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緣起  貳 北寨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4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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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瓶山附近人煙稀少,地形更是萬分險惡,四周的叢林都還留有遠古氣息,鳥獸蟲魚皆為古代異種。不過雖說險惡,瓶山的景色確是逶迤壯美,不能用單單的秀美來形容。山高,坡度落差大,怪石林立,亂石穿空,峭壁上還生有奇形怪狀的石筍,直穿入天空。氣吞萬裏如虎,煙雲繚繞。頂上的藍天都被這蒼翠蒙上了一層潮濕的霧意。山穀間雲海翻滾,霧濤卷青翠,瓶山就在這雲霧間忽隱忽現,給人一種妖冶的感覺,似傳說中仙人隱居的深山。
    陳玉樓環顧這山中的景色,心中不免被這磅礴氣勢震撼。這山就似人般,周身環顧著豪邁之氣。他內心讚歎著,無意中偏頭看了一眼走在自己旁邊的鷓鴣哨一眼。這一眼本心是隨意,卻收得不隨意,隨意的一瞥卻讓陳玉樓即使是多年後依舊記憶猶新:綠木蒼翠,雲霧繚繞間,鷓鴣哨的側臉在這山穀間若隱若現。黑色的青絲遮住他飽滿光潔的前額,那纖長繁密似蝶翼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陰影裏,是鷓鴣哨深似夜暮,其中流轉著萬千星辰的黑瞳,一身手藝工人的墨色長袍穿在他身上卻好像變為了一位墜入凡間的神仙。。。。。。。。。。。
    察覺到陳玉樓的視線,鷓鴣哨略有些疑惑地側頭看回去,卻見方才還一直盯著自己的人立馬轉過身去,白潤的耳垂上悄悄升起了一片桃紅,弄得鷓鴣哨一頭霧水。陳玉樓則在心裏嘀咕:我的個乖乖,看來確實是太久沒去那些個地兒逛了,竟第二次看這搬山道人看的出神。。。。。。。。。。。。。。。。。
    雖然山中道路陡峭崎嶇,千奇百怪,但有個對地形了如指掌的熟苗領路倒不怕失了方向,且這個熟苗還是一個大煙槍,當地人稱為‘煙客’,雖先前被羅老歪持槍威脅,卻在陳玉樓賞了他些許上等的福壽膏後便死心塌地為三人帶路了。
    一夜翻山越嶺,一行人才抵達了北寨。
    北寨又名金風寨,住的是專以挖金脈為生的金苗。那時世日風下,世道亂,雖然北寨的位置偏僻卻也不得不防著那些土匪賊人,他們本身就對軍閥土匪恨之入骨,一看見那群魔君的身影,要麼就是扔過來一排土銃,要不然就是卷鋪蓋飛也似地跑路,那樣還指望能從這些膽小的寨民口中問出什麼呢?這也是為什麼鷓鴣哨和陳玉樓不能以他們本來的麵目直接進寨,而要喬裝打扮一番的原因。
    寨中自發組織起了一些‘鄉勇’,專門持著土銃梭槍站在山口檢查外來貨商。
    “哎,你們幾個,站住!”
    三人剛一到山口便被幾個鄉勇攔住。
    “你們幾個是做什麼的?”
    看不也知道。。。。。。。。。。。陳玉樓心裏翻了個白眼,表麵上卻含笑一副謙卑的樣子:“吾輩和吾輩兄弟,”指了指鷓鴣哨,“妹妹,”指了指紅姑娘,“是三個紮樓墨師,要從此地走往山的另一邊,正好走了許久,聽聞前方是片苗寨,想著既能歇歇腳又能為寨民們興修興修樓台,不知這幾位兄台能否讓我等通行?”
