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嶺凰陵  第八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035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上方傳來幾聲細微的摩擦,片刻後悶油瓶跳了下來,衣服有點髒了,好在沒有受傷,我鬆了口氣。
    “啞巴,你那小未婚妻可很擔心你呦,還不趕緊去安慰安慰。”黑眼鏡調笑道。
    悶油瓶理所當然的無視了他,夏子軒走到他身邊,眼圈有些發紅,不知道是不是嚇到了,也沒說剛才的事。
    胖子從甬道裏爬了出來,“你們一個個的都擠在這幹嘛,感情就讓胖爺我一個人忙活啊。”
    我趕緊陪笑,“這不是能者多勞嘛。”
    又多了一盞礦燈墓室裏終於亮堂了點,這裏是個比較大的四方形墓室,頭尾兩邊各有一條甬道,靠著盜洞的地麵散落著幾塊古舊的殘磚,看來這個墓是石磚結構。我研究了一會磚石,確定是明朝慣用的式樣,看來這是個明墓。
    “小天真,你快看看這個。”胖子拽著我進了他走的那條甬道,地上或趴或臥的散落著幾具屍體,顯然是新死,眉目都還很清晰,瞪大的眼睛似乎還能看出主人臨死時的絕望和恐懼。
    “應該就是引我們到此的那些人留下的。”我大體翻看了一遍,並沒有留下可以證明身份的物件,“走這條路。”
    “很奇怪,沒有致命傷,就像是被活活嚇死的。”黑眼鏡道。
    此話一出,我們心裏頓時涼了幾分,胖子嘀咕道:“這哥們兒幾個怎麼就想不開呢?膽子小倒什麼鬥啊。”說是這麼說,他臉上卻絲毫不見放鬆。
    我沒有吭聲,黑眼鏡和悶油瓶也不說話,大家心裏都明白,幹這行的沒幾個善茬,有實力與我們爭鋒的組織更不會有膽小如鼠的手下。
    胖子又想了想“難道是碰上了什麼機關暗器?”
    “除非是幻覺,”悶油瓶搖頭道,“我沒有發現可以致幻的物質。”
    幾番研究也沒有發現異樣,雖然心裏有了個疙瘩,我們也隻能選擇放棄,繼續向前探索。
    甬道兩邊錯落的放著幾件陪葬品,除了一般的陶器瓷器、銅燈香爐,還有些酒器祭器,應該是躺著的這幾個人帶出來的,我們這次的目標不是明器,能不多事就不多事。
    這墓有些邪門,說真的,我擔心潘子。
    出了甬道之後是一間四米見方的墓室,而我們正對麵的牆上則畫了一幅彩繪壁畫。
    畫中一女子麵帶銀色麵具,身著黑色祭服舞蹈,身周繪有迦陵頻伽繞其而飛。整幅彩像筆功極為細致,色彩鮮活,迦陵頻伽的麵容也栩栩如生,眉間一點朱砂痣殷紅如血,頭頂如意寶冠、頸掛明黃瓔珞、臂束釧鐲,寶相莊嚴,仿佛下一秒就會活過來。
    而那女子衣著華美,姿態自然,與真人等高,舉動落落大方,神韻活靈活現。
    單是憑這畫工這幅壁畫就算是稀世奇珍,但我卻打心眼裏覺得一陣冰寒。
    “不應該。”黑眼鏡此時也笑不出來了,他打量著那壁畫,右手來回摸著下巴,“迦陵頻伽是佛教中能唱出最動聽音樂的神鳥,又稱妙音鳥。《正法念經》中所記‘山穀曠野,其中多有迦陵頻伽,出妙音聲。如是美音,若天若人,緊那羅等無所及音,唯除如來言聲。’形象最早出現在北魏的石刻中,人首鳥身,頭梳發髻,麵容豐腴秀美,眉心點有朱砂,周身赤裸。”
    “那有什麼好奇怪的,北魏比明朝早了去了。”胖子大咧咧的說道。
