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固執的掌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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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匹白馬,馬上一個花容月貌的女子。
揚鞭,奔馳在漫長而漆黑的深夜。
她要去哪裏?何以如此促急?
去洛軒客棧。因為她的情郎在那裏。
縛馬,林希如氣喘籲籲地步入了洛軒客棧。
按常理來說,客棧在如此深夜時分,是已經打烊的了。但這間客棧卻有些不同,它是從來就不打烊的。
門口的店小二伸手攔住了林希如,問道:“姑娘切莫擅闖,樓上諸客觀正在歇息呢。”
“滾開!”她隻是冷冷應道。
“姑娘若是要投宿本店,請到櫃前交了按銀,做個登記。”店小二通常都是沒有什麼脾氣的。
“滾!”林希如一掌便朝那店小二臉上摑去,隻見店小二足足飛了五尺,倒摔在一個木桌上,木桌已碎。
“你,你怎麼動手打人啊?”那店小二兀自摸著左邊浮腫的臉,忿忿嚷道。說實話,他確實很無辜。但當你遇到“江南第一女盜”林希如,尤其是喝醉酒,滿肚憂愁的林希如,你也隻能怪自己時運不濟,自認倒黴了。
“有話好說,有話好說。”見深夜裏突然闖進了一個如此蠻橫的女客,客棧掌櫃忙上前賠笑道:“姑娘莫要跟這小廝一般見識,不知姑娘此來是想投宿,還是。。。。。。”
掌櫃姓黃,是一個有點肥胖的中年人,隻見他大大的腦袋上,戴著一頂奇小的氈帽,眼睛因為笑,眯成了彎彎的一條線,乍看之下,甚是滑稽。
此時,隻聽“嗖”的一聲,寒氣逼人,因為林希如已拔出了肋間的短劍。劍很短,劍鋒卻很冷,冷冷地架在黃掌櫃的脖間。
“說!李歸凡是不是在這兒?”
這情境,要放在一般的掌櫃身上,怕是早已嚇破了膽的。可偏偏這黃掌櫃的,卻是分毫不見緊張,依舊是淡定自若,眯著雙眼陪著笑顏。
然後,不緊不慢道:“不知道。就是知道,我也絕不說。”
“你不信我一刀殺了你?!”林希如眼光中泛起一絲難以置信和不可思議。
“信。但即便是死,我也不說。”沒想到這老家夥倒是個倔性子。
“你。。。。。。”林希如怒憤交加,手氣一運,劍勢朝黃掌櫃脖間抹去。
很快。
不是她的劍快,而是掌櫃的手。
隻是白駒過隙的一刹那間,林希如手中的短劍已轉移到了他的手中。
隻留下林希如空洞驚愕的表情。雖然早料到這黃掌櫃的功夫不低,卻沒料到會這般高。
這蘇州城果然是藏龍臥虎的地方。
黃掌櫃臉上還是堆著笑。雙手畢恭畢敬地將短劍捧還給林希如。
接過劍,林希如明顯還沒從剛才的震撼驚愕中緩過神來,表情略顯木訥。
“你。。。。。。你。。。。。。”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姑娘,收好你的劍吧。本店規矩有三。一不問江湖之事;二不透露客人隱私;三不得在此染血光之氣。”黃掌櫃謙和地說道:“如有什麼不便與冒犯,敬請姑娘海涵。”
“哼!什麼破規矩,本姑娘倒真不吃這一套。”言畢,隻見林希如提劍便又刺向黃掌櫃。
連續十幾招,林希如傾盡全力的十幾招,都被他輕鬆的閃避開去。注意,是相當輕鬆的閃避。好像這林希如傾力使出的“月郎劍法”,在他麵前倒成了逗人玩的小把戲了。
他是什麼人物?怎麼以前在江湖中從未聽過的。我林希如的“月郎劍法”,怎麼說那也是擊敗過俞家堡堡主俞天霸,斬滅過天山惡匪頭子何讚洲,放眼整個武林,也絕沒有多少人敢輕視的。
可如今,卻在他麵前,顯得這般無足輕重,不堪一擊。
林希如越想,心就越虛;心越虛,腳步便也越加不穩;腳步步仗尚且不穩了,劍法自然就隨之走形。
這是兵家大忌,她記起李歸凡曾不止一次告誡她的話:“劍法劍陣,道理萬變不離其宗。心忌亂,步伐忌慌,劍法忌離魂。否則,心亂則步不穩,步不穩則劍法形移,劍法形移,則。。。。。。”
“破綻百出,生死垂危!”