    那幾個鄉勇見陳玉樓皓齒明眸,又見他身後的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是個玉麵郎君,女的如花似玉,單憑第一印象看來就都是不錯的人。不似什麼響馬,但話雖如此,即便對這三人印象不錯還是仔細檢查了一下他們身後大竹簍背著的東西:墨鬥、墨線、鐵錘、鋼釺等,都是紮樓墨師用於修樓的工具。幾個鄉勇又看向紅姑娘背後背的一大袋子約有十餘斤重的東西。
    “那是什麼?”其中一個看起來虎頭虎腦的鄉勇問道。
    “不過是一袋鹽。”紅姑娘微微一笑。
    隨後陳玉樓又把紮樓墨師這行業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一番,聽得幾個小山民目瞪口呆,嘖嘖稱奇,恨不得趕忙放行。紅姑娘是聽她家首領這三寸不爛之舌聽得習慣了,鷓鴣哨還真是頭一回這麼‘近距離’聽,當下看著那兩片桃花瓣上下一碰,句句口吐蓮花,頓時不免內心一陣暗笑,想這常勝山的舵把子非但外貌出眾才藝過人,還這般能說會道。。。。。。。。真是不得了。
    隨後目光中不由得飄出的幾分寵愛是鷓鴣哨自己也沒注意到的。
    幾個鄉勇麵麵相覷了一會兒,覺著這夥人沒什麼問題,也就放行了。可他們也不想想,遇到一些像麵前這兩個俊朗男子這樣慣走江湖的人士,又怎麼會他們幾個區區山民盤問住。
    進寨後,山民們一看有外人來,紛紛都聚攏了過來。
    三人被這些眨巴著眼睛,有些膽怯的小動物模樣的寨民們給逗樂了,眼見這些小心翼翼聚攏過來的‘小動物’越來越多,鷓鴣哨幹脆就對這些山民們吆喝起紮樓墨師的木工讚口①來。
    鷓鴣哨聰明絕頂,又對諸行百業無不精通,學什麼像什麼。這一段讚口生動有趣味,聽的山民們都大聲高呼“好個墨師工匠,唱的一手好讚口!”。鷓鴣哨眼角餘光瞟到了站在自己一旁的陳玉樓也瞪大那對狐媚眼,一臉刮目相看的意味時,他心中莫名升起了幾分得意與自豪。事後回想起來,其實就在那時,他原先對這常勝山舵把子的‘感興趣’之情可能已經升級了。
    陳玉樓看那鷓鴣哨能說會道,心中不免升起一點不滿,他不想自己的風頭被鷓鴣哨蓋過了,趕忙開口一陣吹噓幫襯:“告得眾鄉親知道,別看我們兄妹三人年輕,手藝確是一點也不差,但凡什麼木工活計皆能承攬。。。。。。。。。。”不過吹倒也不能吹過頭了,好在陳玉樓還是把握著分寸的,沒說出自己是苗人極為尊崇的魯班的轉世,吹大發就沒人信了。
    鷓鴣哨聽出舵把子怕被他搶去風頭,不免笑的更開心,話語間退讓了幾步:“我兄長所言即是,諸位鄉親若有需要修理的樓、椅盡管開口。。。。。。。。。”
    見鷓鴣哨主動退讓輩分,陳玉樓心裏湧上那麼一點驕傲,不過真說起來鷓鴣哨似乎確實是比他年幼,這樣叫鷓鴣哨也沒怎麼虧嘛。
    紅姑娘也曾是月亮門裏跑江湖賣藝的,論吆喝讚口還真不亞於鷓、陳二人,三人拿腔作勢、有唱有和,默契十足。單純的山民們很快就被這三位的外貌加才藝給騙的暈暈乎乎的,對這三個外來人的信任度垂直飆升。不過由於時間緊湊,三人隻肯接一些敲補的小活,有大活就推脫到轉日,那向導也跟著跑前跑後的忙活。陳玉樓雖然是扮做紮樓墨師,卻還真的不怎麼了解這紮樓墨師是怎麼個工作法,好在鷓鴣哨對這個行業挺了解的,陳玉樓就坐在旁邊照貓畫虎地學著鷓鴣哨工作,還真做得有模有樣。
