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他和我什麼關係？
    整個下午，竇誌強都沒有一個客人，他像是早習慣了這種淡出鳥來的閑散生活，自娛自樂地窩在沙發上看書。
    傅仁堅這個客人也挺識相，安靜地埋頭電腦，像是在查什麼資料。
    竇誌強偷偷瞧了傅仁堅一眼，多少年過去了，美少年變成了帥男人，可專心致誌做某事，微微嘟起的上唇，還是老模樣。他不由有些感慨，又有些好笑。
    青蔥歲月裏的那些回憶，像是鍍上一層唯美的輕紗，變得迷蒙而美麗。而年少時的那些傷害與刺痛，也變得銳利而明顯。
    傅仁堅像是感覺到竇誌強那凝固的視線，抬眼和他對視：“你的生意，清淡的很呐！能養活一家老小嗎？”
    看，多少年過去了，他還是這死德性，時不時要挑釁一下。
    “切，你以為我這是你們醫院，把人累得過勞死啊？清淡怎麼著，你以為這兒天天都有紅白喜事？我這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傅仁堅把筆記本電腦合上，托著下巴，嘲諷地說：“上午和那大嬸磨嘰半天，也就收三百，吹什麼牛，能吃一星期已經夠嗆，還三年呢？”
    “要你管！反正這些年來，我的一家老小也給我養得好好的，我這頭家也撐著呢！”
    竇誌強腰板挺得可直了。
    傅仁堅皺眉道：“好歹也是京衛一中出來的，幹什麼不好，非要當神棍？”
    這又戳中了竇誌強的軟肋，不由抓狂：“什麼神棍，沒見著我的客人都叫我大師！”
    “那還不都一樣！”
    “我那是天賦、天才、老天爺賞飯吃，用自己的智慧造福民眾，和你們那幫人切痔瘡、割包皮的醫生一樣，你拯救他們的肉體，我救贖他們的靈魂！說起來我還更高尚咧，憑什麼老是要被你貶低？你覺得我低賤幹嘛來找我，幹嘛來我家賴著不走？”
    傅仁堅相當激賞竇誌強一身雞血的樣子，他快樂地摸摸鼻子：“我不是男科醫生，不做切痔瘡、割包皮這類小手術，不過如果你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在醫院找個靠譜的專家，保證下刀快一點，痛得少一點！”
    “你才要切痔瘡、割包皮呢！”竇誌強叉著腰反駁。
    “誰要切痔瘡、割包皮，讓本醫生來檢查檢查！”傅仁堅嘴角掛著奸詐的笑容，像惡狼一樣地撲了過去，兩人還是像少年時代一樣，在沙發上翻騰著撒著歡。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驚訝而冷靜的聲音傳來：“你們在幹什麼？”
    兩人像被捉奸在床的樣子，一齊朝門口看去——隻見高高的門檻上，站著個矮胖的萌孩子，正是背著書包的竇豆。
    竇豆一臉嚴肅，冷靜的表麵有著藏也藏不住的慌亂。
    也不能怪這孩子不淡定，實在是傅仁堅和竇誌強的姿勢太不雅。傅仁堅在上方，一隻胳膊壓著竇誌強，一手還扯著竇誌強的皮帶。竇誌強被壓在沙發上，本能地卡住傅仁堅的脖子，可在那孩子看來，“卡脖子”和“摟脖子”的動作也差不離。
    作為兩個成年男人，他們這樣過分親昵的行為也太毀三觀了！
    在竇豆犀利的圍觀下，兩人隻好訕訕地站起來，可正經地理好衣服，齊聲給出了解釋：
    “我們在打架！”竇誌強偏過腦袋，做了個高傲狀。
    “我在幫你爸檢查身體！”傅醫生摸摸鼻子，說的很中肯很誠實。
    關鍵他倆說這話聲音太齊了，一個壓著一個，一聽就很假。
    竇豆嘴角輕抽，大眼睛快要委屈地滴出淚來，不知道相信誰好。一個是自己朝夕相處的逗比老爸，一個是看起來很精英很正常的陌生男人……
    在沒有得到正確的結論之前，他有耐心讓對手自己露出破綻。竇豆作為一個智商超群的天才兒童，不斷地給自己做心理建設。然後故作鎮靜地把書包放到寫字台上，假裝什麼也沒看到似地，開始做作業。
