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不再苦澀，也不再不耐煩，隻是盯著麵前的羅婉芙，聚精會神地聽她說下去。
    羅婉芙調整了一下，用那銀鈴般悅耳的聲音，繼續說下去：“我為什麼要特意提起這些大魔頭的姓氏？”
    其實這話根本就不像是發問，因為還未等林希如開口，羅婉芙已經解答了自己的這個問題。
    “因為自三四百年前起，有兩個姓氏的家族，便已經幾乎壟斷了天下間的財富。他們富可敵國，豪貴震天。”
    “一個是時至今日還富貴潑天的‘燕門朱氏’；一個是曾經並不遜色於‘燕門朱氏’的‘關中肖氏’。”
    林希如還是靜靜地，專注地聽著。
    羅婉芙不緊不慢道：“可是自從傳說中獨行劍客的那兩次短暫出現，替天行道誅滅雲水盟和蒼穹教兩大肖姓魔頭後，曾經家財萬貫、富可敵國且宗族脈絡龐大的‘關中肖氏’，卻好像突然從人間蒸發了一般。”
    她咽了咽喉嚨，繼續道：：“霎時間，不但‘關中肖氏’的黑道產業，各大賭坊妓院紛紛倒閉垮台，連他們一直引以為生命線的白道產業，酒樓地產鹽司鏢局等，也都頃刻土崩瓦解，灰飛煙滅。”
    她望著林希如，道：“你說奇不奇怪？”
    林希如頓了頓，道：“你的意思是，如今江湖中所盛傳的驚世大寶藏，與這‘關中肖氏’有關？”
    羅婉芙點頭道：“沒錯。據說當年‘獨行劍客’滅了兩大魔教後，本來依仗著黑惡勢力起家的肖氏族人，就開始了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終日的生活。於是當時他們宗族的大長老，才決定讓肖氏族人自閉門業，聚富於一處。”
    林希如不解，問道：“聚富於一處？這樣做為了什麼？”
    羅婉芙道：“其一，眾肖氏族人自閉門業，可暫避風頭，因為他們都怕有一天，如仙如神的‘獨行劍客’也會像誅殺魔頭一樣，來討他們的性命。”
    林希如冷冷笑道：“富海藏汙垢。若不是他們平日裏做多了傷天害理、欺壓良善的事，若不是他們自己心裏沒鬼，又何必擔心？”
    羅婉芙也溫婉的苦笑著，道：“古往今來大富大貴的人，你別看他們表麵光鮮，滿口仁義道德的，其實也不知道有多少見不得人的苟且之事，在他們暗地裏那一麵生命裏趟過。”
    林希如隻感覺她說得有些深奧，又追問道：“那其二呢？”
    羅婉芙道：“其二，他們聚富於一處，卻有個更主要的目的。”
    林希如瞪大雙眼，道：“什麼目的？”
    “想用巨額的通天財富，尋找一個人。”
    “誰？”林希如忍不住又問。
    羅婉芙道：“一個能擊敗‘獨行劍客’的人。”
    林希如難以置信地搖搖頭，道：“世上也許根本就不存在這樣一個人，恕我冒昧，就算是強大如你爹這樣的武林傳奇，也未必能擊敗那瘋子。”
    羅婉芙的臉色有些變了，隻因林希如在不經意間，提到了她正擔憂和牽掛著的父親。
    “也許林姑娘說的沒錯，爹也許亦不能勝他，那爹這一去，難道••••••”想到這裏，一顆珠淚自羅婉芙俏臉滑落，宛若秋雨後的露珠般，清澈明亮。
    林希如見她已落淚，忙道：“對不起，我是不是說錯什麼了？”
    羅婉芙邊搖頭，邊用手抹去淚痕，故作笑顏道：“沒，沒什麼。”
    小雅與小苑一直靜靜地坐在她倆旁邊，從開始到現在，一句話也沒說過。她們本來話就不多，她們永遠都隻說該說的話。
    良久，羅婉芙終於開口接著道：“沒錯，即使強如我父親，也未必能勝過他。但俗語有雲‘有錢能使路通天，有錢能叫鬼推磨’，‘重金之下，必有勇夫’，這是恒古不變的真理。”
    林希如還是專注地聽她說下去。她當然也不能否認這種真理。
    “於是，記不得是十六年前還是十七、十八年前了，有一個前所未有、規模空前的大魔教便應運著這筆通天的財富，橫空出世。”
    林希如微撇了撇嘴，道：“你是說落雨軒？”
    羅婉芙道：“正是。”
    林希如又道：“難不成，這個作惡多端、為非作歹的大魔教，原來竟是‘關中肖氏’一門通天財富懸賞下而誕生的？”
    羅婉芙無奈道：“正是。”
    林希如不可思議地眨了眨眼，道：“難不成，肖舉人就是接了這單驚世交易的大魔頭了？”
    羅婉芙輕笑道：“他？他恐怕還沒有這個資格。”
    林希如一頭霧水，不過想來也是，那半仙半魔的“獨行劍客”，又豈是肖舉人之流可以戰勝的，他們也許本來就不在同一檔次。
    要知道，肖舉人雖然貴為當今魔教梨花盟盟主，又是其中的第一高手。但即便如此，他也絕不會是俠義無雙，無暇無垢的羅嘯天的對手。
    不然，他也不會像這十一年間這樣，老躲在暗處了。不然，梨花盟做為當年落雨軒僅存的餘苗，也絕不會像這十一年間這樣，儼然被武林正道壓製，成了名符其實見不得光的地下組織。
    而“獨行劍客”是何許人？那是傳說中半仙半魔的存在，是連武林不世傳奇羅嘯天也聞之色變的人物。
    何況，當年的落雨軒全盛之時，威風八麵、魔道凜冽，那豈是如今之梨花盟所能比？當年的落雨軒魔頭，呼風喚雨、不可一世，又豈是如今這肖舉人所能比？
    當然比不得，簡直就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
    見林希如又有些怔住了，羅婉芙也不待她掙脫回神來，道：“當年的落雨軒魔頭雖然也姓肖，卻不是肖舉人。”
    “據傳聞，這肖舉人好像是他的一個胞弟，又好像是他的小跟班，更有一些坊間傳說，說這肖舉人是他入魔道前所救過的一個窮秀才••••••”
    “總之傳說的版本很多很多，如果真想探個究竟，恐怕隻有親自找到那肖舉人才能問個清楚了。”
    林希如笑了笑道：“誰會為了這八卦子事，去冒這個險呢？！”
    羅婉芙夜也笑了，道：“估計沒有人會這麼做的，為了探聽一個八卦子消息而白白丟了自己性命，傻子也不會這麼做吧。”
    她稍頓了頓，輕嚼了一口酒，接著道：“何況，肖舉人是個男人，那就更不可能是落雨軒魔頭了。”
    林希如大驚道：“男人。莫非你說的落雨軒大魔頭他，他並不是男人麼？”
    羅婉芙一字字道：“不是。她是一個女人。”
    “而且，是一個極其美麗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