    “可那女人穿的是秦朝的祭服。”我皺眉道,“秦始皇在冠服製度上,廢除六冕,隻采用一種祭祀禮服。《後漢書輿服誌》載:‘秦以戰國即天子位,減去禮學,郊祀之服,皆以袀玄。“因此秦始皇規定的大禮服是上衣下裳同為黑色的祭服,原因是他相信秦代屬水德。黑色是秦朝男子服飾中最尊貴的顏色,而女子以華麗漂亮為主,但也多受五行之說影響。”
    再看了一眼壁畫,我苦笑道,“也就是說,這畫裏的女人穿的是秦朝的衣服,身邊繞的是漢朝以後才出現的祥瑞,葬的卻是這明代的墓。”
    “我靠,這他娘的該不會又是長生那套把戲吧。”胖子咋舌,我心裏有點苦,“不出意外八成就是了。”
    “她在看著我們。”悶油瓶忽然作聲,我下意識抬頭看那壁畫,畫中的女子半張臉掩在麵具下,一雙烏亮的眼睛正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們,我心下微驚,握刀的手頓時一緊。
    冷漠,麻木,桀驁不馴且睥睨眾生。
    不像是人的眼。
    我盯著那女人的眼睛,明明畫的是舞蹈場麵,還有佛經中象征天國淨土的神鳥繞行,但光是看那雙眸子,和祥和之類的詞語根本不搭邊,
    我湊上前去,那女人的目光始終跟隨著我,我不知道其他人有沒有這種感受,但我覺得好像被人整個看透了。
    “嗬嗬~”耳邊傳來銀鈴般的笑聲,帶著拋下一切的放縱,也帶著莫名的悲愴。
    火焰從壁畫上燃燒,漸漸將女子完全吞沒,我猛地退後一步,轉頭想提醒他們小心,身邊卻哪裏還有人。幾秒鍾前還跟我說話的人,竟然就在一瞬間全部都消失了。
    我盡可能的冷靜下來,意識到自己可能中了幻覺。
    “嗬嗬,嗬嗬嗬~”女子的聲音及其悅耳,墓室和甬道全不見了,我麵前隻有一座白骨鑄成的高台,黑衣女子跳著古老的舞蹈,一舉一動,姿態極妍,迦陵頻伽繞身而舞,隨之唱著曼妙的天音。
    我看著她,她也回望著我,眼中帶著幾分肆意幾分嘲諷。
    火焰開始燃燒,白骨的高台漸漸被籠罩於一片金紅之中,我能感覺到灼熱的空氣撲麵而來時所帶來的灼痛,女子似是無知無覺的跳著她的舞。
    迦陵頻伽唱得更歡了,美妙的音律不似人間所有,誘惑著靈魂向往那天國淨土。
    火焰終於燒到她身上,華麗的衣裳一點點燃燒,光潔的肌膚在火焰的舔舐下開始焦黑,她依然還在笑著,聲音似乎淒厲,又似乎什麼也沒有,迦陵頻伽發出一身高亢的鳴叫,一頭紮進火堆。
    傳說迦陵頻伽最美的歌喉隻會展現在死亡的前一刻,曲畢她就會投入熊熊烈火中,以期由灰燼中重生,所以迦陵頻伽的歌聲又被稱為死亡的前奏。
    跳躍的火焰就好像依然在舞蹈,我一動也動不了,眼睜睜的看著女子最終消失在火焰裏。火焰平息了一瞬,又忽然沸騰,如同火山爆發一般炸開。
    我看見一隻通體金紅的大鳥帶著熊熊烈焰從火中飛起,燃燒的火焰是它的羽毛,迦陵頻伽圍繞在它身邊,隨著它的鳴叫歌唱。
    熱,太熱了。有那麼一瞬間我以為我會被這裏的高溫直接蒸發,我有點迷糊了,手中的寒月散發出森森冷意,在這如墜岩漿的高溫裏為我護住最後一點清明,但這不過是杯水車薪。
    火焰舔舐著我的身體,我可以清楚地聽到身體燃燒時發出的輕微爆鳴,疼,整個人就好像要融化了一樣。
    我苦笑一聲,還有閑心想外麵那幾個人該不會就是這麼嚇死的吧,不知道其他人的情況怎麼樣了,要是害他們全折在著,我他娘的死了也不安心。
    就在這時,我嘴裏卻突然泛起一股腥味,眼前的景象像潮水般退去,我依然站在壁畫前麵,畫上哪有一點燒過的痕跡。
    悶油瓶站在我麵前,目光透著絲絲擔憂,手腕上多了個還流著血的口子,看來他是用他的血解開幻覺救了我一命?