    “豆兒，今天放學咋這麼早咧？我看時間還沒到，就沒去巷頭接你！”竇誌強不好意思地搓著手。
    竇豆淡定地道：“爸，今天下午提早放學，我和露露一塊兒結伴回家，坐露露他爸的摩托回來的。”
    “哦……”竇誌強虛心地轉轉眼珠，瞥了瞥傅仁堅：“來，豆兒，給你介紹介紹，這位是傅叔叔，是爸爸的老同學……我們同窗6年，他去美國念了近10年書，剛回國。”
    竇豆跳下凳，與傅仁堅目光對視，非常爺們地伸出右手：“傅叔叔您好！”
    傅仁堅滿眼興味地與小東西握了手，回頭小聲對竇誌強耳語：“從遺傳學上看，你兒子長得一點也不像你。”
    “滾！”竇誌強猛地一踩傅仁堅裎亮的皮鞋。
    竇豆嘴角再抽，輕咳一聲，人小鬼大地道：“傅叔叔就是昨天打電話的那位吧？”
    “嗯！”
    “那傅叔叔這次回國，要呆多久？”
    “這次回國，如果一切按預期發展，有可能就留在國內發展了！”傅仁堅一笑，聰明人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能時時戳中重點。竇氏父子不光是長相各異，連個性也不同。炸毛老爸，生一腹黑孩子。瘦爹肥娃。
    竇誌強在旁邊不明白了：“你爹媽不是已經移民了嗎，你一個人留國內幹嘛呢？”
    “對啊！”竇豆也微眯起眼，打量起這個不速之客。
    傅仁堅瞧了瞧這對可愛的父與子，笑道：“當然是因為國內還有我放不下的人！”
    “親人？朋友？情人？”竇豆逼問。
    “或許吧！總之是特別重要的人！特別讓人牽掛的人！”傅仁堅打了個馬虎眼兒。
    竇豆本還想刨根問底，竇老爺子來了。竇老爺子年紀小時也是京衛城的太子黨，所以這些吃喝享樂的習性一輩子未改，臨到老了也依然好客、講義氣、愛排場。非說要拉著稀客傅仁堅和他一塊兒去茶館喝兩盅，晚上去下館子。
    竇豆和竇誌強兩人多有默契，一個眼神交流，就知道家裏帳麵上還有多少現錢。他們家的帳都是竇豆記的。
    竇豆立即踮著腳，朝竇老爺子的耳邊處大聲喊話：“公公，傅叔叔的棋下得可好了，您別去茶館了，到後麵院裏一邊曬太陽，一邊陪傅叔叔下兩局吧，我這就去端棋盒兒！”
    竇老爺子這回是聽到了，喜滋滋地道：“也好，也好！堅子過來，陪爺爺下兩盤兒。”
    兩人去下棋了，竇誌強吃驚地問兒子：“你咋知道他會下棋？”
    竇豆抱拳而立，不屑地道：“高智商的男人，都好這口！”
    竇誌強抓抓腦袋：“你還別說，他當年還真是什麼棋都玩，什麼棋都精！”反正不管什麼棋，他都鮮少能贏傅仁堅，弄得最少他輸得哇哇叫。要是賭的是輸一場脫一件衣服，寒冬臘月裏，不出半小時，也能脫成赤膊兒。
    瞧著那一老一少下棋下得正歡，竇豆覺得是時候拋出深藏許久的問題了：“爸，你老實和我說，那個傅仁堅和我是什麼關係？”
    竇誌強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還以為兒子會問，傅仁堅和你有什麼關係……
    竇豆神色複雜，急躁不安中帶著些許激動，他認真地問：“傅仁堅是不是我的親爸爸？他是想過來帶我走對不對？纂奪你的革命果實！爸，你放心，我是不會跟他走的！就算他比你成功比你有錢，可是，你辛苦撫養了我這麼久，我也不會這麼無情地扔下你的！”
    竇誌強聽了這話，簡直要一口鮮血噴出來！
    這熊孩子是不是腦殘劇看多了？
    嗨，什麼叫他比你成功比你有錢？這是說他竇誌強是個失敗者？
    嗨，什麼叫不會無情地扔下你，像是他離開了這逗比孩子不能活似的！這麼些年來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養活大，養成白眼狼了是不？
    尼瑪這死孩子找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