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章 唐門老三唐坤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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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廊末端,恢弘的廳殿。
毋庸置疑,這裏便是朱府的“心髒”。
廳殿確實無愧於恢弘二字,簡直可以用富麗堂皇來形容。
奇怪的是,往日裏歌舞升平,紙醉金迷的奢華景象,如今已不複存在,這裏人去樓空,隻剩下說不出的蕭索和淒涼。
夕陽將去,天地肅殺。
大廳內竟呈現出如死寂般的沉靜。
這裏究竟是“天堂”,還是“地獄”?
“滴答、滴答”,這是血滴的聲音,無名劍上的血,竟仍未幹竭。
緊握著這柄劍的男子,已出現在殿門之外,高瘦的身軀,血染白衣。
他劍眉星目,英氣聚斂,雙瞳更是亮若天辰,他的眼神裏除了一如既往的堅定,此刻分明還充滿了憤怒。
如果憤怒真能化作火焰,他的眼睛無疑已在燃燒。
李歸凡。
這個血染白衣的男子,不是李歸凡是誰?
秋風更冷,也更急。現在正是夕陽落日的時分。
夕陽西下,總給人以無盡悲涼之感。萬物凋零,楓葉瀟瀟,此情此景豈非與如今這蕭索的廳殿十分映襯?
李歸凡依稀記得,上次殺到這裏的時候,朱府的守備力量遠沒有今日這般強大,否則當時重傷在身的他,又怎麼可能一路突破到此?
他也不曾忘記,當日的朱四爺,那是何等的不可一世,何等的威風八麵。他的言語,就宛若不可抗拒的聖旨;他的憤怒,就好似雷霆萬鈞的天譴。
那樣的他,在這個如皇宮般奢華而恢弘的府邸裏,甚至在整個“黃金城”中,儼然便是帝王般的存在。
如今,在這偌大奢華的廳殿正中上方,這個如帝王般的存在,便端坐在黃金座榻之上。
座榻的前方,放著一張用水晶做成的八腳長桌,長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山珍海味,桌角處還擺著一壇美酒。
蘇州“洛丹釀”,單是聞著這香醇的氣味,李歸凡已斷定此酒窖藏絕不下二十年。
酒杯是西域特有的琉璃所製,酒倒在裏麵瞬即閃閃發亮,不甚美麗;而握著酒杯的手,卻很是醜陋,見肉不見骨、肥胖得近乎臃腫。
這醜陋的手無疑便是朱四爺的,朱四爺才有這樣醜陋的手。
朱四爺正在大口的喝著酒,大口地吃著肉,簡直可以用狼吞虎咽來形容。
那吃相,就好似一個幾天未聞肉味的乞丐,一個幾年未嚐酒香的酒鬼。
這哪裏像是朱四爺的做派?
要知道,憑著朱四爺潑天的富貴,他什麼樣的美味沒吃過?什麼樣的美酒沒喝過?
可如今,他分明卻像是從沒有吃過肉、從沒有喝過酒一般,瘋狂地吃喝著。瘋狂到就連廳殿裏闖入了白衣染血、殺氣稟烈的李歸凡,他亦好像渾然不知。
是不是他已意識到死期將近?所以才拚命地用酒肉來填飽肚子,好在陰間不至於淪為饑腸轆轆的惡鬼。
提劍,李歸凡已緩緩步入廳殿。劍光森寒,血跡仍未幹。
“這老賊究竟在耍什麼把戲?”李歸凡緊縮英眉,心中難免疑惑。
吃。
朱四爺還在自顧自地吃著他的美味佳肴,隻見他的右手已不知何時抓起了一隻雞,隻是一口,便已將其中半隻納入了口中,津津有味的咀嚼著。他臉上的肥肉也隨著咀嚼的動作而不斷上下顫動著,活像一隻成年藏獒般惡心。
李歸凡的腳步越來越近,無名劍的殺氣也越來越濃了。
但朱四爺還是絲毫未察覺般,自顧自的吃肉,然後自顧自的喝酒。也是,像他這樣瘋狂的吃法,若沒有美酒相送,隻怕撐也得撐死的。
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固然很值得享受。但生命呢?生命豈非更有價值?