    “他們呢?”我忙問道,悶油瓶拿手電一指,我看見黑眼鏡正努力製住胖子,而胖子顯然還在幻覺中,目光呆滯的念叨著雲彩。
    我這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事就是當年去巴乃的時候叫上了胖子。
    悶油瓶走過去喂了些血給胖子,他果然醒了過來,好在他似乎沒受什麼刺激,反而向釋然了一樣,整個人如同重生了一般。
    “這幻覺還真夠厲害。”黑眼鏡走了過來,我看他嘴角流著血,明白他是咬破了舌尖才擺脫幻覺的。
    “對了,夏子軒呢?”我才反應過來還有一個人,黑眼鏡一拍腦門,“小三爺不說我都快忘了。”轉身從角落裏拖出個女人,“啞巴,趕緊救她唄。”
    我皺起了眉頭,來時還漂漂亮亮的女子,現在又哭又笑的癱在地上,腦門在牆上撞得一片青紫,我愧疚的看著悶油瓶“小哥……真不好意思啊……”
    “那女人剛才可是想對你動手來著,還讓她活著夠便宜她了。”黑眼鏡嗤道,“再說了,啞巴不也沒說什麼嗎?”
    “瞎、子、師、傅。”
    “好吧我道歉,小三爺別生氣了。”
    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虧我剛才還覺得他很靠譜!!!
    問了幾句剛才的事,悶油瓶隻說有麒麟血護身並沒有中幻覺,黑眼睛顯然不想多談,隻說看見了些以前的事。還是胖子實在,毫不隱瞞地說他看見雲彩了,她說她在那邊過得很好,謝謝胖子幫她照顧父親這麼多年。我也說了幻覺中看到的那個焚於烈焰又涅磐重生成火鳥的女人,悶油瓶的臉色有些不好看,我覺得他好像知道些什麼。
    女孩子總是愛美的,剛一下地就先傷了臉,夏子軒自然又是一番哭鬧不提。
    現在我是徹底不指望能和她改善關係了,隻盼著這一趟別再鬧什麼亂子,趕緊救了潘子出去,以後能不見就不見,大不了我躲她遠點。
    左右看看,這地方除了我們進來的入口,沒有別的路可以通行,也就是說這裏很大程度上會有暗道,而最有可能隱藏機關的非那副壁畫莫屬。
    黑眼鏡和胖子很沒義氣的湊在一起看熱鬧,他們倆也就罷了,悶油瓶竟然也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專心尋找機關,這種時候我就有點同情夏子軒,女孩子是需要哄的,可就那悶瓶子的性格別說哄人了,不好好哄著他都聽不見一句話,就是哄出話來也難說張影帝是不是在逗你玩,攤上這位爺真夠悲哀的,也不怨她心裏不舒服,真不明白怎麼就那麼多人上杆子倒貼。
    明明老子才是真正意義上的高富帥啊!!!!
    “小三爺吃醋啦?!”黑眼鏡明顯感覺到我身上環繞的低氣壓。
    “沒什麼,找機關要緊。”我白了他一眼。
    一般而言,機關總是會和周圍的環境有那麼一點差異,我的第一反應就是畫中女子的眼鏡,不過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做得這麼明顯,否則不成了歡迎土夫子光臨了嘛。
    仔細打量著壁畫,為了防止再陷入幻覺,我特意咬破嘴唇,雖然不如悶油瓶正宗,但都是麒麟血,多少應該有點用。
    還好這次並沒有火焰出現,畫中女子巧笑倩兮,衣袂翩兮,隻要不看她的眼睛就是一傾世美人,不知能讓多少君王為之神魂顛倒。
    上下打量了數遍,我把目光停留在銀麵下部露出的嘴唇上。
    “小哥。”我看向悶油瓶,他應該也看出來了,如果說那雙眼無情似禍世妖魔,她微挑的唇角卻帶著幾分悲憫的味道,像是神靈在俯視世人,悲人之所悲,憐人之所憐。
    “反差太大,很可能都有問題。”悶油瓶道。胖子不耐煩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總不能退回去吧,要不然咱們試試另一條路?”
    “我有個想法。”猶豫了一下,我道。
    “起靈都還沒說呢你廢什麼話!”現在夏子軒看我幾乎是恨之入骨,我也不理她,指著女子的紅唇,“我猜是這裏。”
    “切,下流。”
    “我說大妹子你是不是真有病啊,小天真都懶得理你了,你怎麼還上杆子找罵啊。”胖子忍無可忍。
    “要不然你問他有什麼理由嗎?”夏子軒恨恨的道。
    我又看了一眼壁畫,“唇上有磨損的痕跡。”其實也算不上磨損,隻是有一小塊地方顏色稍淺,被女子過於蒼白的臉色掩飾掉了,若不是刻意尋找我也不會注意到。
    “你的意思是上一撥人開門時留下的痕跡?”黑眼鏡點頭,“可以一試。”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