顯然,黃掌櫃已不想再躲,因為他的小眼珠子裏,閃現了一絲愼怒與殺氣。
他要出手了。其實在他眼中,林希如的破綻,簡直多得無法計數。之所以一直不出手,隻因為他的原則:忍一;退二。
而如今,麵對這個咄咄相逼,囂張淩人的女人,他終於是要履行自己的第三個原則了。
第三個原則:還三。
隻見他再一閃避,林希如劍勢又陷入了他的身側。破綻即現。還未等林希如反應過來,一記重掌已拍向她的右側蒼靈穴。蒼靈穴位於人體的肘腋關節,如受重擊,輕則酸疼個幾日,致肢臂麻木失靈;重則可廢人畢生武功,甚至癱瘓殘疾。
林希如隻覺腋窩處一麻,竟已無力握劍,而這一掌,將她足足轟飛了七八丈遠,摔倒在一木桌上,木桌碎裂。
“咳。。。。。。咳。。。。。。”不知不覺中,鮮血從她朱唇順延而下,染紅了她最喜歡的紫色綾羅紗衣。
輕輕一躍,那黃掌櫃的已來到了她的身前,手裏抓著她的那柄“越女劍”,然後當著她的麵,重重地將劍摔在地上。
“哐。。。當。。。”
劍觸地,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你小小年紀,性格竟如此暴戾桀驁,今日我便要在此廢了你的功夫,免得你往後仗勢欺人,為害眾生。”這一回,黃掌櫃的臉上,並沒有習慣性的堆著笑了。
“怎麼辦?這家夥看來是真被惹怒了,該死的李歸凡,你還不肯出現麼?即使我如此胡鬧闖禍,即使我如今要被這老頑固廢了,你也不肯出現麼?”
“你好狠的心。”
林希如想著想著,眼淚禁不住又流了下來。
她本以為,自己這樣胡鬧,李歸凡會現身的,結果是沒有。
如今徹底敗了,這老頑固還要廢了她的武功,這李歸凡卻仍然沒有現身。
臉上掛著淚痕,林希如緩緩閉上了雙眼。
“來吧,廢了我的武功也罷。我本就是個無人疼惜的孤兒,這世間沒有人會為我的死活牽掛的。直接殺了我更好,一了百了,再不用為這世上的情所困擾,也免了自作多情,終日纏著他,減少他的煩困。”
她的心情很亂,想法很長,但卻始終繞不開“他”,即使是在如今這萬分窘迫的時刻,她的腦海裏,也仍然不忘他,仍然不忘“減少他的煩困”。
黃掌櫃自然不會知道此際她在想些什麼,他隻知道這小姑娘性情暴戾,武功留不得而已。
所以,他出手了,朝著林希如的蒼靈穴位。
很快。
不是他的手快,而是李歸凡的輕功。
隻是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林希如已偎在李歸凡的懷中,李歸凡躍至掌櫃台前。黃掌櫃呢?他臉上好像有一種很疑惑很難解的神情,回過頭來,望著李歸凡。
“李少俠,這。。。。。。她。。。。。。”黃掌櫃的肥臉,布滿了疑雲和不解。
李歸凡攙扶著林希如,慢慢地走到黃掌櫃身前。
“對不起,掌櫃的,給你添麻煩了。”李歸凡向黃掌櫃深深鞠了一躬,謙恭地說道:“她是我的朋友,她平日裏性情並非像今夜這般暴亢無禮的,怕是喝多了酒,才會。。。。。。”
“啊?!哦。原來是李少俠的朋友。”黃掌櫃搖頭歎道:“誒,這姑娘的脾氣。適才氣衝衝地闖進來,非要尋你,你也知道我的原則,我是絕不會出賣客人私隱的。然後,她便出手傷了小六(那名被掌摑的店小二),還。。。。。。”
黃掌櫃顯然還有些難以釋懷,他的肥臉仍舊不見——笑。
“實在很對不起。她今日脾氣之所以會如此惡劣,全是我的緣故,所以請且看在我的薄麵上,就原諒她這一回吧。”李歸凡說完這話,彎腰撿起了地上的“越女劍”,遞呈給懷中的林希如。
然後用惡辣辣的眼神盯著她,怒斥道:“你看你做的好事!你怎麼能如此肆意胡鬧呢?!”
