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悄然變化
    竇誌強做了周嬸的這單生意，手裏賺了300元，錢還熱乎著，就得往外撒了！
    先是去茶館把竇老爺子賒欠已久的茶錢結了，再去幫竇老爺子的寶貝鳥兒買點吃食，接著手裏就隻剩一張紅票子，直奔菜市場，精打細算地買好一家人的菜，麻利地回家做中午飯。
    竇誌強買了菜回家，發現傅仁堅還賴在那兒呢，慵懶地占用了他的“辦公台”，用著自己的高端筆記本電腦上網。就算穿著竇誌強的睡衣，也依然無損他的精英之氣。
    竇誌強像師奶似地提著菜，累得滿頭大汗，看他如此悠閑，落差忒大，心裏更來氣了。這麼些年不見麵，傅仁堅不但個頭長了，臉皮也變厚了。
    傅仁堅抬頭瞧了瞧“賢惠”的小強，聳眉道：“你走的時候忘了告訴我WIFI密碼。不過我已經破解了，你愛用123456做密碼的蠢毛病還是不改呢！”
    竇誌強鬱悶地下逐客令：“你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嘛時候走呢？”
    “都到飯點了，還哄客人走！你再這麼沒禮貌，我告訴太奶奶去！”傅仁堅愛拿雞毛當令箭的老毛病也沒改。
    “強子，快來幫我戴項鏈，堅子幫我買的這串珍珠項鏈真是配我這件青玉緞麵的旗袍。”太奶奶拿出壓在箱底60年的嫁妝衣裳，對著鏡子和項鏈比劃著。
    另一廂，許奶奶也高調地顯擺著禮物：“強子，你過來幫我瞧瞧我這戒指，堅子真是個乖孩子，知道我愛這種‘金鑲玉’的款式，瞧著黃燦燦的戒指座兒，瞧這幽綠幽綠的戒指芯兒，一看就不便宜！”
    竇誌強腦袋都給兩位老祖宗吵疼了，又羞又矂，傅仁堅都花下血本，又是珍珠又是金戒指了，他連飯也不留著吃，就是他竇誌強沒良心了，不通人情世故！
    竇誌強紅著臉到後屋把二位奶奶都埋怨了一陣，順便瞧了瞧那一大堆的禮物，還都是真真的上等玩意兒，不便宜，隻得黑著臉又返到廳堂來，強擠著笑說：“破費了您呐！留這吃午飯吧！”
    傅仁堅奸計得逞地道：“那就辛苦小強做飯了！”
    竇誌強已經沒了和他鬥嘴的力氣，攢著勁著投入到午飯的準備工作中。他們家比較特殊，得做幾份飯菜。
    太奶奶一輩子吃素，所以先做她的那份兒，而且她到了九十歲還特別在意身材，所以食物少油低鹽。竇誌強專門給太奶奶炒了份嫩豆腐滑菇，合適她的牙口，又夾了好些素油青菜，裝到精致的盤裏，準備給太奶奶端到房裏的餐桌上。
    第二份，是給奶奶和爺爺做的。他倆和太奶奶截然相反，都愛大油大葷，結果臨到老都胖，也都有老年人都有的三高，而且還血糖還不好，所以做菜更考驗心思。又得合他們的口味，又得兼顧血糖、血壓、血脂。竇誌強就給他們做了份清湯魚卷，奶汁燉三樣、掙蹦鯽魚、涼拌木耳。
    “手藝漸長啊！”傅仁堅被廚房裏的香味吸引，舍了電腦，過來望鍋。
    “急什麼，這是給我爺爺奶奶做的，那邊是我太奶奶的，閑著就幫我端過去，別送錯了！”一邊把菜裝到碗裏，一邊使喚精英幹粗活。
    傅仁堅眼也尖，指著碗和盤道：“心挺細的，給你太奶奶用盤，給你爺爺奶奶用碗。”
    竇誌強說：“這不也尊重他們的習慣嘛！我爺爺奶奶生在京衛城、長在京衛城，就愛八大碗。我太奶奶是老金陵人氏，大家大戶的千金小姐，吃個啥都講排場，別說看不慣用大海碗了，當年她還都有十幾個丫環伺候呢……這些盤都是她當年的陪嫁，端穩點，別打碎了，近百年的老古董，官窯的東西。”
    傅仁堅像跑堂的夥計，把兩份飯菜一一地送過去，再回來坐定，竇誌強第三份也整治的差不多了。這時候剛好12點，竇老爺子哼著曲，拎著鳥籠，準點回來蹭飯，一瞧見傅仁堅，愣了半分鍾，終於拍掌道：“這不，咱們家誌強的同學嗎？你回來了？”
    “是的，爺爺，我回國了，剛回來！”
    “留在我們家吃飯哦，你看都飯點了！”
    “嗯，小強正在做飯呢。”
    “長得真精神，現在在哪高就，父母的身體都還好吧？爺爺還在嗎？”
    “嗯，我學的醫還能在哪上班，也就是醫院唄。父母身體都挺好，現在都在加拿大，爺爺前些年已經過世了。”
    ……
    兩人一見如故，居然還沒對錯對子，寒暄了好一會兒。直到竇誌強叫他倆別嘮嗑了，各回各屋吃飯去為止。
    傅仁堅喜滋滋地往桌上一坐，看到桌上的幾樣菜：一小碟泡菜蘿卜條、一大盤水煮青菜，另外還有兩個硬菜——青椒炒雞蛋、醋溜土豆絲。
    傅仁堅盯著竇誌強：“我不是素食主義者。”
    竇誌強指著黃燦燦的雞蛋：“雞蛋不是素的！”
    傅仁堅舔舔嘴唇：“算了，我去跟竇爺爺一塊吃去。”
    竇誌強拽著傅仁堅的胳膊，狠狠地遞過去一對刀眼：“等著！”
    說完去開了冰箱，端出一個瓦煲，放到爐上蒸熱去，聞著香味，傅仁堅也能猜出裏頭是元寶肉。元寶肉，京衛城的老菜式，他們小時候過年過節最巴望著吃的一道菜。
    傅仁堅心滿意足地等在桌邊，把那些素炒當前菜吃，然後評價道：“沒想到，你的手藝能這麼好！以前你煮個快食麵，煮成糊糊了，還記得嗎？”
    竇誌強一邊專心誌致地看著爐火，一邊道：“當年我是竇家少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現在我是孩子他爸，上有老下有小，我不煮誰煮？手藝這玩意兒，純逼出來的。”
    傅仁堅的筷子停了。他們的中間隔了漫漫的十年，兩人的確已經被生活磨礪，有的東西已經悄然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