,他的神色立刻變得頹廢與可憐,絕望的淚水順著他的眼角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好吧,我承認是我策劃的這場車禍。不過,我想這對於鬆野竹仁那個混蛋是最有應得的報應。”
“為什麼?”泠斯目光驟然變得深邃,語調也極為深沉。
“這一切都是為了二十年前我死去的養女。或許,您並不知道----二十年前,我一事無成,經商將唯一的本錢賠得精光,整天酗酒、抽煙。終於,曾經海誓山盟的妻子也因我窮困潦倒而狠心拋棄了我。當時,我漂泊在外,絕望無助,甚至都有了輕生的念頭。可就在我深陷困境時,一位流浪街頭的小乞丐女孩來到我的身旁,說樂意與我分享她那少得可憐的晚餐。我的內心深受感動,渾渾噩噩之中仿佛看到了生存的希望。於是,我開始了我再次的奮鬥生涯。終於,我的人生事業緩緩起步,衣食住行也都有了保障。我收養她作為我的女兒,並給她取名澀穀小蕥。我相信,我的生活因她而變得豐富精彩,她就是我心中象征著希望之光的小天使。然而世事難料,一次突如其來的車禍奪取了她鮮活的生命,我的身邊再也沒有那張善良而又天真的笑臉。當時,肇事司機正是鬆野竹仁,全因他酒後駕車。”
“所以,你在了解到他的一切生活規律後,才設計這場看似意外的車禍。”泠斯從口袋裏掏出手帕,隨手遞給了他,“為何你選擇今天這個日期?”
“因為這是小蕥第十三個的忌日,這次也是我唯一成功的一次。”
……
蒼雲飄逸,陽光明媚,繁華喧鬧的街區卻洋溢著一種內心平靜的氛圍。
返回原處,泠斯發現水萘泉子正儼如荷花般亭亭玉立站著等待自己,而早先租來的那輛轎車不翼而飛。
“泉子妹妹,你站在街道上是怎麼回事?還有,我租的那輛轎車呢?”泠斯撓撓頭皮,攤攤雙手問道。
“傻瓜!”她輕咬櫻唇,柔情似水的碧眸凝視著泠斯,慢條斯理地解釋道,“那輛轎車的司機是按照時間收費的。你去處理事情那麼久,所支付的車費早已浪費完了。”
“傻瓜?”泠斯用手指劃劃眉間,恍然大悟地說道,“難怪菅野踆夫這個名字如此熟悉?原來,孤兒院當時那個大智若愚的男孩就是他呀!”
下一章:ATM機詐騙案件(下)
《譯者:我昨晚熬夜寫到今晨八點半,不禁感慨興趣真可謂是人創造一切的源泉。順便一提,普魯士結的缺點是使勁拽繩子的一端,繩結輕而易舉地能夠從被綁物體上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