一個月前,月郎草廬內,他突然反悔,臨場逃婚,將自己棄之於眾目睽睽之下,自己來不及將他痛罵;這一月裏,為了尋他,自己輾轉奔波,因他有意避躲,自己更是集擔憂與委屈於一身,卻始終碰不上麵,沒機會罵他。
不想一個月後,在這洛軒客棧裏,竟是一見麵反倒被他罵了,要知道,在她的記憶裏,他是幾乎沒有罵過自己的,即使是大聲嚴肅的說話,也不常有。
可現如今,他卻在這裏,用惡狠狠的眼神瞪著她,當著別人的麵,大聲責罵她。
林希如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隻是流著淚,低聲抽泣著。平常時候伶牙俐齒如她者,卻也有這種無語相對的境地。其實不是她不想駁,隻是此刻心際很冷,很冰,冰冷的連最善常的駁辯欲望都沒了。
親眼見李歸凡怒斥了林希如,又看到林希如此刻滿臉的淚水與愁容,黃掌櫃心中的怒憤估計也散得差不多了。
特別是林希如滿臉的淚水,那哀愁傷心的模樣,本就是世間男人所禁不得的,禁不得為她心碎。況且,這黃掌櫃,怎麼說那也是一個男人,自然便心軟了。
黃掌櫃雙手作揖道:“算了。既然她是李少俠的朋友,那想必也不會惡到哪裏去,我今日便不再與她計較罷,隻是望李少俠日後要多多督教她,切勿再欺良善,肆意胡來。”
李歸凡聞言,臉上轉砌上了笑容,雙手作揖回道:“一定一定,我一定會好好督教她的。”
這下黃掌櫃的臉上才又重新掛上了笑顏,一如往常的笑顏。望著李歸凡,滿意地點點頭。
“那我們就不叨擾你了,我們上樓去了。”李歸凡說完,攙扶著林希如往樓上登去。自始至終,林希如都沒有說一句話,哪怕是“嗯哼”一聲也沒有。
隻是不住地流著淚,隻是一直用噙滿淚水的大眼睛,死死看著李歸凡。
那是一種很複雜的眼神,說不出裏麵蘊藏的是什麼。
是愛?是恨?是憂愁?還是委屈?
沒有人知道,但那裏卻分明有一樣顯而易見的東西。
什麼?
“氣傷”,氣憤和傷心。
兩人登上了木質樓梯,來到二樓房間轉角處時,樓下忽又傳來了黃掌櫃的聲音。
“李少俠,要不要給你朋友開一間上好房間?一天兩吊四文錢。”
李歸凡撇了撇嘴,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意,答道:“不用了,我們今夜在一起罷。”
林希如聽後,眼睛忽覺一熱,好像突然來了點精神,嘴裏雖然喃喃著:“該死的死臭蛋”,但臉上分明浮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
“哼,這老頭子,到底還是個商人啊。”李歸凡哪裏有注意到懷裏林希如的反應,兀自搖頭笑著。
(請看下章——當少俠遇見女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