特別是在朱四爺這種人眼裏,別人的命可能一文不值,但他自己的命,那簡直就是無價的。
有錢人的命是不是真比別人有價值?至少在殘酷的現實社會裏,這樣的說法並不太錯。有錢人的一生,往往聲色犬馬,紙醉金迷;而窮人的世界,除了平淡無奇外,便隻剩下奔波勞苦了。
但也有人要反駁這樣的觀點。
有錢人的一生固然精彩紛呈,但若心術不正為富不仁,則失去了做人的尊嚴,與畜生何異;窮人的一生雖然奔波勞苦,但若光明磊落問心無愧,則照樣可以驕傲地活在世間。
所以,人的一生,真正的價值其實並不在於金錢,而在於尊嚴,生命的尊嚴!
這是一種信念,是絕不容否認的,正因為人們尚存著這樣的信念,所以人類社會才不至於滅亡,才能得以永續。
李歸凡無疑就是擁有著這種信念的人,他本就是這樣的人。
至於究竟哪種觀點更正確一些呢?人的價值究竟體現在哪裏?是金錢還是尊嚴?亦或是其他雲雲?
或許,這就需要見仁見智了。或許,這問題本身就沒有答案。
不過可以想見的是,在朱四爺的人生邏輯裏,這個問題根本就不是問題。
他那麼富有,簡直是富可敵國。他的生命,自然比那一桌子“美味佳肴”有價值得多。
可如今,他卻仍在盡情地享受著案前的美味美酒,就仿佛絲毫未察覺到李歸凡已提劍殺進來一般。
李歸凡握緊劍柄,已不願再看他吃下去,故意大聲咳嗽了幾聲。
這回朱四爺才仿佛回過神來般,慢慢地抬頭向殿門口望去。
朱四爺定睛望著李歸凡,就好像從未見過這個人一樣。
良久,才冷冷道:“你來了?”問這話時,他的右手還握著半隻燒雞,左手還端著杯香醇的美酒。
李歸凡走前幾步,回道:“我來了。”
朱四爺咬了口雞肉,口中含糊道:“那就上來吧,我請你喝杯酒。”
李歸凡的瞳孔收了收,怒道:“你可知道我此番前來,是要娶你狗命的!”
言下之意再明白不過了,即:“我不是來喝酒的,我是來殺你的。”
朱四爺當然明白,點頭微笑道:“我知道,但現在天色將暗,秋風漸冷,你先喝杯酒暖暖身子,再殺我又有何妨?”
這話說的著實體貼,就好像李歸凡此來要殺的並不是他,而是別人一樣。
李歸凡沉思片刻,應道:“好!喝便喝。”
說完,徑直來到朱四爺的水晶案桌前,接過朱四爺遞過來的一杯酒,一飲而盡。
就很香醇,留香四溢,確實是好酒!
酒喝完,李歸凡劍指朱四爺,冷道:“酒已喝完。我是不是可以殺你了?”
朱四爺竟然絲毫不見慌亂,隻是自顧自的又往李歸凡杯中斟酒。
要知道,此刻曳指著他心髒的劍鋒,仍在不斷往下滴著血,看來這柄無名劍的戾氣,不在今日染上他朱四爺的鮮血,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到底是什麼讓朱四爺如此鎮定?難道這些日子不見,他真的不怕死了?
端起酒杯,金黃色的酒杯又一次遞向李歸凡。
朱四爺盯著他道:“敢不敢再來一杯?”
李歸凡望了望四爺,再瞅了瞅眼前香醇流溢的這杯酒。然後二話不說,左手接過酒杯,仰首,又是一飲而盡。
他擦了擦嘴角,冷笑道:“現在總可以殺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