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是周一，警方在繼續進行三起案件的並案偵查。
    市局。衛蒼擎低頭翻閱著卷宗。我坐在他身邊，盯著那一張張被鮮血浸潤的案發現場照片發愣。
    照片裏的血泊似乎在紙上極為緩慢地湧動，照片上似乎有個血窟窿，血液之泉不住地往紙外突突地冒著血水。照片上有股血腥味飄散到我的鼻腔中，那味道似乎還很濃鬱。
    照片中三位好友的屍體都是異常慘白腫脹，前胸血肉模糊，白骨森森。生前最後一絲驚人一致的絕望，驚恐與困惑凝滯在他們毫無生氣的雙眸中，似乎昭示著他們即將離開這個世界之時，心中那份憤懣與不甘。
    衛蒼擎突然開口道：“葛皎月和竇嫻雲都是在死後被浸泡在水中。這個變態殺人狂喜歡蒼白腫大胸腔被剖開的屍體？這種屍體處理方式到底出於TA的什麼心理？”
    我聳了聳肩，亦是不知道其中的緣由。
    “小湛，你對第三起案件中，凶手的移屍工具有什麼新推斷？”
    “竇嫻雲身上的病服是重要提示。凶手將竇嫻雲假扮成病患，原因是可以方便轉移屍體。假扮成病患後方便移動？病患一般如何被遠距離移動？”
    “醫用病床？”
    “對。這種醫用病床很容易在醫院內或醫院周圍租到。竇嫻雲的屍體就是這樣被凶手移動的。”
    “也就是說竇嫻雲被穿上病服後，有可能頭部被纏上繃帶，身上蓋著被褥。那就很難被同事認出。凶手將醫用病床推至衛生間外，然後凶手偽裝成攙扶病患上衛生間。之後將屍體丟棄在隔間內，擦拭地磚上有可能滴落的血跡，在隔間門上掛“廁所已壞”的標識，然後逃之夭夭。這個凶手真狡猾。”
    “這個凶手能自由出入男衛生間而不被懷疑，並且有足夠的力氣短距離摻扶拖拽著屍體行走。凶手極有可能是名男性。這也同時解釋了為什麼竇嫻雲被棄屍在男衛生間。男性凶手當然更方便在男衛生間棄屍。”
    “對。但是這裏存在一個問題。凶手棄屍之後，他如何離開？他需要將醫用病床推走，然後丟棄到適當場所。如果被目擊者發現他去衛生間之前有病患躺在床上，離開衛生間後病患從床上消失，那很有可能被目擊者懷疑。這個問題該如何解決？”
    “凶手有幫凶。”
    “對，幫凶躲藏在衛生間內，穿著同樣的病服，頭上纏著繃帶。而且這個人的身材應該和竇嫻雲的身材差別不會太大。但我們無法確定幫凶的性別，因為身為女性的幫凶也可以躲在男衛生間隔間內。凶手棄屍後，扶著幫凶出衛生間，然後推著躺在醫用病床上的幫凶離開衛生間。”
    “凶手在攙扶拖拽屍體，擦拭血跡，貼‘廁所已壞’的標識牌的時候，都需要幫凶把風，以盡量降低被目擊者看到的可能性。”
    “我們將棄屍時間基本推斷為十一點半之前。因為第一個看見衛生間隔間門上‘廁所已壞’標識的病患聲稱當時是十一點半左右。而且十一點半之前，也就是竇嫻雲死亡時間在三個小時之內，屍僵未擴散到屍體全身，有利於凶手方便移動屍體。屍體曾被浸泡在水中，有可能是因為凶手希望降低屍體周圍環境溫度，以推遲屍僵變化時間。”
    “但是並不排除凶手在十一點半之後棄屍的可能性。凶手完全可以進行兩步操作。第一次在十一點半之前去衛生間，貼上‘廁所已壞’標識。第二次在十一點半之後前往衛生間棄屍。所以目擊者在十一點半左右看到‘廁所已壞’標識，並不能說明凶手一定在十一點半之前棄屍。凶手妄圖誤導警方。”
    “第一案發現場，那個公寓的房東說，新租客是名女性。對，凶手極有可能有幫凶。凶手認為幫凶去和房東聯係可以幹擾警方的判斷，但是卻弄巧成拙，使警方更容易推斷出他移屍的方法。我們還沒有發現第二個被害人，就是有可能撞見凶手，那個和竇嫻雲約會的好友。”
    “對，暫時沒有發現那個好友的行蹤。”
    “竇嫻雲的這個好友極有可能就是幫凶。”
    “我們回顧一下之前的兩起案件。第一起案件中，凶手是一名力氣很大，可以殺死高大身材的潘浩言的男性。第二起案件中，根據尖刀刺入葛皎月胸口處傷口的深度和寬度，我們推斷凶手是一名力氣較小的男性或女性。在這三起案件中凶手處理屍體的手法基本一致，所以三起案件可以並案偵查。這樣來說，我們就有一個推論。凶手總共有兩個，一個是健壯的男性，另一個是瘦弱的男性或女性。”
    “關於從家屬樓三樓至醫院專用床置放地點，這一段距離屍體的搬運。凶手應該使用了其他搬運工具。因為醫院專用床出現在醫院家屬區肯定會很引人注目。我猜測凶手極有可能使用了大行李箱這類密封性很好的搬運工具。但是，家屬樓居民在案發當晚並沒有發現三樓右手住戶有什麼異樣。”
    “我們現在需要繼續在住院部走訪調查當晚看到有人將醫院專用床推到走廊盡頭的衛生間的目擊者。”
    “對，我同意。”
    “在醫院所有垃圾箱內都沒有找尋到沾有大量屬於竇嫻雲的血跡的床單及被套。那有兩種可能，第一，床單和被套被凶手帶走了。第二，凶手將它們送到了醫院清洗間。我們可以去醫院清洗間進行調查。”
    “同意。”
    “這兩個凶手或其中一人認識葛皎月，也認識竇嫻雲。他們也許就隱藏在我們周圍。竇嫻雲被殺案發生後，我們暫時無法推斷凶手的作案動機。”
    “對，很遺憾，我們不知道凶手是否還有下一個目標，更不知道下一個目標是誰。小湛，你和柳筠依最近一定注意安全。”
    “蒼擎，你也小心些。”
    “嗯。多謝。”
    “別和我客氣。”
    周二早上，我接到我媽的電話。電話中，我媽的聲音很焦急很擔憂。
    “小湛，你小哲弟弟這兩天和你聯係了嗎？”
    “怎麼了，媽？”
    “小哲昨夜徹夜未歸，現在還沒回來，他手機也打不通。”
    “媽，他是三十多歲的成年人，您不用再把他當小孩照顧。他可能過一會就會到家。”
    “不對，小哲最懂事啦。小哲如果晚上不回家住的時候，總會提前與我和你爸聯係。你知道他昨夜去哪了嗎？”
    “他問我借了我和小依另外一個公寓的鑰匙，昨晚他應該在那個公寓裏會一個熟人。他有可能在那個公寓裏休息了一夜吧。”
    “我去看看他吧。”
    “如果有任何異常情況，請您一定盡快和我聯係。”
    “好的。小湛，你們這會準備去上班，對吧？你和小依一定注意安全。”
    “嗯，謝了，媽。您也是。”
    柳筠依站著我麵前，幫我調整警服。她問道：“怎麼？媽找不到明哲？”
    “嗯。小哲徹夜未歸，我媽有些擔心。你說他不會出事吧？”
    柳筠依突然低下頭，眼睛掃視地麵，頓了頓才輕輕發了一個鼻音：“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