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花開花落幾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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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花落幾春風
聶文看見連城坐在一大群人中間,他想,這個人怎麼這個無趣。
全場的人都在為他歡呼,隻有她臉上掛著公式化的微笑,好像是刀架在她脖子上被逼無奈才勉為其難的坐在這。
他的籃球打得這麼爛麼?好歹投了好幾個三分球啊。聶文想。
聶文第一次遇見連城是在圖書館,她穿著棉布襯衫,棉布短裙,一色白。聶文與她對桌坐著一不小心碰倒水杯,連城的筆記本變得濕漉漉的,勁瘦的字體也暈染開來。
聶文七手八腳的幫她搶救,最後還是難為情的搔搔頭,抱歉的對連城說:對不起啊,我賠你一本。
連城淺笑:“算了吧。”
第二天,連城還是架不住某人的軟磨硬泡收下了一摞筆記本,還答應看他的聯誼賽算作賠禮。
這就是連城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聶文帶領的球隊從開始贏到最後,散場了,連城微笑著遞給他一瓶礦泉水,說:“你打得不錯。”
聶文擰開瓶蓋,咕嚕咕嚕喝下半瓶水,心裏想:她也不是那麼無趣。
他邀她去漫展,連城猶豫了一下笑著答應了他。漫展上,聶文第一次看見連城除了微笑以外的表情,孩子般的天真爛漫。
聶文摸摸連城的頭:“你當我女朋友吧。”
連城愣了一下,又展開公式化的笑,她轉過身:“算了吧。”
也許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獵物抓在手裏才會安心,聶文時時刻刻出現在連城出現的地方,但得到的回答總是:“算了吧。”
算了吧。短短的三個字卻讓聶文越來越癡迷,他想他是真的喜歡連城了。喜歡上了她的棉襯衫,棉短裙和公式化的微笑,甚至那個連城拒絕他說“算了吧”的輕輕轉身。
在陽光很好的午後,還是圖書館的那張桌子,連城微笑著對聶文說:“好啊,我現在還是單身。”
談戀愛以後,連城再也沒有對聶文說算了吧,別人都羨慕聶文有福氣找了這樣好的女朋友,千依百順。
聶文什麼都沒說,看著寢室的兄弟被女朋友揪著耳朵罵,忽然感到一絲羨慕。
他和連城太和拍了,一點摩擦都沒有,生活平靜的像一潭死水,聶文覺得自己會腐爛在這種生活裏。
有一天,聶文告訴連城:“我們分手吧。”
連城怔了一下,過了一會兒,嘴角噙著微笑:“好啊。”
兩個人分開不久,聶文有了新的女朋友,嬌小可人,時不時的會撒嬌,但是聶文感到自己越來越累,不禁想念起連城溫婉的笑。
他撇開女朋友到圖書館悄悄看連城,連城什麼都沒變,陽光打在她的側臉上很好看,她的對麵坐著的一個蠻清秀的男孩不時地瞟她一眼。
聶文忽然有些吃醋。
他回寢室和哥們大醉一場,哥們噴著酒氣頹廢的說:“別看哥們兒現在跟這個挺甜蜜,其實自己心裏都清楚,還是放不下第一個,談了那麼多都沒有找到當初的感覺。”
哥們打了個酒嗝,醉眼迷離道:“當初再多堅持一會,就那麼一小會兒,現在在哥們身邊的女人就是她了。”
聶文歪坐在一旁,再堅持一會就好了麼?現在會不會太晚?
他跌跌撞撞的推開寢室門給連城打電話,少時,他們站在路燈下。
聶文滿足的抱著連城:“我們和好吧。”
連城嗅了嗅他身身上的氣味:“你喝酒了?”
聶文擁緊她,呢喃道:“回來吧,連城,我好像離不開你了。”
連城靜靜的被他抱著,她想,為什麼人總是不肯多等一會,非要丟掉了再撿回來呢?
