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家旁邊有一口水井。村民經常去那兒打水。每逢夏日，烈日炙烤著大地。這時，表姐會打上一桶井水，將西瓜浸在其中。經過井水的浸泡，西瓜吃起來冰涼，特別消暑。小時候，我常常搬個小板凳，在井水邊坐著，看旁邊的小花壇中的葡萄架，一圈一圈地纏上水晶般的葡萄。偶爾側頭望望井下，水清淩淩的，不深很淺，雲彩倒映在裏麵，像是別有洞天。
    一別過去10年，如今我早已工作，再次回到姥姥家，還是在她喪禮的時候。下葬之前，我頭上纏著白頭，跪在屋裏，看著幾個壯漢用裹屍布將姥姥一點點地裹好。此情此景，看在眼裏卻痛在心裏。我有些無力，隻能任自己半癱在地上，眼淚止不住地流。
    厚葬那天，天微陰，靈車開了一路，最終到達祖墳。在依山伴水的坡地上，旁邊是一棵槐樹，墓建在樹下。我不懂風水，隻道是父輩想給老人找一個依靠。喪禮畢，我們返回姥姥家。如今，老宅已空無一人。
    我且暫時在此住一晚，明日返城上班。隻請了一天的假，過來時，單位同事聽說了老人過世還隨了禮。真是挺感動的。我有些昏昏沉沉的，在舅舅家用過晚飯，就和幾個同樣工作在外地的表哥表姐回了老宅。
    老宅建於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它經曆了風風雨雨，而今卻仍保持著青磚紅瓦的原始的徽派風格。大門正前方是高高的五級台階，拾階而上，大門的門檻約十厘米的高度。年幼的時候，覺得門檻好高，坐在上麵拿兩隻小腳蕩來蕩去，都綽綽有餘。而今，卻是輕輕一邁腳就跨過去了。老宅的地是平整的水泥地兒，家具都不高，這也可能是因為我的個子太高，所以覺得矮了，比如小椅子，矮桌子，還有低矮的床。
    “楊迪，你跟哥睡一床吧。讓她們女孩去擠一擠。”楊歡拍拍我的頭說。“好。”我有些尷尬地挪開他的手。雖然已經過了撒嬌的年紀，但楊歡作為大哥還總是不自覺地把我當做當初那個小愛哭鬼，總是需要安慰。唉，時間都去哪兒了，一轉眼我已經這麼大了。
    睡到半夜，我在睡夢隱約感覺空氣變得濕漉漉的。自己也像是浸潤在水麵中一般，浮的。我掙紮著欲醒過來，卻似乎聽見一個男聲在我耳邊低聲道，“我終於等到你了，我的愛人。”隨後，我即陷入深沉的睡眠中。
    第二天醒來，我的頭有點疼。下意識地看看自己身側的枕頭，有些潮濕。順著這潮濕，地麵上還殘留著濕漉漉的腳印，一直延伸向水井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