    忙忙碌碌的一個早晨過去了,三人一直不停歇地忙活到了中午才找到了個時間歇息,在一戶撒家老者家中借夥吃飯。紅姑娘去幫著準備飯菜期間,鷓鴣哨和陳玉樓兩個人就坐在吊腳樓外麵的兩張小木凳上聊天。
    “哨兄你怎麼對甚都有了解。。。。。。。。。。。。莫非你以前做過甚麼墨師?”陳玉樓皺著眉揉了揉自己工作一天略有點發酸的手,他第一次做這修樓的活,手生,中途用那小錘子砸釘子的時候好幾次敲到自己手,好在旁邊沒人看見,不然這墨師還真就扮不下去了。
    “哨某也是頭一回扮這種手藝人。”鷓鴣哨笑著搖了搖頭,手指此刻正靈活地用張白紙折著什麼東西。
    “頭一回?。。。。。。。。。。。。哨兄還真是見多識廣,行行精通啊。”陳玉樓聽得心中一片羨慕,雖然他很不服鷓鴣哨,不過最近和鷓鴣哨一起行動的種種事情證明鷓鴣哨無論是武功——古狸碑一事;還是才藝——紮樓墨師一事,都要高出自己一籌。
    不服啊。
    陳玉樓不自覺的有些嘟著嘴,心裏嘀嘀咕咕的。
    兩人就坐在外麵沉默了有那麼一會兒,一直在折東西的鷓鴣哨突然開口:“好了。”
    “?”陳玉樓側頭看去,就見方才還是一張軟趴趴看不出形態的白紙已經被折成了一隻尖耳朵動物的模樣。接著就見鷓鴣哨拿起那折好的紙片對準一處小小的圓形缺口吹氣,很快那張紙片就鼓了起來。
    一隻白胖胖的小球狐狸就伏在鷓鴣哨的手心中。
    陳玉樓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看出這隻連五官都沒有的小東西是隻小狐狸的,不過內心裏一瞬間還是被這霎是可愛的小東西給戳了一下。隨後鷓鴣哨把這隻紙吹的小狐狸遞給了陳玉樓。
    “?”陳玉樓迷茫地接過小狐狸,小心翼翼地托在手心上後,側頭看向鷓鴣哨,“哨兄,這是。。。。。。。。。。?。”
    “難道陳兄不覺得此物與某位甚是相像嗎?”
    看著陳玉樓依舊一副迷茫的表情,鷓鴣哨哈哈笑著擺了擺手:“待陳兄想起後便給它添麵五官吧。”
    紅姑娘此時幫著準備完飯菜了,老者和他那三十多歲的蠢漢兒子已經端著部分飯菜出來了,鷓鴣哨便起身去幫忙了。陳玉樓呆坐在原地瞅著那隻小紙狐狸好半天,終於明白了鷓鴣哨指的那個‘某位’是誰,頓時勃然大怒。
    好你個鷓鴣哨,敢說吾輩是狐狸!。。。。。。。。。。最討厭別人說吾輩是狐狸了!
    關於陳玉樓為什麼討厭別人說他是狐狸,還牽扯到小時候的一件往事,那件事與陳玉樓的那對夜眼還密切相關,若要細究可就要回憶很遠很遠了。。。。。。。。。。。。在那時,他還隻是一位古墓地宮裏爬出來的小少爺,也未曾想過自己會成為這常勝山的舵把子,卸嶺力士的魁首,會遇見與他生生世世糾纏不清的鷓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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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讚口(摘自原書《鬼吹燈7·怒晴湘西》):所謂“讚口”是舊社會做生意使手藝時,說給客人聽的“宣傳廣告詞”,專用來誇耀自家手段,也是一種敬天告神、圖賺吉利的套口,有唱出來的,也有念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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