她掙脫聶文的雙臂,臉上微笑著:“算了吧。”
聶文回到宿舍,夢裏全是連城,還有那句清幽的——算了吧。
他爬起身,在漆黑的空間裏點煙,打火機蹭出幾道火花,愣是沒點上。聶文無奈的翻找了一下,終於摸出一盒火柴。
哧,小小的火花在黑暗中跳躍了幾下,很快煙霧繚繞起來。
聶文借著月光眯眼看那個火柴盒,上麵有連城勁瘦的字體——我愛你。
這是連城唯一一次對他表達愛這個詞彙。聶文把和連城相遇的一幕幕過電影般回放了一遍,發現連城最常對他說的就是“算了吧”和“好啊”。
這兩個微妙的詞彙在一個微妙的時刻做了分割線,越過這道分割線,連城又變回“算了吧”的連城。
聶文從不知道連城對愛情劃分的這麼隱秘而細致,他的心口有些隱隱的鈍痛。
但是聶文不想放棄。次日,他穿上了第一次遇見連城時的天青色襯衫坐在圖書館等她,結果連城沒有來,他空等了一下午。
聶文百無聊賴的沿著樹蔭行走,目光落在河畔上的一對對情侶身上。
其中一對,女孩穿著白色襯衫。其實並不怎麼顯眼,但落在聶文眼中就紮眼得很,尤其那個溫雅的笑著的女孩是連城,而笑著的對象不是他。
於是聶文再沒有找過連城。
畢業,工作,升職,加薪,結婚,生子。
聶文和連城完全脫軌,飛馳向兩個相反的方向。隻是他依然記得那個棉布襯衫的女孩子,記憶深刻的怎麼也抹除不掉。
一天,原來同寢的哥兒們打電話來說要同學聚會,聶文隨口答應下來,在臨行的前一晚他卻失眠了,他想到了連城。
明天會不會碰到她?
聶文緊張的將自己打理了一番,確認自己足夠英俊,足夠自信才開車出門。然而到酒店門口,他還是可恥的心跳了,連城會來麼?
同學早就喝起來了,他是最遲來的,被罰酒三杯,他在每桌轉悠了一下,忽然發現拿到白色的身影,聶文遲疑了一下,問:“連城?”
女人轉過頭來,笑著打了聶文一下:“才幾年不見就認不出來了?我是金露露啊!”
聶文尷尬的摸摸頭:“抱歉,實在太像了。”
席間有人大喇喇的嘟囔一句:“連城不是出車禍死了麼?要不然……”
旁邊的人堵住他的嘴:“快別說了!”
聶文腦子嗡嗡作響:死了?連城?
聶文不知道是怎麼開車回去的,連城死了?他一時接受不了這個信息。
聶文打了個方向盤,開往他路過幾百遍但是不敢進去的小區,連城住在這兒。
他敲了敲門,一個滿頭白發的女人開了門,疑惑的問他:“你找哪位?”
聶文說明來意,女人把他迎到客廳:“你就是聶文啊,連城說起你的,她很喜歡你呢。”
聶文端起茶杯的手頓了一下:“她說,喜歡我?”
連城媽媽點點頭,笑著說:“是啊,她說起你的時候總是很開心,有說不完的話,連城上大學的時候多虧你照拂了。她啊,對親近的人從來都不知道拒絕,隻會說好啊好啊的,其實不知道這樣才讓我們最擔心,她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
聶文模棱兩可的打了個馬虎眼,急匆匆的退了出來。
多呆一分對他來說都是折磨。
連城,連城,連城。
現在咀嚼這兩個字眼都會覺得心疼。
聶文頹唐的回了家,紮在倉庫裏翻找起大學時的用品,一個扁了的火柴盒掉出來,小小手疾眼快的抓起來,仰著臉問:“爸爸,這東西怎麼用?”
聶文凝神在那三個模糊不清的字跡上,久久移不開眼,小小搖了搖他,聶文回過神,拿過火柴盒,裏麵還有兩根。他劃了劃,但是因為受潮的緣故,火柴沒有燃,他又劃了一根,還是沒有燃。
聶文摸著小小的頭頂,說:“等爸爸買新的再劃給你看,好不好?”
小小撇撇嘴:“算了吧。”
聶文怔愣在那裏,小小眉宇間的神情鮮活起來,這句算了吧,又讓他想起連城。
“算了吧。”
“好啊”
連城的音容笑貌在聶文眼前晃,他想哭。
小小驚慌的擦著聶文的臉:“爸爸,你怎麼哭了?”
聶文攬過小小,揉揉她的頭發,微笑說:“沒事,隻是想起爸爸很喜歡的一個小阿姨。”
小小好奇地問:“爸爸很喜歡的小阿姨?”
聶文微笑:“是啊,很喜歡。”